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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暗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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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径自笑笑,片刻才开口:“可不知表姐是否还记得延晖阁?”

    幼年贪玩,每每一场雪后,他便总喜欢来御花园玩,滚雪球,堆雪人,在雪地里疯跑……

    玩冷了,就同下人去延晖阁藏猫儿,他还记得站在后面的回廊上,便能看到景山的积雪,还有万春亭……

    只一次,他听说表姐喜子随她阿玛又进宫来请安,为了躲她,便藏进延晖阁里头,可喜子毕竟长他几岁,已懂了些事,拿银锞子贿赂了小太监,才得知他的去向。

    一头是紧追不放的喜子,一头是藏来跑去的小皇帝,只一瞬间失足,他便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狂哭不止,当晚就发起高烧,足足养了十来天才算完。

    静芬回忆起这些童年之事,大约与皇帝的回忆感受大相径庭,南辕北辙的。

    对她而言想是天真美好、刻骨铭心。

    但对皇帝而言便是童年阴影、刻骨铭心。

    她忍不住笑了,轻声道:“万岁爷在延晖阁跟奴才玩耍,不小心跌伤了自己,老佛爷知道了好一顿训斥,奴才胆子小,也不敢同老佛爷替万岁爷说说情,想来真是不该,如今忆起这些事,依旧历历在目。”

    果真是想想就觉可恶,皇帝努力掩盖着心事,可怜静芬全心被倾慕所蒙蔽,一直看不清实情。

    褚湉听在耳里,奇怪是竟也生出些许遗憾来,那些时光,她并不曾参与过,就越觉得珍贵和触手难及。

    某一方面,她着实羡慕静芬。

    晚上下了差,褚湉正没精打采地回去下房,见齐顺放了扫帚,收拾了自己一番,便赶着去寝殿上夜。

    见他辛苦,碰面时,褚湉才要寒暄,不想他嘀咕一句:

    “为着姐姐的事,我真是费力不讨好了。”

    褚湉道:“此话怎讲?”

    齐顺边揉着累得酸痛的手臂,边嗔道:“万岁爷开恩,怕你累着,特意叫去我给安排个坐辇,可实在没得,就去求了御前侍卫,却不想万岁爷骂我缺心眼儿,罚我洒扫宫苑十天。”

    “唉,招谁惹谁了我……”

    褚湉眨了眨眼,原来并非他安排,自己竟错怪了人。

    见齐顺满脸晦气,她忍不住道:“你自小跟着万岁爷,他什么性子就算我不知道,你能不清楚吗?行了,别啷当着脸了,明儿我去帮你说和说和。”

    齐顺听罢立即给她作了个揖:“大恩不言谢!”

    褚湉笑笑,忙催了他去上夜,自己便继续往回走。

    才至玉澜门,见侍卫们正在换班,她有意避一避,就停在廊子里等他们交完差再回去。

    可偏就冤家路窄,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那麟查领班宿卫。

    她也不能一晚上躲在廊子里,于是便只得故作大方地往玉澜门而去。

    那麟查见夜色中一窈窕身影自廊子往这边过来,走近些,才借着灯火看清她面貌。

    他心头一动,见着她才要说话,可褚湉只福了福,便与他擦肩过去。

    这算什么?

    那麟查有些气恼,管他三七二十一,随着她到玉澜门外,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道:

    “我有话说。”

    褚湉只得转过身,垂眸道:“月黑风高,大人有什么话请快说吧,让人瞧见又要多事了。”

    她语气淡淡,又不失谦卑,本也无错可指摘,可那麟查就是莫名难受,当初是他恪守规矩,不敢有丝毫违背,如今两人换了个个儿。

    “你……”他迟疑了下,才又继续说:“今日是我太过莽撞,你如今觉着如何?”

    褚湉笑答:“本是我没用,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麟查见她脸上不再是冷冷淡淡的,一颗心才算安生下来。

    “今日泽公爷一众人,不过是随性惯了,只是一些玩笑话,并无恶意……”

    他没来由地想起载泽那句:人家又不是你家里头的萨里甘。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白天的事褚湉并未放在心上,只和缓着道:“我并不介怀,请大人也不必介怀,今日事今日毕,还要多谢大人愿意载我一程。”

    一句话说得他心情瞬间转好,倒不是话有多好听,而是说话之人的态度,自此自己这份别扭之心才得以放下。

    褚湉见时候不早了,站在这里与御前侍卫私谈实在点眼,又怕平白招致祸端,于是便要告退。

    那麟查深知这一点,却还是想与她多说些话,可也没有留人的道理和身份。

    他顿了顿,字斟句酌着:“同侍御前,今后有什么难为之事,可来找我,我能助一臂的一定助,就像上次一样。”

    “倾澜怎敢轻易叨扰,不过还是要多谢大人美意,我先回了,大人也请回吧。”

    她话毕,不敢再逗留,朝那麟查肃了肃,就回身匆忙而去。

    那麟查一直望着她进了下房,才自转身向玉澜门去。

    正暗自欢喜着,不想一抬头正被载泽堵在了门口。

    载泽侧睨着他,眼中闪烁着戏谑之意:“可算被我逮着了,你竟敢私会宫女,等我禀明了圣上,把你交了侍卫处革职查办。”

    那麟查但笑不语,片刻才若无其事的道:“泽公爷好兴致,这么晚了不去歇息,特意跑来给我栽罪名,可真是关顾在下。”

    载泽爽朗一笑,一手搭着他的肩,边走边道:“怎么,小三少当真动心了?”

    那麟查知他所指,霎时眼中微暗:“是不是有什么打紧,这种事咱们自己做不得主。”

    载泽道:“也是,你还好些,像我这种近支宗室将来必逃不过去指婚,塞给你个丑八怪、搅家精,你也得认!”

    那麟查心下微有失落,想起将来的终身大事,便只觉得毫无意趣。

    “我一心只在建功立业上,旁的也懒得思量。”

    载泽定了定脚步,冲着他一本正经的道:“咱们私底下既情同手足,就别怪我多句嘴,论起家世门第,你们俩不合适,更别提她是御前的人,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他说完,仔细打量了下那麟查,见他面色冷凝,可眼神却骗不了人,心里到底有些不落忍,便宽慰道:

    “以你小三少这等人才,想要什么样的如花美眷找不到?别拘泥着眼前这点子,等皇上选定了秀女,那些撂了牌子的名门淑女还不是任你去挑。”

    那麟查想起这事就没来由的烦腻,自懒怠再说下去,连轰带劝的送走了载泽。

    抬步欲回去时,脑海中陡然想起适才载泽的话。

    清幽夜色中,他握着佩刀的手不由自主的更紧了紧,忍不住望向宫女下榻的他坦。

    一双丹凤眼中充斥着叫人无法参破的心事,他朝那方向默立片刻,才决然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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