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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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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话说得在情在理,叫人无从拒绝,皇帝心中为难开来,一时骑虎难下。

    倘若照直说寻不见的话,褚湉必有灾祸,不如说是自己白日行动间,没留意掉去哪儿了,想也不会成什么事,只不过……

    太后向来多心猜疑,不知会不会在她心里视皇帝为不尊,平白多了嫌隙。

    亲政在即,大忌节外生枝!

    太后见皇帝不作声,已有疑惑在心,便问道:“皇帝,如何?”

    容不得犹豫,皇帝将心一横,忙起来身,众人见此情景,遂放下筷子,都随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褚湉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很多,亲政、两宫、责罚以及皇帝的犹豫,她晓得他还是顾及自己几分的。

    她不愿他为难。

    太后不解地望着皇帝,正当他才要开口之际,一旁的御前宫女竟扑通跪倒,双臂伏在地上……

    “老祖宗恕罪,是奴才一时大意,犯了该死的罪,那枚荷包摘去清理后,便如何也寻不见了……”

    “这都是奴才之过,万死不能恕罪,求老祖宗息怒,赐罪奴才。”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阵心惊,皇帝双眉微蹙,自余光看着那抹伏在地上叩首的身影。

    她为何这样傻?明明是最稳妥聪慧的一个人,不该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可为什么却又不计后果?

    皇帝心中隐痛,话已出口,如何收的回?

    太后静了片刻,只正色道:“果真如此?”

    褚湉叩首答:“奴才罪该万死。”

    她没想到她最看好的丫头,竟犯了这般不该犯的事,皇帝蒙她且罢,可倾澜这丫头,实属不该如此啊?

    皇帝忙道:“皇爸爸万勿动怒,这事儿原是怪子臣,是子臣……”

    “皇帝!你不用急着!”

    太后了解皇帝心性,总不该在这大殿上为一奴才求情而揽罪失了体统,这样糊涂的事他从小没少犯,该让他长一长记性。

    且她更明了,他看重褚湉,但那又如何,为了皇室至高无上的脸面,她没的选择。

    太后冷脸瞪着皇帝,正色且不容反驳的道:“皇帝向来仁孝,断不会如此糊涂,都是这起子奴才们不中用,平日里拿准了皇帝耳根子软,便愈发胆大妄为起来!”

    褚湉紧闭了闭眼,想起那日慈爱的老佛爷,她只觉得可悲至极,即便再怎么得宠,可一旦搅进政治上的冲突,皇权的尊严,自己依旧是被毫不犹豫的牺牲掉罢了。

    太后虽心有不忍,对此事也并不十分在意,可场合决定了一切,面对众人,又事涉两宫,她不得不找个人来顶缸。

    几十年风风雨雨,她的心早已硬如坚石,为了权利,为了目的,为了一切她想的,她可以把任何都摒弃。

    何况一个颇有好感的奴才。

    “念在她伺候过我一场,就赏她个痛快,来人!拉下去吧!”

    宫里人都知道,痛快不过是死的快点,少受些罪的法儿。

    褚湉头脑中仿佛一声惊雷瞬间炸开,她设想过很多结果,而死,是她侥幸着不愿设想的,她只觉自己太傻,

    如何会对狠辣闻名的慈禧太后抱有幻想?能哄她开心,为她办事的能人千千万万,只怪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明明自己的希望就是活下去,可如今,一切都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她没空想自己是否后悔,只见拉她的太监还未动,皇帝便身形一颤,毫不犹豫地跪在太后面前。

    众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并跪下各自揣测起来。

    皇帝强行镇静,语气坚定:“皇爸爸如此动怒,子臣万分惶恐,倾澜本由您指派给子臣,一直以来稳妥不过,念在今日端午,还请皇爸爸赐福,饶恕了她这回可好?”

    皇帝明了太后之心,倘若此刻将罪揽在自己身上,无疑是让褚湉雪上加霜的事,那她今日必死无疑。

    倘若求情无用,他便只能兵行险招,当下表明自己看重宋倾澜并木已成舟,正预备册封个位份。

    虽然荒唐,但可保命,这种事,太后还不至于跋扈到不应允他宠幸一两个没什么威胁的宫女。

    既是他的人,便不好再随意发落了去。

    这是下策,也着实对不住宋倾澜,有太后忧心她将来与表姐争宠,往后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皇帝只知若非逼不得已,此话断断不能开口。

    太后见皇帝不假思索地跪地求情,气恼着他不成器:

    “皇帝这是做什么?发落个犯了错的奴才还要劳动你亲自跪地求恩典,成什么样子?!”

    皇帝不卑不亢道:“恳请皇爸爸看在子臣的面上,饶她不死。”

    太后道:“偏就她可指使不成?伶俐稳妥之人宫里有很多,宫里没得宫外也有,咱们都可以召进宫来,皇帝要多少就有多少。”

    皇帝抬眸对上太后那老练而无波的眼睛:“子臣指使惯了她,不要别人,就只要她!”

    太后见他眼中满是坚决,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这是在逼迫她吗?

    还是小孩子撒赖耍混?

    殿中静的恍若无人,殿外的乐声此刻也住了,只有瑟瑟风声在耳边盘旋渐去。

    帝后二人僵持不下,众人无不忐忑,没人敢擅自出得一声响动。

    李连英斗胆躬身上前几步,他在太后身边年头长了,最是摸得透上意,为了褚湉,他倒不至于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开口求情。

    但看对了时机,他也不会袖手不管,毕竟他与褚湉两人在同一条线上。

    他浑浊的眼珠恭顺地瞅着地上,在太后身边小心道:

    “老祖宗,奴才愚笨,斗胆说一句,自古有以杀止杀的说法,您不妨也效法一回古人以恩止杀,泽被天下,想必这也是万岁爷之心所祈吧。

    以恩止杀的典故出自武则天的一段掌故,太后岂能不知,这暗示不凸不显,很合她的野心。

    且她本也不愿成心处死褚湉,不甘因一个小小宫女与皇帝心生芥蒂,只当下没得办法,才不得不下了死令,见这现成的台阶搭好,她没不下的道理。

    皇帝更知这话中之意,但为救命,多难听的话他都能忍下。

    太后得意于李连英的善解人意,见经识经,便舒了口气,将迎着皇帝的目光敛回,淡淡道:“皇帝宽仁实属难得,既已开口,我这个做额涅的也该给吾儿面子,没的大节下的,我也懒见那血腥之事。”

    她似有似无地挑了挑眉,向着皇帝冷眼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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