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难不成下咒时还加一个时限吗?
谷家家主早就想再问一下圣女的诅咒生效延迟之事。
他刚刚想明白了,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之前害了圣女遭到报应,但现在他觉得圣女对那些受害者也要负责。
谷禾禾被他搞得有点糊涂:“不准时也是错吗?”
“我儿时想要一个布老虎,”谷家家主打比方,“我现在得到了,我会开心吗?”
“会啊!”谷禾禾见谷家家主没有反应,“不会吗?因为喜欢金老虎和玉老虎了?”
谷家家主点头。
谷禾禾说不过他。她本想叫付银朱过来帮忙,可这毕竟不是她高中时辩论社的比赛。
去晓暮寨嘛,去就去咯。
区区陶里音,不在怕的。
他们一行人临上马车时,谷家家主叫谷禾禾和付银朱与他同一辆马车。
小丫鬟阿莲独坐一辆。
在客栈老板眼里仿佛是谷家二小姐,明明方才还忙前忙后伺候人。
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实在搞不清楚谷家诸位的身份,只好对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目送他们远去。
付银朱上了马车,听谷家家主讲了之前与晓暮寨圣女相见的几次。
他还是怨晓暮寨圣女诅咒的实力不行。
“永生永世,却不涨一点经验教训。”谷家家主转头提醒谷禾禾,“你要好好学,来,说说这几天在山庄经营上学到了什么?”
付银朱听了一惊。
但谷禾禾冷静应对:“对下人要有威严,要让他们知道地位有别。难成之事办的优秀,奖。日常事务出了纰漏,罚。而且……”
付银朱听谷禾禾和谷家家主聊了半天,她很意外谷禾禾关注之处竟然不是“永生永世”。
谷家家主还是心虚。
他努力为自己开解,苗疆圣女有错在前,他做耘魄阵害人在后,不应当有报应。
否则是圣女小肚鸡肠。
谷家家主明明不计较她那些不灵验的诅咒,封印妖力之事主要是自己来,圣女能助他一臂之力,算是谷家家主开恩。
马车猛然停下。
“怎么回事?”谷家家主大喊。
付银朱和谷禾禾掀开帘子朝外看。
前面撞倒一个人。
那人见谷家家主跟在两位姑娘后面下了马车,拼尽全力站起来,却还是摇摇晃晃又坐在地上。
这位荒野之中的过路人,解释自己并非被马车撞倒。
他没有耽搁他们的意思。
更没有要讹钱的想法。
他是之前伐树出了意外,断了双腿,被树妖救下,按了假肢。
可事到如今,他走不了太远的路。
但是没办法,他急着去前方的村子。
因为他答应要报答树妖的恩情,在妖族千狸节时把灵丹送过去。
他不信任别人。
只能亲自走下去。
付银朱想送他过去。
但谷禾禾摆手一拦:“清意咒。”
“他也是受害者。”谷禾禾立马说道。
“什么?”付银朱让谷禾禾多解释一下,才明白谷家家主之前求苗疆圣女下的咒里包含这一条。
付银朱心里不甘。
谷家家主叫住谷禾禾,让她做个表率。
谷禾禾懵懵的:“我们此程,不吉利啊。”
——她只会这一招。
但身后那一辆马车的护卫,立马过来要帮助这位路人。
谷家家主听他有理有据想要表功,便准了。
付银朱和谷禾禾跟着谷家家主回到马车上,谷家家主教他们俩要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这种偶遇,也是难成之事吧?”付银朱好奇地问道。
谷家家主夸她机灵。
不过,他转头考一考谷禾禾:“把那人送到哪里停下合适?”
“最近的路口?”谷禾禾猜测道。
谷家家主摆手:“送到下一个有人照应的地方,茶摊啊驿馆啊,前面看看吧。”
“为什么呀?”
谷家家主让她们俩先自己想一想。
谷禾禾逐渐理解他异于常人——
他们主动提出送这位过路人,帮人彻底,对方不会感恩。
只有帮人一半,他见其他人不送他,转而有求于谷家。
若是其他人愿意送他,谷家家主便可借人之口,衬托自己的善良。
付银朱听得脑袋嗡嗡的。
不知是路上过于颠簸,还是谷家家主比初见时还有癫狂。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茶摊没遇到,倒是遇到了一家果农。
护卫停下马车,然而谷家家主下车一看,那位过路人和要送他去村里的马车没跟上来。
付银朱回头望去——
谷家一行四辆马车,只有他们这个打头的。
付银朱叫谷禾禾远望,其他马车远远落在后面。
怎么突然落下了?
付银朱觉得奇怪。她猜测那个过路人所说的千灵节有些奇怪。
可是她们趁着谷家家主和果农交谈之时,没能在谷禾禾的系统里查到千狸节的线索。
谷家家主和驾车的护卫,同果农一家聊得不亦乐乎。
果农甚至让他们常常新摘的果子。
这淳朴的一家,听到后面几辆马车和他们是一道的,便问起他们去向何方。
“晓暮寨啊,”果农感叹道,“谶言去啊?”
付银朱的注意力随即被吸引过去。
谷家家主从没叫对过晓暮寨圣坛预言一事的名字,甚至蛊虫王也没能读对过。
眼前这乡野农夫,却对晓暮寨了如指掌的样子。
谷家家主和果农抱怨,之前他找圣女诅咒,结果不够灵验。
“谶言灵得嘞,”果农反问他,“用对香囊了吗?”
谷家家主拿出香囊给他过目。
“我看不出真假。”果农推开他的手,“香囊在圣水之中泡过,才有效啊。”
谷家家主不记得他之前去晓暮寨有这一步。
“早些年要过水,”果农笑道,“如今圣女不准用禁术了。”
谷家家主追问一番,才知道禁术格外灵,他之前去圣坛求得的都是普通诅咒。
谷禾禾好奇地问:“为何不能用禁术了?”
“天神下凡,禁了。”
谷家家主不敢相信。但后来想起谷禾禾在东海修仙,便也能理解。
付银朱追问是不是仙界所为,果农却摇摇头。
“太灵的东西,树大招风,”果农眼神深邃,“禁术啊,没有失传。”
他说晓暮寨把禁术换了名字和形式,一直在用。
付银朱求他举个例子。
果农真的答了:“从权蛊。”
从权蛊本是血契,两人相绊,同生共死。
现在借了情蛊的蛊虫当幌子。
果农家的小孩看着付银朱和谷禾禾惊讶的表情,笑她们无知。
从权蛊,一蛊为母蛊,一蛊为子蛊,母蛊会源源不断为子蛊提供灵力,同时母蛊消亡,子蛊也无法活命。
付银朱仔细回想,陶里音和楚焰若是从权蛊,陶里音遭遇不测,楚焰也有危险。
她的神色突然慌张起来。
但付银朱猜错了。
楚焰身上的才是从权蛊的母蛊。
幸好他不在意日益消失的那一点灵力。
也幸好他不明白陶里音为何要堵上自己的性命守护楚焰。
在元师父的别馆,他们吃过饭后,就着晓暮寨的禁术聊了起来。
元师父对此很感兴趣,他想学,但这取决于陶里音愿不愿教他。楚焰察觉到元师父对他冷淡,便主动捡盘子洗碗。
他回来时,正好听见陶中声愤愤不平,他要去找陶里音问个明白。
从权蛊啊,楚焰可配不上陶里音为其耗费灵力续命。
楚焰冷笑一声。
“笑什么?”陶中声瞬间翻脸。
“姐姐前姐姐后的,有问题才想去寻她,”楚焰悠然地坐在了门口的摇椅上,“你也不关心一下受伤的她,有没有饿到。”
“要你管。”
元师父劝架:“别吵了。”
“她若出事,你也会没命,”陶中声气势嚣张,“你呢,不急着去找她?倒是悠闲起来。”
“没命就没命。”楚焰满不在乎。
元师父按住摇椅,让他起来:“莫要胡言。我让你去东海办事,可真不做了?”
楚焰站起来,叹了口气:“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你还在东海待着?还不回来?”
“……师父,”楚焰难得开口这么称呼元坐言,“您之前不留我。东海的确灵气充沛,适宜休养。我不过是沉迷锻造,何处都可以。”
元师父问他:“那你可对得起陶里音?”
“她本可以不救我。”楚焰的话,透着冷漠。
“你倒是怨恨上音姐了!”
“别动手!”元师父赶紧拦下陶中声,“……你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话呀。
陶中声更生气了。
楚焰扫视他一眼,轻声一笑:“陶里音她自己明白。”
“把话说清楚!”
元师父没办法,点了陶中声的哑穴。
他没料到陶里音是自己逃了,早前还以为和自己一样,是下去溜达溜达。
元坐言让他的两个完全不对付的徒弟去把陶里音找回来。
楚焰兴趣索然。
陶中声困惑茫然。
但一听要比输赢,楚焰立马来了兴致。他和陶里音有感应,他知道陶里音没能走远,而且在赶来的路上。
陶中声也觉得自己不差,他和姐姐从小一同长大,对她的脾性十分熟稔。
元坐言解开陶中声的哑穴:“快点带她回来。晓暮寨禁术……从权蛊,我也想搞个明白。”
“是!”
楚焰和陶中声一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