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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小礼物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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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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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有一刹那的寂静,郁矜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热闹轻松的气氛搞僵,他是自己的情感摧毁大师,当他在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这种认知刺激了他的保护系统。

    即使他帮他包扎了伤口。

    但这些展示伤口,被动的呵护行为让郁矜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微妙至极,让他不由自主想沉溺进去。

    好危险的感觉,仿佛被人操控了一样。

    岑无蔚看清了他眉目之间的挣扎,但内心挣扎者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被人窥见了,岑无蔚状似不经意地端起桌上盘子上的葡萄盘,托在手里,拿起一个,不剥皮的往嘴里放。

    岑无蔚故作不解:“第一次认识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

    郁矜顿了顿,很是别扭地说道:“谢谢你。”

    他内心不适,觉得对话难以进行,自说自话般结束了这段对话,也不等坐在沙发上的人回答,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换做正常人,面对不识趣又社恐的人该是抱着尽量不去惊扰的态度,要走,就让他走。

    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回应。

    但岑无蔚不是正常人。

    他看着刚才还一脸怒意的人现在目光之中带着某种怯意,心里大感兴趣,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实在好玩,岑无蔚握住他的手腕,见他身体一僵,他很快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微微一笑,说:

    “别走。”

    郁矜刚回过头看他,就又被重新拽了回去,坐在了沙发上,他把手指藏在袖口里,垂眸,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轻声问道:

    “还有事吗?”

    岑无蔚不甚在意他盯着自己手指看,以为他是不想和自己对视,随便找个地方将目光安置。

    岑无蔚:“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郁矜一愣,抬眸看他,岑无蔚也是一愣,觉得这小学霸的眼睛当真好看,他眼型偏圆,眼角下垂,平常时给人就是一种忧郁而温和的样子,但此刻忽而抬眸,却把一层忧郁感给扫空了,干净而澄澈。

    岑无蔚收敛心神,低声说道:“四月二十九号,在飞扬网吧里,一个女孩被拖进厕所强奸,向她哥哥打电话发出求救,可惜她哥手机不在身边……”

    他看着郁矜依旧用那双纯净的眼眸盯着他,郁矜这个人的长相乍看之下,就没有攻击性,像是被试卷包裹出来的完美学霸,不染尘世的俗事气息,只知道学习,以终身学习为使命,并一生践行。

    郁矜听他忽然停下,喉咙发涩,他移开了目光,轻声接道:“你接了电话并迅速赶来,却只发现剩她一人。”

    他顿了顿,又问:“这和刀片有什么关系?”

    岑无蔚:“我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即使在昏迷之中,手里依然攥着一枚刀片,不得不让我好奇,我不觉得她面对一个比她高,比她壮,甚至比她……”

    郁矜打断他:“你想表达什么?”

    岑无蔚轻轻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来刚才给郁矜看的刀片,笑得温柔:“你猜这是谁的?”

    郁矜后背被冷汗浸湿,黏腻得让他生理性感觉想呕吐,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含任何颤抖,平静地问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岑无蔚忽而道:“你是她的朋友吧,你送她的刀片,也没想到她会一直带在身上吧。”

    郁矜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好紧张,”岑无蔚靠近他,笑得无辜,伸出手抚上了他的侧颊,“很抱歉让你紧张了,我也不想的,但你紧张起来,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噢不对,像猫,还会炸毛,本来我养了一只猫,蓝眼睛,身体微胖,却灵活至极,蹿高走墙不成问题,可那猫攻击性太强了,一天挠我好几下,又时常抓我脸,实在受不它了,就让它消失了一段时间……”

    不出任何意外的,岑无蔚看见郁矜的目光变了,染了一层幽森,去了那份澄澈,把深处的危险给激发了出来,岑无蔚这才慢吞吞地解释道:“当然只是让它从我家消失,从我一个擅长于养猫的朋友家出现了,你怎么了?生气了还是难过?害怕了?”

    郁矜心里有一种被捉弄的恨意,他不敢和眼前这个人起正面冲突,因为他强烈地感觉到这个恶劣之徒把手放在了他受伤的腰处,他为刚才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丝谢意感到可耻。

    这是一种危险的感觉,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是把一切都调查好了,适当的演技瞒过了他,他今天来找他,根本不是一次随心所欲、随便一问,而是精打细算好他今天会“受伤”,他今天会回来,而且郁成功在场。

    郁成功在场,也就意味着他产生了合理的举动,第三在场人可以证明,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于“讨论学习”为借口瞒过去,他相信郁成功对陌生人的信任都比他这个便宜儿子来的多,这也“碰巧”掩藏了岑无蔚深沉的目的。

    而他邀请自己到他家,给他包扎伤口……郁矜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掉入了他的圈套,被他耍得团团转。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岑无蔚出于某种契合的语气和带着某些童真的可爱?还是因为他的皮囊?

    或许后者的可能比较大,又或许是因为他某种过于隐秘、超乎寻常的扭曲爱好。

    岑无蔚:“我知道你……”

    郁矜迅速打断他:“所以你要把我抓起来?交给谁?我拒绝承认你的所有控告。”

    岑无蔚:“你怎么不听我把话……”

    郁矜沉着脸,语气不善,又带着某种愠意,又快又急地说道:“听什么?就你会说话。”

    他再也不顾岑无蔚会不会对他的腰下手,翻身就想掐他脖子,可出乎意料的是,岑无蔚好像并没有预料到他的突然袭击,郁矜也并没有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乱动。

    他很是轻松地扼住了岑无蔚的喉咙,但郁矜并没有因此放松神经,在岑无蔚有些惊诧的目光下,冷着脸问道:“你今天到底要来做什么?”

    岑无蔚感觉空气在被剥夺,越发拥有窒息感,心里一片兴奋,面上却不显,眼睛眨了眨,硬是给人看出一种无辜的感觉,动作逼真,语气委屈,嘴角微抿,说道:“我,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郁矜手指越发用力,看着他像是供血不足,脸颊泛红,眼睛里盈了一层水光,可怜非常,难过非常。

    郁矜眼眸微垂,松开了他,心里绕着一圈刺激的兴奋感,像一团烟圈被火戳了个洞。

    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高挑几分,实力在自己之上,却依旧被自己牵制的人露出这种模样,心里本就存有几分恶劣,郁矜心里越发愉悦。

    “咳咳……咳,咳……”

    他目光落在岑无蔚的手指上,看见他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喉咙,白皙和青红紫交错的颜色对比之下极为醒目,岑无蔚此刻吃力地咳嗽着,不时扫过来的目光落在郁矜的身上。

    郁矜只顾注意他的手指了,他的手指并不是健康的美感,而是青筋微凸,若是仔细看去,还能看见交错复杂的血管鼓动,只需一根细针,就可以轻易挑破,流出滚烫的血来。

    这种不合时宜的兴奋和他带着被揭穿的担忧恐惧的心态交织糅合在一起,让郁矜难以压制自己的唇角。

    或许激动上头,藏起来的言语就会从纸里跳出来,郁矜看着岑无蔚,停顿片刻,轻声说着,像是讲一个故事:

    “是我,但也是他该死,我不认识那个女生,你知道他肥胖的身体是多少脂肪积累起来的吗?这样真的很影响刀法,按说一个不小心就捅死了,但我想,他死得未免也太简单了,那么短的时间,如何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痛苦些,又不至于在痛苦之中死去,真的很难为人,所以,我就在思考一个女孩子,在面临恶徒时,思绪凌乱的时候,会首先刺向他哪个部位。”

    郁矜说完,不再看岑无蔚,反而看向他身侧,发现葡萄盘子斜着摆在沙发上,滚落出来的几个葡萄掉落在地。

    在他看不见的视觉盲区,岑无蔚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很快褪去,平静地说道:“你让她替你挡罪,作为受害者,正当防卫并不过分,她无罪释放,但那人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并没有死,他一旦活过来就会反咬你一口。”

    郁矜奇怪地看他一眼,笑了:“他不会醒来了,我对刀法的掌控度比对我的身体都熟悉,他如果醒了,那我真的要惭愧自卑到自杀了。”

    像所有的凶手一样,这种病态的心理犹如一种毒瘤,一个人的秘密,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所有人都蒙在鼓里,那种强烈的倾诉欲是不可磨灭的,只要有人稍微引导,或者放出了某一种真相的信号烟雾弹,那么这个人就会倾吐出来,即使第二天会反悔,懊悔不已,自责得想要立刻死去。

    岑无蔚忽然上手环住了郁矜的肩膀,郁矜并未排斥,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疯子,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全都说了出来,他握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在手掌心里用力摩挲着。

    郁矜:“你要把我抓了?只你一个人吗?”

    岑无蔚微微一笑:“不。”

    郁矜皱着眉看着他:“怎么?”

    岑无蔚:“因为我们是共谋。”

    郁矜一怔。

    岑无蔚把手从郁矜的怀里抽出来,揉着被掐疼的皮肤,笑道:“你又不听我把话说完,那女孩是我一朋友的妹妹,她看起来柔弱得很,其实她学格斗,练过散打,本来我们就是自导自演。”

    郁矜:“……”

    “你们……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岑无蔚微笑:“知道啊,就是手段粗糙了点,但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让他得到严厉的制裁。”

    郁矜心里大震,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地说道:“所以她……”

    岑无蔚知道他在问什么,言简意赅地说道:“这个男人犯了多起亵渎儿童罪,但多起犯罪未遂,后台不知道是谁,判得非常轻。”

    郁矜顿时什么都懂了。

    他点点头,冷笑道:“那你今天这样对我,试探我?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我和你没有仇吧。”

    岑无蔚无辜道:“刚才不是让你报复回来了吗?我以为都过去了,再说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谁知道你这么难相处,明明在学校友好待人,对谁都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也算是你同学了,怎么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是我不配吗?真让人难过,真让人遗憾。”

    说是难过又遗憾,脸上可丝毫没有一点类似这种情绪的迹象,岑无蔚懒散散地躺在沙发背上,端起葡萄盘,推到郁矜面前。

    见他一脸嫌弃,闷闷不乐地瞪了他一眼,岑无蔚心里发烫,觉得他可爱得紧。

    尤其是刚才坦白的时候,那种轻蔑又骄矜的模样,秀色可餐,让人难忘。

    郁矜问:“所以我还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对吧?”

    “怎么会,你的参与,真是太精彩了。”

    岑无蔚夸得敷衍,忽然想起来什么,兴致勃勃地问道:“你饿不饿?”

    郁矜:“我不饿。”

    他身上这种违和感,岑无蔚没有丝毫奇怪,同理,岑无蔚这种时而活泼时而冷酷的样子,郁矜也不觉得多出奇,只感觉他有病,把他当成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郁矜觉得和岑无蔚相处流畅多了。

    郁矜:“我走了。”

    岑无蔚挑眉,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不准走。”

    郁矜:“……干什么?”

    他真的礼貌得很,岑无蔚心想,这都不生气,他不知道自己正在郁矜的雷达区蹦跶,就算知道了,或许也不甚在意,反而会在郁矜的雷达区引燃爆炸,让郁矜气得和他拼命。

    岑无蔚亲切地邀请他,“留下来吃个饭呗,我请你吃。”

    郁矜看起来软软的好说话,但说出口的话却不近人情:“不了,我们也没熟到这种地步。”

    岑无蔚目光期待地看着他:“你留下来吃饭,不就又熟悉了,或许你会喜欢和我一起……”

    他语气不怎么正经,又带着几分轻佻,尾音上扬,怎么奇怪怎么来。

    “不喜欢。”

    郁矜迅速拒绝道,甩开他的手,心神激荡,不理解为什么岑无蔚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来这些话。

    走出门后,郁矜站在门外,脸色微红,想起来刚才岑无蔚的修长手指微微蜷曲,指尖泛红,撩拨着他的袖口,心里忽然一阵发烫,他轻声呢喃道:

    “什么恶趣味。”

    不知道在说岑无蔚还是在说他自己。

    ……

    岑无蔚在他走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笔,准确来讲是一只录音笔。

    他漫不经心地把笔在指尖上转着,拿出来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待那边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音:

    “调查如何?是他吗?”

    岑无蔚笑意晏晏,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他,以我判断,他身子软得很,面皮又薄,给他一把刀,他都能把自己给伤到,别提捅人了,一个学霸,整日做题的手,手掌心没有茧子,细腻光滑有弹性,看起来就很好牵。”

    他想起郁矜掐着他脖子的感觉,心想的确细腻,他继续慵懒地说道:“亲爱的警察先生,您多虑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是他,他是个好学生,一个成绩优秀,令人艳羡的男孩,干嘛自毁前程呢?再者,正常人都知道要报警,那姑娘的确是从小练家子……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判断出过错?”

    对面男声沉默片刻,说:“知道了。”

    又说道:“别给我整日嬉皮笑脸的!上次一模又给我随便考!你那物理考十分合理吗?你是不是整天在考场上给我睡大觉呢!”

    岑无蔚把录音笔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录音笔浸在水里,算是报废了。

    岑无蔚语气欢快道:“对不起张叔,下次我一定好好考,不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向您看齐,您就是我的榜样,相信我,张叔还没吃饭吧?不要总吃泡面,下次我带您爱吃的羊肉汤看望您!”

    “……行了行了,整日没个正形,挂了!”电话里一阵粗犷的笑声,紧接着不耐烦地说了几句,便消了音。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岑无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走到阳台上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脖子上一片红,一片青紫,触目惊心,但那指痕却呈现一种规律感,周围的红痕逐渐向外消弭,而中间却是极为严重的掐痕。

    力度刚刚好,岑无蔚都有些怀疑郁矜是不是经常也对自己这样干,拿自己当实验品,也像是他的风格。

    小郁学霸不仅有轻微的施虐欲,或许还有受虐倾向,对善意不知所措,对敌手兴奋非常,偶尔说起话来也疯意十足。

    岑无蔚心道:“真是有趣,难道是因为长期压抑天性?一个乖巧得过分的人,本以为无聊至极,没想到这个样子,可喜可贺。”

    ……

    郁矜走进门,便不再伪装,他抚着腰,也只是虚虚地碰着外面的绷带,迅速走到客厅的柜子上找止疼药,拿起药瓶在手上倒了三片,三步并两步跳到饮水机前,接了热水,兑着冷水喝了下去。

    他心里暗骂岑无蔚无耻之徒,即使这伤口的产生与岑无蔚并无直接关系,但他理所应当地把所有错归在了他身上,郁矜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后心里舒畅许多。

    他以为和岑无蔚的交集也就点到为止,结束在今天了,但他没想到一次敲门,就会换来无数次敲门,一次坦白,就会换来无数次“坦诚相待”。

    就像睡懒觉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坏习惯一旦开了头,所有的潜意识都会为坏习惯说好话,纵容,沉溺,躲不开,逃不掉。

    郁矜走进卧室,觉得有些饿了,但也可以忍受,脱了鞋,他躺在床上,眼角余光看见了桌子上的试卷,和脱了笔帽的黑笔。

    郁矜闭上眼睛,权当没有看见,转了个身,卷起被子罩住了脑袋。

    过了片刻,郁矜烦躁地坐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床,忍着痛,走到书桌前,打开桌前的台灯,拿起笔看起来试卷。

    习惯当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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