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牙医07<!>
【儿童幼小的心灵是非常细嫩的器官。冷酷的开端会把他们的心灵扭曲成奇形怪状。一颗受了伤害的儿童的心会萎缩成这样：一辈子都像核桃一样坚硬，一样布满深沟。——《伤心咖啡馆之歌》卡森·麦卡勒斯】
“不要觉得你自己还年轻，女人的青春很快就没了的。我们隔壁的慧珍跟你一样大，孩子都有了两个了，她老公还是公务员，多好的工作，首尔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
安莉秀的妈妈是个传统到非常固执的人，始终认为女人要嫁人才能过得好。
作为古人的立夏都被她念得头疼，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和对方到底谁是封建社会的残余产物。
她其实还挺想问问：所以你女儿被男人逼死了你高兴吗？
基于不想被当成精神病的缘由，她忍住了。
安妈妈说了一大车的话，立夏虚心不接受，左耳听右耳冒。还没有找到真命天子是谁，能忍则忍。像这种几百年不回一次的家那就继续不回来好了。她毕竟不是真的安莉秀，同事什么的不见得能看得出来，家里人大概会觉得很奇怪。
倒不至于被怀疑是穿越，而是有可能怀疑她跟韩永哲之间发生什么事。
立夏不太想提起韩永哲，因为她怀疑他很可能消失在这地球上了。
那样她就会变成第一嫌疑人。
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
立夏跟徐文祖医生约定下午三点见，在两点四十五的时候她到了牙科诊所楼下。
上楼时一如既往，从楼下走到楼上，楼道里有种空旷的阴凉，而阳光从窗户外面透过来显得非常光亮。
诊所里也跟上次来时差不多，门口是自动玻璃门，里面漂亮护士小姐姐坐在前台接待。立夏报了自己的名字，穿着淡粉色护士服的小姐姐注视了她几眼，估计她打电话时可能是对方接的。
求人办事亲自见面的应该有很多，求人办事还要在公共场合打电话的应该不太多。
“安莉秀小姐？”
没等护士小姐姐说几句，徐文祖就出现在了面前。
还是那一身定制的白色西装外套，衬得他的皮肤更白了。
像上次一样
，徐文祖的口罩虽然还是挂在耳朵上，他说话时直接把口罩放在了下巴处，露出了血色充足的嘴唇。
立夏不禁想起一个童话里的台词，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她的唇像血一样红，她的头发像乌木一样黑。
魔镜啊魔镜，世界上谁是最美丽的人？
魔镜：反正不是你。
“怎么忽然笑起来了？”
徐院长的办公室里，他递过来一杯矿泉水。
立夏接过来，道了谢，又道：“想起了一个笑话。”
徐文祖笑笑，转而问起立夏来的目的。
这是立夏早就想好了的借口，也不全是借口。
“您知道我是编剧助理，主要负责搜集资料，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您关于牙科医生的资料。”
“是要写行业剧？”
“……不是，”立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打算写恐怖题材。”
“啊……”徐医生再一次一个音转了三个弯，连连点头，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谦和有礼，在立夏眼中就是客气到有那么点假。
不过韩国人多数都是这样子的，也不能说人家有毛病。
何况这人也是会开玩笑的，比如现在。
“安助理也害怕牙医吗？哦，对，上次怕得都不会说话了呢。”
就是感觉这人老像是在嘲讽，比如现在。
“已经没事了吗？上次的事。”
立夏以为他说的是自杀的事情，举起手腕给他看：“已经拆线了。”
她缝得还是美容针，愈合之后也没什么伤疤的那种。
“哦……”徐医生看了三拐弯的感叹：“缝合的真好啊。”
立夏越听越假，那种明明心不在焉的语气，偏偏还要装作“真了不起”的样子。
怪异得不得了。
她是真有点受不了徐医生这个口头禅，挺烦人的。
“您想了解哪方面呢？”
徐文祖双眼认真的看着她。
好吧，每个人的口癖不一样，她见的人也不算少了没有理由这么矫情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您平常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
立夏开门见山。
“不会暴露您的，”她又积极补充了几句：“只是作为一个参考，如果您介意的话也可以说一些诊所其他医生或者您认识熟悉的医生的例子，都可以的。
”
其实她要是问的更详细一些估计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不过立夏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知道徐文祖传说中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天命之女。哪怕他好朋友是天命之子也行啊！
所以打着工作的旗号假公济私是最好的。
徐文祖说了一些很枯燥的日常，早晨起来上班，上完班回家。
大韩民国很少有人能不加班的。
作为院长的徐文祖当然也不例外，不过除此之外他周末会去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做志愿者。业余生活的爱好大概就是喜欢玩玩
网球，听听古典音乐，看看书，看看电视剧。他还说了几部比较喜欢的电视剧名。
那几部剧都是安莉秀所在的工作室作品，她还参加过一小部分的工作。
真神奇。
她这么一说，徐文祖就很惊喜了，原本不甚热络的聊天氛围变得异常亲近了起来。
立夏觉得徐文祖这人也挺有意思的，刚认识时特别假，熟了以后一般假。明明很平常的事情到了他嘴里就好像套了一个壳子似的，隔了一层透明玻璃膜，把里面包裹的严严实实。
可以说是非常社会了。
立夏的同事里面对老师和客户也特别的假。
这么一想又有点同情徐文祖，可能这就是社畜的悲哀。太真的人要么有任性的资本，要么就是二百五，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的。就好像安莉秀，干什么都很认真，包括感情。可惜遇到了一个人渣。
聊完日常，聊电视剧，聊完电视剧，徐院长开始鼓励安助理写一个属于自己的剧本。
其实安莉秀有自己写过很多剧本，多数都是爱情剧，都是断断续续的，思路基本不清晰。她经常写几段然后给韩永哲看看，期望得到积极反馈，再继续往下写，谈恋爱开始时还能有些反馈，后来韩永哲烦了，她也就自己弃文了。
人都有上进之心，何况安莉秀还这么年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写一个属于自己的剧本。
但她去世了，什么都没写成，然后立夏来了。
“我想一想吧。”
对于立夏自己来说，写剧本这方面她不算太熟，安莉秀的记忆也只是记忆而已。要是立夏自己的专业知识，她能想到的就是各种案子，没办法，三辈子加起来活得最
长工作最多的也就是警察那一份职业。
其实严格来说立夏这个助理的工作主要是打杂，复印打印，修改错字，记个会议记录，写个表格，帮忙叫各种外卖，跑个腿。不过因为安莉秀不会推辞别人，她的工作就变成了这些之外，还要帮其他助理整理文档，帮科长联系活动，帮室长搜集资料。工作到最后，好像全工作室都是她在干活。
“如果你有思路了的话，我能知道是什么题材吗？”
“嗯……应该是犯罪题材。”别的她也不会。
徐文祖一连三拐弯的“啊”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会比较喜欢爱情题材。
立夏笑了笑，没说话，那大概是她最不会写的东西了。
毕竟她的爱情题材，某种程度上也跟犯罪题材是挂钩的。
——
时间到了傍晚，手机闹钟响了起来，徐文祖跟立夏抱歉，说他之后有一个预约，有什么想问的也许他们可以改天再聊。已经把办公室里面都用手机拍了一遍的立夏点点头，说她才抱歉，耽误了他这么长时间。
这么一想，她也变得虚假了。
入乡随俗吧。
徐医生把她送到门口，两人告别，回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徐文祖的办公室很特别，办公室里面还套着一间工作间，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有钥匙，打开工作室，里面是各种细碎又繁琐的牙科工具，还有各种刻刀，改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搞雕刻的。
他从工作室的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开关就能看见页面上满满当当的文档。
随手点开，就能看到是一个写了一半的剧本。
基本上都是讲男女之间的恋爱故事。
而另一边，立夏从诊所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家，路上看到有人发广告，眼科医院的广告。大韩民国的医院很多都是私立医院，收费不一，不过因为有医保，价钱就还可以。
她觉得这广告有点眼熟。
一直到了家，卸完妆瘫在沙发上时，她才想起来，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有看过类似的广告纸。安莉秀把它很郑重地放在了自己房间的床头柜里，睡觉之前看看，再看看手里的存款，睡觉。
立夏以前没缺过钱，但
在过了安莉秀的生活以后也能理解了。
贫穷，有时会压垮一切。金钱，某种程度上仅仅比生命轻一点而已。
因为没有钱，所以一直想做的近视手术从上学拖延到了毕业拖延到了换了三份工作，一直到死，这个可怜的女孩子都没有真正的清清楚楚地观察过这个她生活的世界。
安莉秀不是真的没有钱，她手上还有安妈妈给的嫁妆。
然而她一直没有动过那份存款，就那样一直放着。
如果不是韩永哲不是人，也许这份嫁妆早就用上了，至少不用等到现在。
偶尔立夏回想起上一世，无论是她哥哥，还是文初，又或者是金胜，哪怕是她认为是现代尘世美的祝展辉，都比韩永哲这个人渣要强上百上千倍。安莉秀遇到的男人要是是他们其中一个，现在立夏都不会在她身上过活。可仔细想想，如果这个社会能变得像样一点，安莉秀也不至于完全地走投无路。
她想了想，翻出刚才拿到的那张眼科医院宣传单，又翻手机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假期可以请。
第二天上班，立夏继续做她的勤杂工。工作室还是每周一开会，说了许多的工作，也开始拟定下
个项目的题材。柳前辈跟立夏推荐的高智商犯罪流被pass掉了，编剧老师更喜欢雨夜屠夫，开膛手杰克那种写实派的犯罪剧本。
主要是韩国以前也发生过不少这样的案子，还有在逃人员到现在没被抓到的。
于是重新分配任务，立夏开始搜集各种连环杀人案的剪报，新闻。要写实一点，最好都是大韩民国发生过的。当然，其他资料可以借鉴的也需要，比如警方、心理学家、高职人士的分析。
老师说不要天生反人类的。
那么就要设计人生轨迹。
通常是从童年开始，这类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点。
比如喜欢纵火，比如喜欢虐杀小动物，比如童年遭受过一些伤害。
立夏搜集资料的时候也还是没忘了跟徐文祖联系。
随即她发现，徐文祖是真的没有社交软件，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
【上次你说的笑话是什么？——徐医生】
【拳击比赛，一位选手的牙齿都被打掉了。大家心惊胆战，只有一个观众看得异常
开心，笑容满面。旁边的观众好奇地问：“先生，你是拳击教练吗？”
你猜猜那位观众怎么说的？——安助理】
【怎么说的？——徐医生】
【“不，我是牙科医生。”——安助理】
【啊……有意思。——徐医生】
立夏：“……”
被你这么一说一点意思都没了好吧？
这其实是个美国的老笑话，适合脱口秀的那种，搭配上主持人的表情语气动作配合才能笑得出来。
干巴巴的写出来，梗就都成了破梗了。
这人真的毫无幽默感。
全是他那种恐吓人似的开玩笑，生活不觉得乏味吗？
应该是幸好长了一张白雪公主的脸，才能避免被别人套麻袋吧。
不过也不一定，看看她周围这些男人，不都活的好好的。就连韩永哲那人渣都……
不知道生死。
警察那边也没什么消息，韩永哲的家里人找过立夏几回，也放弃了。
本来就是失踪案件，家属报了案，落案之后，找一找，找不到就放在那里。每年每月每天发生那么多起案子，警方精力有限，不可能什么案子都去查，也就放弃了。
韩国警察真的垃圾，目前身为韩国人的立夏如是说。
——
“那我们就定度假村了吧？”
再一次开会，定团建的项目和地点。
金正阳科长推荐别墅度假村，远离城市远离喧嚣，绿植环绕，有山有水。
“有助于修养，也有助于激发灵感。”
“平常的时候可以钓鱼，也可以徒步走走。”
“最重要的是，我们去的时候虽然是假期，回来已经是工作日了，老板说可以给很大的优惠。”
这个大概才是金科长的重点吧？
也不知道他从这次团建里挪了多少钱。
立夏其实不太关心这个，反正她玩过的娱乐项目加起来大概比在座的都多，度假村这种老年活动对她来说也就那样吧。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修养的时间，眼睛要是做手术的话，走一走还是没问题的。
她已经货比三家的完成了医院和医生的挑选。
医生说，刚做完手术会有一段适应期，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恢复时间也不同。
总的来说一周之内都会恢复的。
问过团建不能请假的立夏就决定用这个空档了，省得请不到假不说，还要被扣钱。
对于目前的立夏来说，钱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气运之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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