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幻境
只是昨夜拒绝无理请求,却被恶邻居记恨上。
陆星炽的房门外面,有个箱子。
早上他起来一推门,箱子倒了,蜜蜂成群飞来。
他之后搬走付银朱屋前的箱子,付银朱得以幸免于难。
怪不得将脸全给挡上。
付银朱叫道:“哎呀,等我到城里,我先去给你拿药。”
“嗯。”
听陆星炽的声音,估计肿得说不了话。
“少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付银朱话说一半,注意到他眼神在飘,她顺着目光一看——
白荧快步走来,手里还拎着一壶酒:“你们这身打扮,要去摘大桃?”
陆星炽摆摆手,付银朱解释过后,便上路进城了。
“可惜啊,”白荧感叹道,“不过,我正担心劝不动你呢,你正好跟我回一趟。”
“怎么?”
京兆城里各处贴了告示,在茶宗的配合下,确定城里没有小妖作祟。
翁藤藤没处可作,缠上了白荧。
神出鬼没的她,守在白荧要拜访的地方。
“嘻嘻嘻,我多了解你,我知道你会来。”
“别烦我了。”白荧看她一脸奸相,目不斜视朝前走。
翁藤藤小步追上去,胸前银锁的铃铛响个不停:“只有我才是跟你一头的哦。”
又是挑拨离间法。
白荧对此免疫,任随翁藤藤的话在耳边飘:“那个红麻裙的,只会帮倒忙,那个黑衣服的,根本不向着你。”
翁藤藤絮絮叨叨。
“我还以为得搜罗来所有长命锁呢,你看,他们直接送我手里来了。”
翁藤藤没完没了。
“你得相信我,黑衣服的,一直在坏你好事。”
“你是一直在坏我好事。”
白荧瞥了她一眼,结果被她抓住后襟。
“你看,你看,”翁藤藤掏出来一个护腕,“是不是谁的失物啊?他肯定急着找吧?要不要送衙门呀?”
护腕有烧焦的痕迹。
白荧前日城里纵火,没想到,竟然被翁藤藤发现了。
“什么烂东西,”白荧佯装冷静,“你送衙门也只会被当废弃物。”
“你给我月老红绳,我帮你保密。”
“哼。”
“你给我和叶鸣舟绑红绳,我把这个销毁。”
“我给你绑麻绳还差不多。我又不是月老。”白荧拒绝了她的要求。
白荧进城,除了给书坊送珠子,就是等外地来的布,在布坊裁好。
翁藤藤存心报复,在布坊装纺工,把新到的布都扔进染缸。
还好叶鸣舟有法子,让西市的人能洗晾出来。
“她可太耽误事了,我得换个单子补回来。”白荧对陆星炽感叹道。
陆星炽突然意识到:“翁藤藤和叶鸣舟本就相识?”
“看着银锁上的字,现发疯吧。”
“不,”陆星炽从回忆里串出线索,“你回想一下……”
白荧怒火蚀心,自小身子弱,在魔界这种要靠竞争抢任务接单子,以换取地位的地方,混得不太好。直到近年,有一个叫缠月的人,乐意理他。
缠月布置的任务,并不明确,不是收集一些东西,就是监视一些人,猜不出目的,看不到结束的希望。白荧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陆星炽留到最后。
陆星炽在魔界早有盛名,都传言他距离魔尊一步之遥。然而他重大失误,贬到下层,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听缠月稀奇古怪的安排,他也不介意。
白荧初见陆星炽高兴极了,因为听他的建议,早晚能摆脱魔界底层的凄凉处境。如今也如他所愿,步步高升,地位比陆星炽还高,但他带不动心不在此的陆星炽,也就不再提。
陆星炽笃定“监视叶鸣舟”这个任务能带来巨量好处,白荧因此欣然接受这个被人拒绝又拒绝的单子。
叶鸣舟不在岳家茶馆,就是在为茶馆采购物资和寻找人才的路上。为了不漏一丝情报,白荧跟着叶鸣舟做起了生意,倒买倒卖,陆星炽也能远程出力,虽然任务没完成,但捎带手换来不少魔界的嘉奖。
疯丫头翁藤藤从一开始就在搅和白荧的生意。
因为坊间传闻,白荧以为她是逢人就闹。
但陆星炽盘点近月来的事情,翁藤藤闹完,岳家茶馆都能从中获利。
具体来讲,叶鸣舟紧接着能低价从商家那里拿货。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白荧明白过来,“叶鸣舟不想让我和那些商人关系更好,才找疯丫头出来针对我吧。”
“说不定呢。”陆星炽判断不准,但他确定的是,“新的单子,我一个人来吧。”
正好,他需要做任务换一个进城的牌子。
付银朱也这么想。
她站在茶馆外的告示牌前,看着关于京兆并无小妖的通告,恍了神。
戏精翁藤藤借着小妖的把戏没了,岂不是就只能靠着银锁讹别人了?
岳萝不在城门,不在茶馆,也不在家。
付银朱找了一圈,越来越担心。
茶馆门口来了几个衙役,吓得她躲到了边上。
衙役们检查窗框,尤其是贴了歇业通知的那几扇。
随后就走开了。
付银朱朝远望去。
岳萝迎面走来,她停下和衙役说了几句,拐了弯。
付银朱上前追去,岳萝见她,又开心又纳闷:“你采风完啦?”
“回来买点东西。”
岳萝一看付银朱提的几包药:“去郊外是得备着。你拿防蛇的了吗?这个叶鸣舟懂。”
“茶馆怎么了?他人呢?”
“店小二夜里跑茶馆撕了我们贴的通告,他拿了钱心不安,想自首又没辙,早上叶鸣舟发现的,立马报官,送走了他。”岳萝解释道,“他也是,非得每天过来看一下。结果伤得更重,现在住岳雨前那里,近嘛。”
看这架势,叶鸣舟是肋骨骨折了啊。
付银朱到岳雨前住处,见叶鸣舟平躺床上,一脸痛苦,也忍着给岳雨前教茶馆的日常事项。
岳雨前学不明白,刨根问底,细枝末节都要听详细。
他见付银朱在边上,随口一问,发现付银朱理解到位,比叶鸣舟讲得清楚,便求她之后再辅导。
等价物、置换物、换手差……
付银朱听得懂概念,但离实践远着呢。她不好意思答应。
岳萝在一旁说:“死记硬背就好了嘛。跟做菜一样,菜谱让你放什么就放什么。”
“那你番茄炒蛋放醋。”岳雨前怼了回去。
“那不是忘拿糖嘛,”岳萝绝不认错,“拿醋当置换物嘛。当然,它们不等价。”
“敢情就我一人没搞明白,”岳雨前望向付银朱,“银朱,陪我出去吧。退货的行道,我一人不行。”
付银朱不想去,支支吾吾。
岳雨前又问岳萝,岳萝刚想出发,付银朱也想跟着去。
叶鸣舟觉得怪,追问后才知道付银朱担心疯丫头过来。
“有我在,没事的。”他打包票。
付银朱半信半疑:“行吧,出发吧。”
在付银朱眼里,叶鸣舟今天也很怪。譬如现在要去做的退货,明明可以直说留一半,来月双倍订购,和对方长期往来嘛,亏一点,下次补回来,但他却含含糊糊,似乎隐藏着什么。
搞得岳雨前一路上都在思索是退钱还是换等价物。
他们来到卖茶具的店里,想退新购的养壶笔。
老板十分淡然,翻着账簿:“已经退过一半了,另一半也不要吗?”
“诶?”
岳雨前和付银朱困惑的拿来账簿。
上面的印章,一看就是假的。
不过更假的是,交易记录里有一行对着白荧的名字,盖着陆星炽的章。
印章字迹风格,和叶鸣舟的假章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呢?陆星炽这三个字,就没刻过章啊。”
陆国的另一头,白荧赶过来帮陆星炽和商家理论。
“对方返给我们的单子,千真万确啊,”商家十分无奈,“但我一时找不到了啊。”
“通融一下嘛。”陆星炽见白荧黑着脸,插话道,“都合作那么久了。”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连退十个单子,冬天之前别想做了。”
白荧和陆星炽退到外面,商量对策。
“谁都知道在陆国陆姓犯忌讳,不可能刻章,你也是日常用化名,怎么这个老家伙死脑筋呢。”白荧怨气渐盛。
“别这样,”陆星炽劝他,“怒火蚀心,伤身,你都病成这样了。”
“定是叶鸣舟针对我,”白荧仍没消气,“等我进城,把他家也烧了。”
“换个单子,总有办法的。”陆星炽叹气,“我之前搞砸的也不少,你没怨我专坏你的好事啊……”
白荧一瞧陆星炽:“怎么一副自责的样子。那几次,不都是有疯丫头在吗?”
“这次也说不定是疯丫头……”
“翁藤藤?”白荧冷笑,“还真说不准。叶鸣舟指使她过去的吧。”
老商人闻风出来:“疯丫头?你们认识她?”
“嗯。认识。”陆星炽抢在白荧前答道。
“疯丫头,拿钱就能平。”老商人闭眼冥思,“若非叶鸣舟收买她,她闹得可不只是刻假章这点小事。”
何故?
刻假章退货,岳雨前想不出谁回干出这种事。
他指出“陆”姓在陆国犯名讳,老板才意识问题。
钱是没法退了,倒是可以将养壶笔换三个月量的茶巾。
岳雨前算下来,刚好平账,不再计较。
老板同付银朱他们讲了之前的情况。
那天来退货的人很多,雨天潮,易发霉,他也就逐一处理了。
隔日,他清点银两,觉得账目不对,可退货账簿满满当当,他细究不了。
本来之前就忙,累得很,他认栽,就算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天疯丫头来了。”老板回想道,“但她来买新茶具,在柜前挑挑选选看了好一阵子。不过,买得干脆,性格没坊间传得那么遭恨。”
岳雨前和付银朱回去的路上,讨论起之后茶馆该怎么办:“写着装修升级,结果茶具上这点钱也要省。这很容易被人非议啊。”
“转移注意力呢?”付银朱提议,“来客抽奖呀。”
“有道理,那去买点别的,前面不远处有茶宗活动,我们去看一看吧。”
“好,”付银朱忽然掏包袱,“这两个红手绳,也能拿去做礼品抽奖吧?”
岳雨前一看:“你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之前不拿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