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他们聊了很久，不像是点餐加菜。
谷禾禾执拗地举着手臂，实在累得不行才放下。
她轻轻自己捶着肩膀，一声不吭低着头。
楚焰和付银朱都看向她。谁不知道这时候她会撒娇或抱怨。
如此安静，特别反常。
付银朱猜她从系统里找积分可以换的东西。
——心情不好，冲动消费，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但是付银朱见她眼神一聚，有点担心她心生邪念，便帮她揉揉肩膀。
只是捏了两下，谷禾禾笑眯眯地谢她，恢复往常的活力。
陆星炽瞥见付银朱这种氛围愉快，不打算再找时机，起身走了过去。
付银朱见他有点紧张，听到他问：“你们是从京兆来的吗？”
“不是。”楚焰一口否认。
陆星炽尴尬一笑，紧紧盯着付银朱，眼神并不坚定：“或许是认错人了，这姑娘面熟，我以为在京兆见过……”
付银朱配合地问：“我也……我们是在冷烟书坊见过吗？”
陆星炽脑子一转：“写《茶岛茶艺》的作者，是你吧？”
付银朱点头。
谷禾禾在一旁很兴奋：“原来是粉丝啊，那我可放心了。”
陆星炽一愣。
还没等他明白“粉丝”一词的含义，谷禾禾张罗着给粉丝福利，点个付银朱同款爱吃的包子给陆星炽。
付银朱想了一下：“要不一起来坐？”
楚焰不情愿，他瞥向付银朱。
“是从一开始就支持我的人呀。”付银朱解释道。
楚焰把随身佩剑从空椅子上拿下来。
陆星炽见楚焰和谷禾禾仍是十分戒备，讲了她和付银朱曾经相遇的情景——
陆星炽买过一本《茶岛茶艺》后，想多买几本自己留着，结果转天，书就卖没了。他一打听，听说是冷烟书坊召回了之前的书。
有的人买了还没看，舍不得交回去，更有甚者一听冷烟书坊要回收，便开高价卖。
价高也行，但买不着，陆星炽可不愿意。
他刚从一人手中额外买了两本，就遇见付银朱神色黯淡，挨家挨户原价收本子。
他实在心疼，就把手里的几本，让人原价出给付银朱。
再遇到付银朱，陆星炽正好看到她抱着一摞书在胸口，小心走着，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陆星炽。
“啊，我想起来了，”付银朱脸上泛红，“当时问我是否觉得可惜的人是你呀。我其实觉得写过就很开心了。我当时犹豫要不要给你一本，但我……不敢跟你提要求，让你把书好好藏起来。”
“《茶岛茶艺》我每一句都记下来了。”
楚焰放下心来。
但谷禾禾却问了他《茶岛茶艺》最喜欢哪段。
怎么确认都是真粉丝。
谷禾禾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警觉，但她还是想告诉付银朱一声。
她让付银朱使用清意咒。
“我的系统提醒此人甚危，”谷禾禾感受到“清意泡泡”后立马说道，“看着还行，但是系统的话不能不听。”
谷禾禾的系统功能还挺多呀。
付银朱细问她，谷禾禾说会提示重要人物，妖君啊邪修啊，以及给陆星炽注释的魔界“魔殿侍者”。
谷禾禾记得原著里关于魔殿的介绍，能有称号的，都不是普通魔族。
付银朱自是不担心陆星炽会对他们有所威胁，但是直接表现出来，只会让谷禾禾的神经更加紧绷。
她灵机一动，指着楚焰都和陆星炽有说有笑，他不担心，我们自会安全。
“也是哦，多个理由留楚焰陪我。”谷禾禾一下子笑了。
虽然她猜楚焰可能同亲近妖族一样，对魔族也能相处。
——或者，他喜怒不形于色。
清意咒结束，付银朱听见楚焰在问陆星炽为何包场。
也不是请人吃饭客人没来，也不是避风头图清净，而是之前听说包子铺生意不好，一天早饭三家，午饭两桌，陆星炽想照顾生意。
楚焰心里并不认同。
“既然没耽误你，这顿饭我请吧。”付银朱大大方方插话道。
谷禾禾笑着附和：“粉随蒸煮。”
付银朱回嘴：“这话说的，谁是正主啊？”
谷禾禾捂嘴偷笑。
楚焰觉得优胜劣汰，能比得过别家才是好的，饭店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他没必要和陆星炽争论这个，只是问了缘由。
陆星炽说听说这家店前些年遇到妖风之后，家里发生太多事，孩子生病，房子漏雨，修了好久才是今天的样子。
“但包子味道挺好，不是吗？”陆星炽注视着楚焰。
“你知道我来过？”楚焰警觉起来。
陆星炽滴水不漏：“听你给她们介绍一番，自是来过吧。”
谷禾禾见楚焰点头，追问她当时的事情。
楚焰提醒付银朱，他只说一次。付银朱立马集中精神——
楚焰从滇南回到缘仙镇，身受重伤，记忆模糊，只记得大雨滂沱，他借宿在此。
那几天，镇上有妖风，选上了老板家的小孩。楚焰救了那孩子。
楚焰深感愧疚，觉得包子铺生意差了和自己有关。但老板娘送包子过来时却要谢谢他，让自己家躲过一劫。
楚焰不敢不领情，但是拿出来寡宗的信物：“连带她那份，我们一起谢您的收留之恩。以后有事，可以凭此来东海……单是来玩一玩也可以。”
老板娘离开，谷禾禾问他：“原来还有这一段吗？”
楚焰很是惊讶：“谷禾禾，这包子的口感好，你尝尝……”
谷禾禾吃了一口，点头：“素菜包子，确实肉的手感。豆腐做得一绝啊。”
楚焰却有点惆怅。
付银朱真的挺楚焰的话，仔细回忆刚才他所讲的故事。
付银朱抓住重点：“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楚焰颔首：“和滇南姑娘一起来的。”
谷禾禾噘嘴。
陆星炽问谷禾禾：“谷……看姑娘的脸型，可是滇南人士？”
“嗯，听过我们滇南谷家？”谷禾禾反问他。
“嗯。滇南姑娘啊……”陆星炽感叹，“我不该多问。”
谷禾禾倒是自我安慰起来：“我就当我是那个滇南姑娘了。她跟你那么紧，我也不差啊？……还是你主动带她到缘仙镇的？”
“嗯。”楚焰敷衍道。
谷禾禾十分乐观：“你也带我来这里了，我不亚于她。你当时重伤……我就当我自己是那个救你的姑娘。”
再说一句，付银朱担心他们要吵起来。
付银朱见陆星炽觉得自己说错话，却也来不及解释。
来取材出发前，谷禾禾就自我代入了跟着楚焰一路从迷蛊幻蛊，到下情蛊的滇南姑娘。
别人看不下去，谷禾禾说这样可以更好揣摩人物思路，给付银朱提供帮助。
付银朱没反驳。
楚焰听了也只是笑笑。
楚焰曾问过那些蛊毒若是类比，会是什么的隐喻。谷禾禾猜了好几天，都歪了。
楚焰没有对谷禾禾直说，只是让她回忆一下滇南的特色，再试试看。
眼下，谷禾禾直接把自己代入了“救楚焰的姑娘”。
楚焰不一定是被救的那个吧。
原著剧情里，可没有这么一段。
想到这时，付银朱却突然见楚焰把最后一个豆腐皮包子给了谷禾禾。
楚焰嘴角露笑却语气平和甚至偏冷：“多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一个包子的恩情。”谷禾禾笑着接纳。
留下一个格格不入的陆星炽。
付银朱心思一动，有样学样，把陆星炽唯一吃了一个的包子笼屉端到陆星炽面前。
“多谢阅读之恩。”付银朱拿起小碟给陆星炽托着。
谷禾禾从未见付银朱如此主动：“两个包子的恩情。”
“头号粉丝嘛。”付银朱解释道。
谷禾禾不服：“他只能排第二。”
陆星炽闷头吃包子。
但还是剩下了另一个。
他把包子推给付银朱，轻轻一夹，喂到付银朱的嘴里。
一口一个的小包子，一口吃下，要比付银朱一小口一小口咬，口感丰富很多。
付银朱圆鼓鼓的脸，也比之前温暖可爱。
陆星炽望着她，却想不明白：“粉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焰简单回答：“‘粉’是喜欢，‘粉丝’就是喜欢的人。”
陆星炽顺着思考：“那不是只能一个吗？”
谷禾禾立马澄清：“我之前讲解不清楚。他理解偏颇了。粉丝越多越好，就像是……”
付银朱感受到谷禾禾灼热的目光，眼睛一转，立马打比方：“就像是信徒，越多越好。”
“粉丝越多越好……信徒越多越好……喜欢的人越多越好……”陆星炽仔细品读，“滇南谷家，搞鬼市都要夫妻一同出入，也觉得喜欢的人越多越好吗？”
“一对一的信徒才奇怪吧。”谷禾禾无言以对，“真的不是一回事啦。而且，谷家鬼市不是夫妻才能去，只是有阴阳门阵法，要一阴一阳同时过可解，一男一女同入是最简单的解法。”
“嗯，我去过。”楚焰附和道。
谷禾禾庆幸终于转移话题了。
她眼睛一亮。
但付银朱瞥见陆星炽的表情，可算是明白陆星炽另外的意图。
付银朱好奇地问谷家鬼市如何。
谷禾禾介绍半天，陆星炽都觉得糊涂。
楚焰不帮她。
付银朱一无所知，故作迷茫。
“大师兄刚才说最近有鬼市，”付银朱直切重点，“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谷禾禾脸色凝重，但很快舒展开来：“我们四个，正好。既然大师兄去过，那你届时多给付银朱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