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付银朱担心谷家山庄有不测之事,但没想到谷禾禾更担心起她。
要不然忙着取材,每天的日子新鲜又有趣,有那么多闲工夫研究谷禾禾寄信的日期吗?
听谷禾禾一分析,付银朱突然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冷淡了:“你写的信,当然要好好看呀,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取材之事没你不行。”
“我身子差点而已,出不了什么大事,”谷禾禾贴近她,“我还存了系统积分,遇到问题换一个挖掘机,我不信了我还打不过别人。”
付银朱诧异。
换了就会开吗?
没等付银朱问出口,谷禾禾笑嘻嘻地说:“取材之事,没我不行是吧?我……”
谷禾禾犹豫了一下。
“我给你找了新的素材,千载难逢,你一定喜欢!”
付银朱还没从刚才惊讶中缓过来,又震惊起来。
尤其是听到谷禾禾字正腔圆地说:“魔尊炮灰!活标本!”
谷禾禾太激动,付银朱有点嫌吵。
“……反正我求他们了,一定要为你给他留条活命。”谷禾禾感到她推开自己,声音变小了。
付银朱猛然回过神来:“陆星炽他人呢?”
这句话说出之时,刚好是“清意泡泡”破裂的瞬间。
朔月上仙听到了。
她恨付银朱不知分寸,但转念一想,谷禾禾与她这么熟悉,说不定是无话不说。
结果她顺着她俩的谈话,随口提了一句玉连环,惹得谷禾禾气得跺脚。
“太可惜了,不,太可笑了,”谷禾禾拉着付银朱赶紧朝偏院走,“竟然想设圈套害我们寡宗的人,没想到今天栽在我们谷家手里,我们谷家可是做啥啥不行啊……这都能差点没命……”
谷禾禾说道一半看向付银朱:“可谓是货真价实的炮灰啊……死有余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还补一句更过分的。
付银朱看不下去:“他做什么坏事了?……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我怎么不行?”谷禾禾十分傲气,“我们谷家的地盘,当然是姓谷的说了算。我们谷家的那些往事你不记得了?”
付银朱见谷禾禾身姿有些做作,明明对着自己说话,眼神却暗戳戳瞟向朔月上仙。
她可算明白谷禾禾故意要引战和她吵一架。
吵架的戏码,付银朱并不擅长。
追着谷禾禾的逻辑漏洞,让她一口气骂骂咧咧说个不停,付银朱倒是有足够的经验。
谷禾禾毫不让步,付银朱说他罪不至死,谷禾禾就要让他走不出山庄,付银朱说问清实情再议,谷禾禾偏要刑讯逼供,付银朱谈问不出真相,谷禾禾把谷家私刑的法子挨个念了一遍。
“总能逼出我想要的答案。”谷禾禾理直气壮。
她俩齐齐看向朔月上仙。
“禾禾呀,”朔月上仙苦口婆心,“修仙重在修心……你重回谷家,就忘了之前所学吗?”
“忘了吗?没有忘啊。”谷禾禾音色俏皮,脸上还挂着笑容,“我可以让他死,但我给他留了一口气呀……上仙,这不就是我学来的吗?”
付银朱怀疑此地有毒瘴令人发癫。
“他的搭档逃了,你留他活着,是为了等另一个回来吧?”
谷禾禾瞥向付银朱,又紧紧盯着朔月上仙。
“还是在寡岛真的学到了,怕杀了他惹来祸端?”朔月上仙又猜测道,“这一课,不需要我再讲吧?”
“你觉得我怕他?”谷禾禾质问朔月上仙。
朔月上仙没想到谷禾禾有如此之强的气场。
她缓了一下,坚定地颔首。
谷禾禾冷笑:“可笑。我有过去的记忆,我还怕吗?”
付银朱倒吸一口凉气。
她拿不准谷禾禾的立场。
直到谷家家主赶来,把她和朔月上仙分别关到密室,付银朱才有点眉目。
谷家私刑轮不到谷禾禾来用。
哪怕是谷家家主失散多年的宝贝孙女。
——真要对她格外偏爱,万分骄纵,也不至于十五岁就配冥婚。
谷禾禾如此作闹,她才能有一试私刑审讯的机会。
而且在谷家家主面前翻脸不认人,不念仙门情谊,把付银朱送到密室——
元坐言的得意之作,机关重重,结界繁复。
谷家和元坐言的关系,值得一探。
出是出不去了。
密室采光不太好,但隔音更差。
付银朱听见有人把陆星炽关在隔壁那一间。
她不敢吱声,怕有人留守。但谷家护卫临行前的意思是朔月上仙救了他。
“宛如新生,毫发无损。”
付银朱听到此话,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朔月上仙不愧是上仙啊。
但是她人呢?谷禾禾又去哪儿了?
谷家密室很是奇怪,每一间都是如同走廊的长条屋子,一扇六边形的窗开在墙面上,往外望去也是一堵墙。
不过日光洒下,在人踱步之时,不至于迷了方向。
隔壁的密室,连接的墙体并不好找,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在几处密室见回荡。
付银朱的同人文里可没写过这么诡异的建筑设计,原著里谷家可是支线中的支线,她仔细回忆原著剧情,试图找出眼下困境的源头。
能把魔尊当魔族炮灰,如此无视三界权威的一家人,真的是无足轻重的小配角吗?
原著里,陶中声在滇南谷家遇到楚焰和天罗地网的结界……上一重幻境,付银朱和谷禾禾讨论时,起初以为楚焰是反派为了报复谷家,后来算明白是提防陶中声的恶行……
可眼下,谷家与元坐言陶中声师徒二人交好……把之前的结论全都推翻了。
想到这时,付银朱听到谷禾禾的声音在回荡。
她单独叫陆星炽出去审问。
并让其他人都出去。
付银朱祈祷她不需要浪费系统积分换东西。
然而,心诚不灵。
付银朱被传唤到审问间,被地面上血迹和墙上的抓痕吓得屏住呼吸。
谷禾禾扒在审问间的门口张望,见所有人都走了,开口问她:“怕不怕?”
“上一个是陆星炽?”
“嗯。”谷禾禾走近付银朱,见她盯着墙上的深痕浅印仔细端详,一把抱住她。
付银朱低头一看,谷禾禾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不会是……”付银朱心里拔凉,“动私刑后现在后悔了吧?”
“什么和什么呀,”谷禾禾直起身子,长吁一口气,“你没看出来啊,墙上的是我划的。”
谷禾禾伸出双手给付银朱看指甲。
付银朱捏起她的手指,指甲都劈了。
谷禾禾一甩头,让付银朱看墙角——
锄头、斧子、小木钻……
“陆星炽一个字都不肯说,”谷禾禾解释道,“我怕极了。一进这小屋子我就觉得窒息,你不知道他那眼神……啊,吓得我直挠墙。声音可刺耳了,他却纹丝不动……”
“该不是……?”
谷禾禾抢答:“没聋。我在他背后换了个斧子,当啷一落地,他立刻扭头看了一眼。”
“那为何……?”
“没哑。朔月上仙说他醒来问自己在哪儿来着。”谷禾禾苦恼地蹲在地上,抱成一团,“教教我,我问不出的话,家主就要派别人来了,那时候他的死活我就没法保证了。”
一时也想不出来啊。
付银朱坐到她身边去。
谷禾禾委屈巴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疯癫癫啊?”
付银朱微微点头。
“迫不得已,我预设的命运就是如此。”谷禾禾前所未有地失落。
“形势所迫。你命里还写着能逃婚呢,怎么?忤逆家规的事只能犯一次?”
谷禾禾无精打采:“不知道的时候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那未来会发生什么?和原著哪里不同?”
“这个嘛……我也只是知道自己的过去。”
“要么是番外,要么是同人嘛,”付银朱眼睛一转,“没在原著黑字白纸写着东西,都有变数……陆星炽不说话,原著可有线索?”
“这三个字系统里都搜不到!”谷禾禾绝望,“要不,想个办法……让你去问他一问?”
“查一下‘魔尊’试试。”
“魔族整个都是背景板。”谷禾禾当然是查过了,“魔尊在原著会是重要角色吗?”
这倒是把付银朱问住了。
原著里的女主降妖修仙,和魔界未曾有直接关系。
但是……付银朱反应过来,原著里刷降妖除魔积分时常是靠旁门左道的消息,而陆星炽化名无数……
“你查查这几个名字。”
谷禾禾在系统里翻阅原著。
随后她目瞪口呆:“你说他们都是一个人?”
“是的。”付银朱认真地看着她,“正是能□□啥啥不行的谷家搞得差点没命的魔族炮灰。”
“是我有眼不识珠,是我口出狂言,姐姐千万不要记恨啊,”谷禾禾一脸可怜,“这几个人可一个灭了海日宗,一个烧了展家多处景点,而且还有……”
“哪处景点?”付银朱听到了重点。
“干了那么多坏事,你还要问个究竟,反派做事需要逻辑吗?”谷禾禾见付银朱诚恳地眼神,不得不联系上下文和付银朱分析一番。
小说无闲笔,那几个地方,楚焰恰好都有重要剧情。但仔细分析下来,在乎正义的楚焰也觉得那些地方的人,有不公允之事。但楚焰终究是回到寡岛专心闭关。
魔尊并没有把那些事高高挂起。
谷禾禾被魔族睚眦必报的性子而吓得发抖:“幸好我们遇到的是魔尊的幼苗时期……”
“幼苗之后能开什么花呀?”付银朱让谷禾禾再自己查一下陆星炽未来会干的事情,“他毁掉的地方……陶中声去过几个?”
谷禾禾突然顿悟。
“他和陶中声势不两立!”
付银朱很是满意地站了起来。
谷禾禾拽着她的裙摆:“陶中声不是好人吗?你可是救了他的啊……我是说原著里……”
“不是。”
“糟了,”谷禾禾悲叹,“那我们家也是大反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