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幻境
付银朱没有解释,压住警觉的心,反倒是谢谢他上次画舫帮了自己。
谷禾禾贴着付银朱,都感觉到她怕得浑身发冷。
付银朱勇敢一问:“缘仙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在这么一个小园子里偶遇,你说巧不巧呀?”
陶中声苦笑:“本想明日戏楼见你一面,但常听寡宗众人就住这不远处……我实在等不及,想在此等候,明日一早能路上就见你。”
“见我?”付银朱说罢,小步退后两步。
“戏楼有险,提醒一下。”
陶中声细细道来——
缘仙画舫一别之后,陶中声为找寻人传单的画像人,去当铺借了名为“踏血”的灵石,灵石带着他去了一间又一间当铺,最终在展家一处私地的在建景点里,灵石光芒四射,响动不已。
陶中声本想向前,但是听到里面呜咽之音,自己形单力薄,以为是妖兽,便跑开逃走。没想到很快他见几人进去那处闲置的工地,一个时辰都没出来。
凌素霜听到这里,她回忆起是那日他们一行人去救封山芜时的情景。封山芜在里面格外谨慎,挨个排查来者有没有中蛊术,才愿意跟着他们走。
凌素霜打量着眼前的陶中声,忽然回想起来,他是那日画舫游船上跳船之人。
“等一下,”凌素霜狐疑,“你们曾在画舫相遇?”
付银朱没有作答,只是开启清意咒,拉凌素霜单聊。
凌素霜听后,明白陶中声也是易容药膏的受害者,那日她所见的陶中声也是伪装成封山芜的那一个。
清意咒一解,付银朱听见谷禾禾娇滴滴地问:“哥哥,我没太明白原委,你能不能再往前讲一下,这个传单和妖兽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此妖兽形似豹子,毛皮确如蟒蛇,一两个月前,它从展家妖兽谷中出逃,此后再无踪影,”陶中声解释道,“但是后来镇上多了传单,云影豹又出现了……”
谷禾禾打断他:“豹子?什么样呀?从没见过,一种虫子吗?”
陶中声摆手:“久居东海,想必不了解这地界的生灵……”
付银朱她们听完云影豹的介绍,谷禾禾求着她使用清意咒,留凌素霜一人与他对谈。
清意泡泡里——
“他自作聪明,”谷禾禾评论道,“他所言之事前后矛盾,口口声声咬定寻人传单画像人是复活妖兽之人,又说自己帮展家四庄主做事,往返过妖兽谷,却全然不提元师父在妖兽谷的情况……”
付银朱肯定道:“白荧他们处理妖兽尸骸时,说躯体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猫啊狗啊狮子啊老虎啊都有可能,他却能叫出名字……”
“他想把复活妖兽的罪名栽赃给画像人,”谷禾禾觉得有理,“他自己正是复活妖兽的人。”
“时间也正好能对得上……”
风声鸟鸣再次响在付银朱的耳畔。
凌素霜和陶中声尴尬地聊着。凌素霜不追究他的来路,而是问他此番目的。
陶中声方才在展家私地传送阵遇到魔族,正设法修复传送阵,让妖风再起之时,妖魔也可以一同从中出来。他们的目的正是戏楼外的媒婆们。
“好吓人啊,那怎么办呀?”凌素霜也学会了谷禾禾的语气。
“传闻封家有星轶炉可以吸纳妖气,”陶中声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三个,“将其镇于阵眼,方可阻止。”
“阵眼?”
“封家?”
——付银朱和凌素霜各问各的。
谷禾禾已经连配合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邀请他去客栈与掌门独孤午一见。
付银朱有点恐慌,她不想暴露自己所住的地方。
谷禾禾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一到客栈,展家二庄主便认出了陶中声。他一声令下,令仆从们把他捆了起来。
“可惜了我的缎子,绑了你这么个玩意。”展家二庄主很是生气。
他被困于叠生塔中,正是拜伪装成陶中声的缠月所赐。
陶中声不理解展家二庄主的无名之火,只解释自己只是戏称给四庄主做事,其实并未曾听从谁的安排。
他前些年在缘仙镇外武道场附近拜师学艺,但是师父介怀妖风,和他一路回到他的故乡滇南晓暮寨。师父研习制蛊,以身试毒,之后疯癫不知所踪,再传言便已遇害。
他的师父在世时,时常念起在滇南遇害的大弟子,此番凶险,陶中声感到其中暗藏联系。他一路北上,寻得线索,一方手帕,上绣葫芦纹,这正是滇南谷家的图案。可他路上被人蒙面劫走,装到箱子里。
“我起初以为是滇南谷家早就发现我的行踪,”陶中声咬牙切齿,“没想到是展家的队伍带走了我。”
在缘仙镇,陶中声被“有缘人”付银朱救下。他不知去处,误入四象无形义庄。义庄有一云影豹,身上有伤,正是他师父独门绝学所害。
陶中声便起了念,寻他师父的身影。
“我师父名唤元坐言,”陶中声说得口干舌燥,“我遇到了他,在两仪之外的树前,但那人是用易容药膏伪装的,我揭穿他的身份,他使用迷术……我再次醒来又是义庄。”
陶中声十分低落:“但义庄比缘仙镇还不安全,我不知为何有魔族追来,想取我性命,我为了防身,只能使用晓暮寨的秘术,永生蛊救活云影豹,让它护我……”
陶中声之后带着云影豹离开义庄,云影豹奔着传单上的画像就扑过去,他拦不住它,便自行下一个去处。
他在缘仙镇四处流浪。怕魔族找来,他想了一个护身的法子——
妖风。
他找来两仪根,磨成粉,隔几日就借着参观的名头,去传送阵那里撒上,以作阵眼。
但是有一日,传送阵不灵了。
缘仙镇的妖风,并没有出现他所想之处。
他去探查原因,捡到了星轶炉。但是又被魔族追来抢走了。
那人放了狠话。
陶中声因此担心戏楼的安危,才特地前来帮寡宗众人。
付银朱不敢说话。
谷禾禾浑身僵直。
独孤午大笑:“有心了,有心了,你是说传送阵的阵眼一直有效?我们毁了阵眼,那妖风也起不来啊,他们害不到戏楼。”
方才独孤午和封山芜讨论那么久的对策,没想到仙界之人担心的锚点一事,本就是假。
封山芜也点点头:“我请媒婆换个地方不就好了。拍卖会,我们也换个地方。”
展家二庄主打个响指,让仆人们把陶中声松绑。
他笑话独孤午和封山芜:“你们想简单了,这位小兄弟,我们没你的帮忙可不行啊。”
常人总说四庄主的妖兽谷里有奸细,展家二庄主终于可以安插一个进去了。
但陶中声不答应。
“我并非不想帮忙,我只是有自己的打算……”陶中声只愿和二庄主单独讲。
付银朱便和谷禾禾一同回房间。
付银朱感叹:“原来妖风都是他搞的……怎么今天交代这么快呢?”
“别有目的,你有没有注意他看封山芜的眼神呀?”谷禾禾小声说,“他可是恨我们谷家的人,虽然我和谷家也不熟悉吧,但……原著里还真是陶中声要害谷家,楚焰救了我们一家。”
“那……如果我们此番没救他,”付银朱回忆道,“陶中声进了妖兽谷之后,逃不出来,也就不会害谷家了吧。”
“假设那些干什么呀?”谷禾禾还是很怨念,“元师父口口声声说是陶中声把自己送进妖兽谷的,陶中声却说元师父被妖兽所害……太多前后矛盾了。”
“你信谁?”
谷禾禾笑道:“我们写信问问楚焰吧?之前约定好给他讲缘仙镇的见闻的。”
“你们约的是回去再告诉他。”付银朱提醒道。
付银朱谁也不信。元坐言和陶中声对她来讲,只是缘仙镇的小插曲。
眼下,她要做的只是顺利做完拍卖会。
凌素霜昨夜因为陶中声的事情耽误了写宾客介绍的进度,被独孤午扣在客栈写完才能出门。
谷禾禾也没法出去,巫泯被安排去做转移画卷到新的拍卖会地址。
付银朱去拿拍卖会请柬的任务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做。
取请柬的地方,是曾经去过的书坊。谷禾禾在客栈门口一再和付银朱确认位置,怕她一个人迷了路。
但一旁突然闪现一个身影。
陶中声说道:“我护送你去吧,昨夜答应你们掌门了。”
“不用、不用,”付银朱连连拒绝,“只是几步路而已。”
谷禾禾见付银朱甩不开她,只好自己也一路陪着去。
客栈往返的路上,她们顺便给同门弟子买了早饭。陶中声还提醒他们小心餐食里有毒。
疑神疑鬼的,谷禾禾越发不耐烦。
他们回到客栈,谷禾禾便去找掌门独孤午,让陶中声守着点真正需要保护的人。
陶中声却声称付银朱救命之恩,保护她最为优先。
谷禾禾气得跺脚:“你想清楚!回忆一下!山路上救你时,我也在边上。”
付银朱点头。
“你问问你的恩人,”谷禾禾没好气,“我们谁先注意展家箱子的问题的?我们谁能解开箱子的机关锁的?”
付银朱手指向谷禾禾。
“这个……”陶中声低头惭愧。
谷禾禾有话直说:“你找借口故意跟踪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