水墨新描染画图
【一】《咏玉》韦应物诗
店主走后,友乾马上唤清婉过来喝茶,“累了吧!快过来喝些茶,歇一歇。”
清婉走了过来,坐在友乾的身边,端起茶杯就喝,她确实是又累又渴。
看着清婉那披在肩上的长发,友乾问道:“怎么把发髻还散开了?”
清婉白了一眼,“你还说来!”
“怎么啦?”
“你怎么能说我是你的女儿?”
“那我怎么说?”
清婉埋怨道:“也不想一想,你才比我大几岁,能有这么大的女儿么!”
“说不定是,继父?”
“继父也不对呀!哪有出嫁的女子跟着继父出来买东西的?”
“噢,是这理儿!”友乾后悔不已,“该说你是我家妹子才是!”
“问题不在这儿!关键是,我头上梳着云髻,示已嫁人,只有跟着自己丈夫出来才算合情合理,其余的,都说不通!”
看着清婉那不自在的样子,友乾说,“可是,人家店主既已知道你已出嫁,你再把发髻散开,岂不多此一举?”
“不是还要上街么,我是给别人看的……”
正说着,店主就拿着一个红木小盒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清婉身边,递上手中的小盒说:“打开看看!”
清婉拿着这个精致的小盒,两眼却盯着友乾,不敢随意打开。
友乾故作淡定地说:“打开吧!”
清婉拨开了挂钩,掀开了盒盖,只见她眼睛一亮,脸上立刻绽开了花。
店主得意道:“每一件饰品,都在等待它的有缘人。要是缘分到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清婉满心欢喜地,激动地捧着小盒,快步走到友乾的身边,端着给他看。友乾刚想伸手去拿那饰物,清婉小心翼翼地说:“别呀,别弄坏了~”
店主说:“没关系,玉就该多接触人,沾上人气。”
友乾拿起了盒子里的饰物,顺手给清婉戴在了手腕上,与她一起端详了起来。
这是一只翡翠手镯,它犹如玻璃般的晶莹、剔透、致密、细腻,肉眼都看不到一丝的杂尘,真是翡翠中的珍品。
友乾道:“这么温婉的玉,若能雕上个鸟虫,更美!”
店主说:“有道是----
乾坤有精物,至宝无文章;
雕琢为世器,真性一朝伤。
好的玉石,在制作时为了显示它晶莹透亮的质地,常常会加工成素面形,并尽量少作雕刻纹饰,留出大的光滑平面……玉乃天地之灵物,那些匠气很浓的雕琢往往会使美玉成了世俗之物,其真正的美感和品性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友乾又问:“如此地通透,这是玉吗?”
“是啊,这叫玻璃种。这种玉没有任何颜色,称之白玻璃,它表面上有一种略带蓝色调的浮光游动,行话说是‘莹光’,是最好的翡翠品种,它能给人冰清玉洁、珑玲剔透、翠水欲滴之感,是山川大地亿万年之精华。”店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白玻璃的翡翠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令爱手上戴着的这只……”说着,就拉起了清婉的小手想给她详细解释一番。
“哎,哎,哎,怎么还拉上手了。”友乾连忙阻止。
店主尴尬地一笑,“我不是见令爱不舍得摘下来么!”
“你怎知不舍得?”友乾对清婉说,“婉儿,你先摘给他,听他怎么说。”
清婉摘下了镯子,递给店主。
【二】《西江月谁把蓝揉翡翠》周紫芝词 林海曲
店主接过翡翠手镯,说道:
“玻璃种翡翠,根本见不到有明显的颜色。所以,颜色越多、越浓艳,价值就越高。飘零着一些色花的,称之为飘花翡翠,而满色、正绿的称为帝王绿。虽说,带颜色的玻璃种翡翠很少,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只……”店主指着手中的镯子继续强调。
友乾说:“你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怎是自夸?你听我给你细讲~”店主是越说越起劲,“何为翡翠?翡,指的是红、黄两种颜色;翠,是指青绿色。你看,这只翡翠,四种颜色都有,又是玻璃种……”
“哪有那么多颜色?”友乾本就是个商贾,明白其中的门道,便想尽量挑手镯的毛病,以便压价。
“你看,这两块呈现柔润艳丽的淡绿和深绿色的,就叫‘翠’,这翠儿,多像两片荷叶?再看这,两片荷叶的之间,有一高一低、一大一小的两朵深紫色和浅黄色的小花,这就是“翡”。这翡儿,又像一只开放的荷花和一个含苞的骨朵儿?”
这玉确实无可挑剔,友乾就从店主的手中取过了镯子,给清婉重又戴在了手上,“行了,这镯子,我要了!说吧,多少钱?”
霍掌柜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千?”
“一万。”
友乾吃了一惊,“宝钞库就在上面,你干嘛不去抢啊?”
“我有这宝贝,抢什么宝钞库呀!”
清婉小心翼翼地问:“一万,两只?”
“一只,”店主说,“若是能有两只,那就不是一万了,最少十万贯至元金钞。”
友乾气恼道:“若是四只,你就要一百万贯了,是不?”
“诶~,多了就不值钱了。”店主一副气死人的模样。
“你不是说给我打折嘛,折后多少钱?”
“这就是打完折的价!”
友乾把镯子从清婉的手腕上给撸了下来,清婉瞬间感觉自己的心给掏走了。
他把镯子小心地放进木盒子里,顺手塞进店主的怀里,“你好好宝贝着,晚上睡觉也搂着它……清婉,咱们走……”说罢,就拉着清婉准备离开。
“清婉?”店主起身问道,“令爱叫清婉?”
“是啊,怎么啦,”友乾俩停住了脚步,回头骂道,“这名字碍着你了?你母亲也叫清婉?”
“你,你,你这人说话~”店主明显有些气恼。
不过,他很快又转怒为喜,“真是天意啊!”说着,重又拿出那只镯子在他俩的面前晃了晃,“你看,‘玉中有莲,如君清婉。’这不就是财贝找人?今天终于找到有缘人了么!”
友乾却道:“不是财贝找到了有缘人,是你找到了要宰的人。”
店主说:“这样,就凭着令爱的芳名,我按照进价送与你,八千贯……”
友乾牵起清婉的手,掉头就往门外走。
清婉的心儿巴巴的,巴望店主能再一次喊她回去。
可是,店主并没有再喊她,而是送他俩出门,嘴里还哼起了小曲:“谁把蓝揉翡翠,天将蜡做荷花。”
店主唱的是一首《西江月》,并把曲词中的“梅花”改成了“荷花”,这分明是在引勾她……
楼阁上那群歌姬,听东家忽然唱起了《西江月》的曲调,便也改弦更张,小歌女就唱起了南宋大文豪周紫芝这首《谁把蓝揉翡翠》的曲词:
[歌曲]“谁把蓝揉翡翠,天将蜡做梅花。
晚来秋水映残霞,水墨新描图画。
纸上写将心去,眼边送却愁来。
今回相见比前回,心下忡忡越晒。”
伴着伤感的音乐朝大门外走,清婉怎么听都感到别扭。先前进来时的那份高傲劲儿,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