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刚刚王检察官的父亲找他去新郎那桌坐了。好像是那边少了一个人,让他先过去填个座儿。”唐星解释道。
祝扶黎一脸的难以理解,回头看了眼唐勉,压着声音道:“严煦那家伙法庭上看着思路挺清晰的,对女孩子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带啊?”
唐勉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刚唐星不是说了吗,王宇他爸亲自来找的,严煦要是拒绝也不合适嘛……”
“那把唐星一个人丢这儿就合适了?”
“应该是有突发状况吧,我之前就听王宇说,他对象那边的风俗规矩比较多……而且,就一顿饭的时间嘛……”
祝扶黎一看唐勉这搅混水的样儿,想起些陈年旧账,更来气了:“就你们俩这德性,活该孤独终老。”
说着,她剜了唐勉一眼,拨开他凑近唐星道:“我就坐在前面第三桌,有事儿随时喊我。”
“好,谢谢学姐。”唐星由衷地谢道。
又坐了会儿,严煦发来了一条信息。
严煦:【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严煦:【如果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聊天。】
唐星失笑,怏怏地抬头看了一眼,与她隔了几桌的新郎那桌,几个青年正在聊得热火朝天,严煦含笑听着,不时低头看着手机。
唐星看着他,嘴角不由扬起来,低头却打字道:【确定和你聊天不会更无聊吗?】
对话框显示那头“正在输入”,半天没却没显出内容来。
唐星以为他入心了,连忙补了一句:【我开玩笑的。】
邻桌的范小雅正侧过身来取卫生纸,不经意抬头,正瞥见严煦抬头往这边看。
“诶,那不是严煦吗?他怎么坐那边儿了?”
范小雅对着桌签看了一眼:“他座儿不是在我们这儿吗?”说着,便扬起手要招呼人了。
“他是被换过去的。”生怕范小雅引起更多注意,唐星连忙道,“刚刚王宇的父亲过来喊他的。”
“这样啊……”范小雅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也认识严煦啊?”
“嗯,我们工作上有点交集,前段时间,我刚做了他案子的报道。”
“那他现在交女朋友没有?”
范小雅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唐星愣了一下,“好像,没听说……”
“那应该就是没有了……不过,也在意料中。”
“啊……?”唐星一脸茫然的模样引起了范小雅的分享欲。
她凑近唐星身侧,煞有其事地道:“你知道吗,严煦的微信头像就是他的白月光,从读书时候起就没换过。听说,他还为了那女生和同学打了一架,差点吃处分。”
唐星伸去握杯子的手僵在半空,心像是一下子跌入谷底。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是说……他的头像……是……”
“是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的人。”
脑袋“轰”地一下,仿佛被钝物砸了一下,无数个与之相关的片段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回。
同事间的议论,好友间的打趣,还有……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点点滴滴。
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猜测,只是,总还被一些虚无缥缈的感觉所误导。
只有那个人,是他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且一直在保护的。
初见是借她伞,所以手机壁纸用的也是伞。
为给她出气,他那样沉稳的性子,竟也跟人发了狠的打架,还被叫了家长
……
只是没想到,连头像也是……
不经意间,到了婚礼仪式开始的时间。
灯光熄灭,音乐响起。
在司仪的介绍下,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在追光灯下穿着洁白美丽的婚纱,缓缓走向舞台中央的新郎。新娘的父亲将新娘的手郑重地交到新郎手中,双方亲切拥抱。
主持人笑着说着祝愿的话语,新娘望着父亲转身的背影,无声落泪。
唐星也红了眼眶,视线从台上的新郎新娘转到台底下端坐的严煦,又转向此刻正笑得默契的唐勉和祝扶黎。
眼泪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她低头,迅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白酒,一口闷了进去。
辛辣的感觉,刺得她眼睛更加疼。眼泪像珍珠一样簌簌地落下,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严煦会有自己喜欢的人。
她知道,他一定会喜欢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怀揣这样一份沉默不见天日的爱,孤身一人,走这么久。
身旁的范小雅看到台上新郎新娘动人的互相表白,也感动地湿了眼眶。刚想感慨一下,回头却看见唐星扶着额头,哭得不能自已。
范小雅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这……居然有人比她还要泪失禁。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给唐星递纸巾,小声问她:“没事吧?”
唐星没有接过纸巾,捂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没事,酒太辣了,呛到了……”
另一边,严煦正盯着手机,迟迟不见唐星回信息,却听到身旁的两个男生在小声议论。
“第五桌那边好像有个女生哭得很凶诶……”
“这有什么奇怪的,上次我妹结婚,也和她闺蜜团哭得天昏地暗来着,在台上祝词还没说完,妆都哭花了。”
“但……第五桌那是男方亲友吧?看那姑娘哭到崩溃的架势,别是王宇的前女友吧?”
严煦顺着两人说的方向扫了一眼,顿时不冷静了。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那是我家属。”
两个男生识相地闭上了嘴,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严煦快步走到唐勉那桌,把正在吃东西的唐勉单手架了起来:“帮我个忙。”
唐勉急匆匆地放下筷子,任他拉着:“你有什么事慢慢说,这么急做什么?”
话音刚落,严煦就把唐勉摁到了新郎桌的空位上:“在这儿坐到仪式结束。一会儿我让服务生给你拿副新碗筷。”
“诶,等会儿,婚礼都没结束,你去哪……。”
“里”字还没问完,唐勉就看到严煦径直往5号桌去了,默默叹了口气。
唐星半杯白酒下肚,本就浑身难受,加上眼泪糊的眼睛发晃,脑袋也涨得厉害,觑见新郎新娘离场换衣服去了,也跌跌撞撞地起身去走廊透风。
走到一半她顺势坐到廊道边的长椅上,刚一坐下,肩膀上多了一股沉沉的力量,她一抬头,正撞进严煦盛满了担忧的目光里。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心脏突然就抽痛了一下,她鼻尖一阵酸涩,刚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酒意上头,怔怔盯着他,有些任性地哽咽:“我想回家了。”
严煦突然就慌了:“好,我们回去。”
这一路,严煦都心神不宁,在酒店里的时候,唐星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机上匆忙和王宇解释了一句,就立马带人回来了。
回到小区地下室时,唐星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睡熟了。
严煦轻轻喊了她两声,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将安全带解开,将手从她的颈后绕过,动作轻缓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下了车,地下室入口有一丝凉风吹到额头上,唐星有些头疼,睁开惺忪的醉眼,只看见严煦好看的下颌和侧脸。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回到家中,严煦将人轻轻放到床榻上,替她把鞋脱了,被子盖好,正要离开,手突然被抓住。
他低下头,唐星坐了起来,正睁着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要走了吗?”
严煦顿了一下,坐回到到床边:“好,我不走。”
唐星伸手想摸摸他,忽又停了下来,眼角冒出了泪花来:“算了,你还是走吧,反正醒了你还是会走的,今天以后,我就不会再梦见你了。”
严煦凑近她,很认真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唐星一边摇头一边流泪:“明明你才是最难过的,为什么你总要想着别人呢?”
“你太好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想和你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越说越难过,严煦听她这逻辑,感觉误会大了。
他郑重地问她:“唐星,你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吗?”
唐星低下头轻声啜泣:“我知道,我做梦呢,梦里总是一下在这儿,一下在那儿。刚刚还在酒店,现在又在家里了……”说着,她忽然仰头,凝视着严煦:“以后你都不会来了,我可以和你告个别吗?”
严煦确认她是真的醉了,无奈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唐星突然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在他的唇畔落下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而后,她偏头看着他,遏着哭腔,泪流满面:“严煦,我喜欢你,到今天为止了。”
严煦诧然地望着她,四目交接,他的黑眸起了微澜,拥住她深深地吻了下去。他的唇很凉,仿佛一汪清泉流入心间。
唐星的呼吸都乱了,浑身过电一般,大脑缺氧,身子不住下沉,攀着他的双臂也失了力气。
严煦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温柔地覆在她的唇上细细描摹。
就这么近在咫尺的,她的目光就深陷进他眼中的万千星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