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寡岛
小师妹赶忙上前去搀扶独孤午,付银朱后退了一步。
这披风以前没见独孤午穿过,但付银朱总觉得十分眼熟。
独孤午颤悠悠地站起来,一脸愁苦:“你是说我,今夜就要绝情根?”
话也不至于说得那么绝。
付银朱只是劝他渡劫升仙啊。寡宗上下都怕天雷,但是渡劫天雷中的幻境,突破办法除了了断感情,找到自己官配天缘,也是可以。
“掌门,这事您自己拿主意。”付银朱看掌门无神的双眼,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但大师兄去渡情劫,我们周边小物销量能好一点。”
“周边!销量!搞来那么多钱,能买来真爱吗?”
独孤午一边踱步,一边大喊。
付银朱来不及插话,独孤午接着哭诉:“炒作热度!吸引眼球!能吸引她在回头看我一眼吗?”
“我仅能围上她的披风,想象她从未离开。”独孤午又瘫在地上,双臂环着自己的肩膀。
她?这淡金色的披风是朔月上仙常披着的那一件呀。
怪不得呢,掌门身上的衣服如此眼熟。
“掌门,”付银朱理清了逻辑,“钱买不来爱情,可是地位能吸引来啊。您这个……不是冲着您掌门的名号来的吗?”
“是,”独孤午沉默片刻,“是又怎样?”
“我们寡宗,之前险些被踢出七十二仙门之列,”付银朱有板有眼,“全靠着卖本子炒西皮赚来的钱提升了仙门的排名啊。眼下……”
“眼下什么?”
“眼下千载难逢的渡劫天雷,这个人仙魔三界万众瞩目的大事件,我们届时送天生无情的大师兄飞升,寡宗就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从未出一个成仙之人的小门派了。”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独孤午整理衣衫,振作起来,“大师兄楚焰一走,也不会有人觊觎我掌门之位了。”
“是的,掌门。”付银朱附和道。
独孤午伸手召来小师妹:“去看看各分堂弟子都准备好了吗?”
“好的,掌门。”
“等下……”小师妹刚走出几步,又被独孤午叫回来,“啊,我跟银朱说呢,没你什么事,你去吧。”
真是越着急,事儿越多。付银朱强颜欢笑,问道:“怎么了,掌门?”
“谷禾禾……”掌门一开口,吓得付银朱抠手指。
掌门讨厌谷禾禾到平时连名字都觉得作呕。突然提起……
不会是暴露了她们俩抢掌门的计划吧?
付银朱语速飞快地解释道:“谷禾禾没有灵根,一心只想赚钱,让我们寡宗在种田之外,多条生路。”
“哦,只想赚钱啊。”独孤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是我多虑了。”
这话让付银朱更紧张了。
“谷禾禾她……”烫嘴的三个字又从独孤午嘴中飘出来。
“嗯?”付银朱歪着脑袋,一脸困惑。
装傻也没用,独孤午穷追不舍:“你对她怎么看?”
对她怎么看?还能怎么看?
付银朱想不明白,那刚才回答的“一心赚钱”算是什么?
谷禾禾啊,当然是单纯善良老实本分啊。
“挺认真的,挺上进的。您看我们最近都亩产万斤了。”付银朱小心翼翼回答道。
“除了种田,她负责的鱼塘……”
“鱼塘啊,也挺好的,她可擅长养鱼了,她跟我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一直守着那片天地,成为东海第一……海王。”越紧张话越多,付银朱为自己的措辞感到十分着急。
“哦,里面只有鱼吗?”
“还有虾和螃蟹。”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啊?”独孤午用手势比划着。
付银朱一看就明白,这是模仿大师兄托自己偷养的蚌啊。绝对不能承认。
“水母?没见过。”
“你有没有听她和魔界有往来?”
这个真的没有。付银朱微微摇头。
“银朱啊,你小心一点,我感觉她今年不大对劲。”独孤午语重心长,“天雷观赏大会的流程,可千万不能告诉她。”
“知道了,掌门。”
晚了,从一开始就晚了,整个流程都是谷禾禾一手策划的。
这件事得赶紧告诉谷禾禾才行。付银朱认识谷禾禾之后,两人分工明确,付银朱埋头创作,谷禾禾搞策划和营销,互相帮助,才从入门弟子短短几年就升成高级弟子。
尤其是谷禾禾,全靠她把寡宗的分工规划清楚,否则掌门根本没有讨厌她的机会,独孤午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付银朱若有所思,混在游客当中。路上的游客少了很多,她从廊桥探出头看了眼天色,大概大家都聚到五灵台,等着天雷了。
天雷落下的时候,按照付银朱的原文,景色特别好看。寡岛视野最开阔的就是五灵台,谷禾禾把整件事搞得跟流星雨观赏大会似的,在那里特别安排了不同等级的席位,配着不同档次的餐食。
“大赚特赚!”付银朱听到了远处的喊声。循声望去,不远处是问荷池,围了一圈卖周边的摊位。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他们要是被天雷选中了,幻境破不开,可就坏了事。
“你还在忙着呢呀。”付银朱凑到一个摊子前,“都这么晚了,天雷快来了,早点收摊吧。”
“银朱师姐,你来了啊。”小师弟见银朱过来,连忙拉着她到摊子后面,“刚才禾禾师姐就过来说我们不够卖力,要是收摊,销量更差了。”
“事后还能接着卖,急什么呀。那我先买一个,给你充充数。”付银朱挑了个镜子,“她刚才来了?说要去哪儿了吗?我正要找她呢。”
“禾禾师姐啊,我想想,你没见到她吗?她说去剑阁找你呢。”小师弟喋喋不休,“我当时听还愣了一下,我好担心她又嘴瓢了,她前几天见到大师兄总是脸红还容易说错话。银朱师姐啊,你说她和大师兄是不是……”
“要么认真吆喝,要么……还是听我的,赶紧收了。天雷砸中你,我们全仙门都倒霉哦。”付银朱正要走开,又被拉住。
“你看那个人……”小师弟指着前面的那个人。
这不是先前地道里撞上的游客嘛。
“怎么了?”
“师姐,你看他的脖子,他是魔族吧。”
那脖子上真的是魔纹?付银朱眯着眼睛仔细看。
就是红绳嘛!
“那不是个挂护身符的红绳吗?”
“师姐,是有根红绳,你等他低头再看,红绳下挡着魔纹呢。”
原来是这样吗?付银朱将信将疑:“你看到了?”
“看到了。”
“那还不赶紧告诉掌门。”付银朱顿了一下,“算了,这事我来处理,你赶紧和大家说快点收摊走。”
刚才的游客,给付银朱的印象,完全没有魔族阴险的气质。之所以被吓到,只是因为个子太高了。付银朱的搭话勇气像是漏气的气球,吹起一点又立马憋了下去。
不远处就是剑阁,天上乌云密布,她摊开手掌,探一探雨滴,加紧跑了几步。剑阁一半藏在山洞里,门口停了人。
是朔月上仙,没了披风,抱着胳膊打哆嗦。单行路一条,付银朱无处躲藏,只好去打招呼。一问才知道,她来人间寻人,想趁这次天雷,将对方带到天上。
可朔月上仙要找的人,这几年都没找到。仙界其他人也来找了,她必须要把这个人带回去。
付银朱小声询问:“那今天怎么带回去?”
“我让独孤午找个仙界不熟悉的人,去这次升仙。可是,他不肯帮我。”朔月上仙十分哀怨。
付银朱心想掌门做得对,只好侧身望向剑阁:“外面冷,里面坐坐。”
剑阁,顾名思义,寡宗藏剑的地方。不过寡宗弟子也不练剑,这里收藏的兵器也不只是剑,具体情况除了寡宗大师兄楚焰,谁也不太清楚。再加上楚焰常年闭关在此,没几个人进得来这里,剑阁结构复杂,通往深处的路机关重重,楚焰在里面修得什么功,都成了寡宗常玩的猜谜游戏。
原文作者付银朱对这里异常熟稔,她带着朔月上仙走过两道机关门,朔月上仙闹着要回去。
“你和独孤午都一样,他抢了我的披风让我没法走远去见人,你再带我往前走,怕是要把我关起来。”
“哪里哪里,我没有这个意思。”付银朱慌张地摆摆手。
“我走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朔月上仙停下脚步,挥挥袖子,背着手,步伐带着点独孤午的痕迹。
付银朱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你们贵宾席在哪里呀?”朔月上仙走走停停,回头问她。
“五灵台。”付银朱乖乖地回答。
剑阁深处是炼剑炉,本想让朔月上仙暖和暖和,当下也没希望了。付银朱捏紧了自己刚刚买的铜镜,推开了炼剑炉的石门。
一进去,一团蓝色的东西扑向自己。付银朱吓得心怦怦直跳。她低头一看,谷禾禾惊慌的脸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挤变形了。
“你怎么才来。”谷禾禾抱怨道。
“掌门有事找,师弟有事找,门口也有点事。耽误了。”付银朱把她甩开。
谷禾禾顺势坐在了地上,“刚才我看有两个外人一前一后进了剑阁。”
“朔月上仙?”
“不是不是,我跟了进来,他们大概困在剑阁的哪个机关房里了。”谷禾禾悠悠说道,“不过我按你的做法,都上锁了,他们应该出不去。等天雷后我再回来解决。”
“记下了,小闹钟我可是会来提醒你的哦。大师兄呢?唉,我不得不往坏里想,他不会躲起来了吧,虽然他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付银朱叹了口气,径直朝剑炉走去,蹲了下来,拿着铜镜对着地板装饰敲来敲去,敲下来一块。
谷禾禾在后面问道:“他们不会是闻风来拿灵璇的吧?”
“这事儿你知我知,楚焰都不知,怕什么。”付银朱捡起装饰碎片,去剑炉远处的柜子上划拉木雕。没几下,一个圆形的东西掉了下来,这正是灵璇,她把刚才买的铜镜塞在卡槽里,边上还有齿轮的痕迹,她划了划,避免让齿轮的空隙看起来特别明显。
谷禾禾不太明白:“不用整个木雕都抱走吗?”
“有这个就够了。走了,走了。”付银朱一边摩擦手里的灵璇,一边叫上谷禾禾,“啊,还有信。”
“在我这儿呢,刚刚拿的。”谷禾禾把信塞给付银朱。
五灵台地势高,站在五灵阁顶层,从窗户望去,正好能见到剑阁另一侧出口的一小片空地。独孤午看着谷禾禾和付银朱一前一后跑过去,心中的怒火更是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