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七、
阿拉贝拉对于完成任务的执着,在很多年后,她才明白,这源自她对他新生的执着。
阿拉贝拉记性一直不好,她习惯于把要紧的事写在手上,因为即使写在本子上也会忘记去看,而手是最容易看见的,所以她的左手常年是脏兮兮的。
他拿了一支羽毛笔,在自己的手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任务一给王煎药,端过去,看他喝完。
任务二找叶城阳。
任务三研究一下驱寒蕴热的药理,治好王,让他手脚不冰冷,吃饭不反呕。
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称量药剂时,是成年人的量,但她并不确定王是否已经成年,彼得夫人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宫殿里打理琐事。
她索性将药剂都推向了煎煮的陶罐里,认为即使略微过量,可能会略带头晕或者是困乏的副作用,原先剂量也可能会有一定的几率造成这样的结果。
她本身就是这样懒惰的人,并不会为王小小的副作用,而在诺大的皇宫中寻找行踪不定的彼得夫人。感谢上帝,她甚至不想浪费时间忏悔。
阿拉贝拉把煮好的药盛在碗里端给了正繁忙处理公务的王,王朝黑黝黝的药水里望了一眼,用自己真诚的眼睛望着阿拉贝拉说:“arabella小姐,请放这里,我随后就会喝完。”
阿拉贝拉从彼得夫人那得知王的秘密后,就知道他会有相应的操作,果然如此。她也用自己亮晶晶的眼睛诚恳地说:“我亲爱的如同太阳神阿波罗般伟大的国王陛下,理应是如此。可是璀璨非凡的您不知道,总管让我亲眼看您把药喝完才让我走,不然他就会克扣我的薪资。”她硬逼了一只滴眼泪来,台词也是如泣如诉。
可是见鬼,她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大总管。
王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不,小姐,请相信我,他并不会这么做,这只是一个午后玩笑。”
阿拉贝尔再接再厉:“可是王啊,如千万光年外的星云般瑰丽的王啊,我的薪资在大总管手里。”
她顺势用手托起药碗,递到王跟前,“哦,天呐!帝国的太阳,我们冉冉升起的耀阳,扯远了,干了这杯,就当是为了臣子的薪资,我会将用自己的余生铭记您这光辉灿烂的一刻,并将其刻进我家乡的入口碑文上。”
或许真的太惊讶了,王从未见过这样鲜活而自由的生命,就连语言也是如此的轻快活泼,仿佛永不停歇,像汩汩源泉一般。
他甚至恍惚了。
直到鬼使神差的接过碗,对上那碗药喝完一半时,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满口的苦涩。
对上对方狡黠的目光,王才明白,自己的日子恐怕不能像从前一样庸庸碌碌,如死水一般掀不起涟漪了,他必然会因为这个年轻的生命而有所不同,可是很讽刺的是,他们明明在相同的年纪,为何她可以活得那样鲜活?
“那么您继续,我便不打扰了。”达到了自己的要求,得偿所愿的阿拉贝拉用羽毛笔划去了任务一,开开心心地走出了王的书房。
穿过空中花廊,阿拉贝拉跑到另外一个皇宫的另一个宫殿里,寻找彼得夫人,她管的人多,或许能够从自己支离破碎的信息里辨认出来哪个是叶城阳。
直到他跑的气喘吁吁,在一个个长廊里一下休息时,那位上帝从时间裂缝里探出头,并轻轻落在了她眼前的红地毯上。
“不好意思了,亲爱的小疯子,我忘记告诉你了,在这个任务里,叶城阳的相貌改变了些,但是他的遭遇,性格会与这个时代相融合,变成这里的某个真实的人。不过这样寻找可能十年都找不到,所以我会直接告诉你,是这座皇宫的王。”
这位上帝似乎并不明白消息的滞后性给人造成的亏损有多大,如果此刻的阿拉贝拉不是跑完了一整个空中花廊和宫殿户内马拉松的阿拉克贝拉,那么真想给他一拳。
她已经气喘吁吁到说不出一句愤怒的话了。
“那么,这次应该不会有遗漏了,孩子,哦对我又想起来了。”
阿拉贝拉“…………”
“注意了你的时效,十年内得完成任务,否则任务失败,理想世界轰然倒塌,你会回到原本的现实,而他也会走向最初的命运。”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威胁。”
“这并不是威胁,孩子,对你而言触犯利益比触犯灵魂难得多,这是双赢,抛弃我所有未来可能给予你的夸奖,难道拯救他的过程对你而言不是嘉奖吗?”上帝对她循循善诱。
阿拉贝拉简默不语,他不可能向上帝陈述他内心者可耻的初衷。
“亲爱的阿拉贝拉,这并不可耻。”
“你又用。”她气急败坏道。
“孩子承认吧,他跟你不像吗,那过去渴望爱而终不可得,最后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只是他没有你这样的勇气,收拾自己碎成千百瓣的碎片,重新为自己拼凑,救济他难道不是救济曾经的自己,要是哪天他被你拉出了深渊,不就像是你的希冀乘上而飞直达云端吗?”上帝的身躯逐渐透明,声音开始模糊不清。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空中还激荡着余音
“为了自己而去爱他人,这样的爱与世间那些写进诗文里的爱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阿拉贝拉此刻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但她突然想到,他给王的药没加甜味剂,也没有给他准备糖,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照顾不周,心很愧疚,而且药量好像也没有精确测量,可能会有头晕。
她的任务治好他,就不能随意敷衍他,他没了现世的记忆。对,一定要回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良症状,如果有的话,就不能忙碌工作,否则副作用的影响可能会更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