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男人不恋色
【一】《伤亭户》王冕诗
李县尹第二天一到县衙,就收到皂隶们的捷报:“就仅仅昨天一下午,我们就为大人挣来了一百多担粮食!”
县尹是喜不自胜,却又拍着大腿后悔,“早知如此,我还去京城请那些伶人干嘛?这不是白瞎了那些银子么!”
皂头随之说:“是啊,大人,还不如把那些银两赏给我们。”
众皂隶也齐声附和:“对呀,对呀!”
“对什么呀啊!”县尹把眼睛一瞪说,“本官为何要赏你们银子?”
“大人,您看,恁现在有了一百多担的赈灾粮,这可都是我们吃力唱歌的功劳,您老是不是得多少赏我们点什么?”
“赏你们俩大耳刮子,要么?”县尹不悦道,“那粮食是本官用酒换来的,怎是尔等唱歌唱来的?谁喜欢听你们几个瞎呕吼!”
“不是…”皂头追着县尹问,“那些酒,也是我们从酒坊给您拉回来的呀,恁也没花一文钱……”
“怎没花钱?酒是人家酒坊顶了赋税的。”县尹指着皂隶骂,“也难怪,那个落第举子王冕写诗骂你们……”
“骂我们什么?”
县尹说:
“课额日以增,官吏日以酷。
不为公所干,惟务私所欲。”
皂头怒道:“怪不得这小子屡试不第呢,原来这心思都用在作践人上了。”
县尹说:“人家作践你了么?”
“怎没作践?”皂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官吏日以酷’了?”
县尹说:“你们硬去抢人家的粮食,这还不是‘官吏日以酷’?”
皂头懊恼道:“可,可那粮食,不是恁让我们往回拉的么!再说了,拉粮也不是为我们呀!干嘛说我们‘惟务私所欲’。”
“你现在来跟我要赏,就是---惟务私所欲!”说罢,县尹掉头就走。
银子,是争取不来了……但皂头并不罢休,跟在县尹的后头讨价还价,“要不,恁老在退休之前,把王不留的身份给转正了?”
王不留就是昨天跟皂头挣着唱主唱的那位皂隶。
其实他不姓王,只是他的脑瓜子长得太像一种叫“王不留”的野草的花骨朵,所以大伙儿才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他虽也在衙门里公干,但只是个白役,属于官署中的编外差役,相当于现在的临时工。
县尹回头看了皂头一眼,问道:“怎么,他给你送礼啦?”
“给我送礼,他有银子么?”皂头嬉皮笑脸地说,“切,这小子穷的,恐怕只剩裤衩了……”
“富人家,才穿裤衩。”县尹道,“看来,他比我有钱啊!老朽,都没得裤衩子穿!”
“我只是打个比方,就是说他眼看着就光着腚了……”皂头说,“大人恁在任时,老是护着他。年底您老就退休了,换了别的大人,倘若把他辞退了,他就得喝西白风了!”
“好了,好了,本官记着了。”县尹催促道,“尔等,再去那义仓,接着吆喝去!”
皂头问:“从京城请的名伶,不是今天就到了么!”
“万一,下午到呢?”县尹催促道,“快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正烦着呢!”
皂隶领着自己的那帮兄弟,慢悠悠地去往义仓。
【二】《耍酒疯儿》刘于谦词 王纯曲
大老远,就看见义仓的大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只见,路歧人[指流动卖艺的民间艺人]早已搭好了舞台,并开始演戏了。
王不留带着几个好歌者加快了脚步,生怕落下自己喜欢的曲牌。
走到近处,观众都赶紧站得规整了一些。舞台上,一末[男演员]一净[丑角]两个男伶正进入了角色。那晃晃悠悠的样子,像是演两个醉汉。
末说:“刚才,喝的酒,就是我昨天从这里换的。”
净问:“这酒…是…免费的么?”
末说:“免费?呵,你家婆娘,免费不?”
净道:“你…你…让兄弟我…今天喝美了…就…就免费你……”
末问:“说话算话?”
净说:“算话!”
末说:“是么?那,咱哥俩,接着整呀!”
净道:“走…去盘它[长时间喝酒的意思]去……”
“走,走,盘它去!”
唢呐吹的欢,秧歌扭的浪。
只听末角唱道:“小酒喝的美,小嗑唠稀碎,先用盅后用杯喝美了对瓶吹。黄河东逝水,不醉就不归呀~,喝多就耍酒疯,我管它谁是谁!”
一听有酒喝,净角兴奋得手舞足蹈地唱:“向来酒量大,不是跟你吹,这噶一亩三分地,你问我、怕过谁?在家的地位,那绝对不是吹呀,说错就是错,我说对就是对!”
末问:“那什么、那么牛呀!?”
净说:“必…必须的么…嘎嘎好使!”
这时,上来一小旦[指年轻女子]。
末角看了旦角一眼,唱道:“话刚说到这,走来一老妹呀,摇摆的身姿那别提多迷人!”
净说:“哥呀,你,你咋还,要了小姐?”
当旦角走到净角的面前,一叉腰,净角唱:“我说老妹,你长的可真美呀!”
旦问:“是吗?”
净道:“比俺家你嫂子,还漂亮一百倍儿!”
末唱:“老妹啊老妹,哥跟你说点事儿呀!我咋感觉咱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净唱:“老妹啊老妹,越看你越像谁呀…”
旦问:“像谁呀?”
净说:“哎呀妈呀,岔劈了,这不就是俺媳妇儿!”接着唱,“唉呀妈呀,岔劈了,这不就是俺媳妇,哎嗨嗨,哎嗨哟…老-妹---
旦应:“嗯~”
净唱:“媳-妇---”
旦应:“哼~”
净唱:“老-妹---”
旦应:“嗯~”
净唱:“媳-妇---”
旦应:“哼~”
接着,末角又唱起了双调[就是把上面唱的再重复一遍]:
“小酒喝的美,小嗑唠稀碎,先用盅后用杯喝美了对瓶吹,黄河东逝水,不醉就不归呀!喝多就耍酒疯,我管它谁是谁!”
净角接着唱双调:“向来酒量大,不是跟你吹,这噶一亩三分地,你问我、怕过谁?在家的地位,那绝对不是吹呀!说错就是错,我说对就是对!”
末说:“哎呀哥呀,再整点,你都能上天呢!”
净道:“喝到位,就没问题。”
“整!”末角接着唱,“话刚说到这,走来一老妹呀!摇摆的身姿那别提多迷人。”
净唱:“我说老妹,你长的可真美呀!”
旦问:“是么~”
净唱:“比俺家你嫂子,还漂亮一百倍儿!”
末唱:“老妹啊老妹,哥跟你说点事呀,我咋感觉咱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净唱:“老妹啊老妹越看你越像谁呀!”
末角一边想动手动脚,一边问道:“像谁呀?”
净唱:“哎,别动,好像我媳妇。”
此时,末角又来了一曲三叠[就是把重要的唱段再重复一次]:“话刚说到这,走来一老妹呀,摇摆的身姿那别提多迷人。”
净唱:“我说老妹,你长的可真美呀!”
旦说:“是吗?”
净唱:“比俺家你嫂子,还漂亮一百倍儿。”
末唱:“老妹啊老妹,哥跟你说点事呀,我咋感觉咱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净唱:“老妹啊老妹,越看你越像谁呀?”
旦问:“像谁呀?”
净说:“哎呀妈呀,岔劈了,这真是俺媳妇!”
合唱:“哎呀妈呀,岔劈了!”
净说:“这真是俺媳妇,哎嗨嗨,哎嗨哟……”
旦道:“好啊你,你说说吧,是背棘牙子,还是要跪搓衣板呀?”
净角嬉皮笑脸说:“媳妇,我逗你,我说你长,长得年轻,像老妹。”
“是么?大郎~”小旦又柔情道,“是不,该回家喝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