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受杖
此话一出,众人霎时一凛,竟如何也想不到,珍妃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忤逆犯上”的话来。
殿上坐的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十年来执掌着大清朝的命脉,她的权威怎能容一个小小的妃嫔挑战质疑?
褚湉震惊之余,心里已是方寸大乱……
这死一般的沉寂之下,太后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殿上一干人等惊得任谁也不敢作声。
片刻,她牵动唇角,发出阵阵冷笑,那声音狠狠慑住了所有人,一下一下击在心上。
“枉费我活了这些年,竟挑进了你这白眼狼来,好啊,饶是今儿我被气死,也断不能容你!”
瑾妃吓得花容失色,哭求不住:“老祖宗饶命啊……老祖宗……”
太后充耳不闻般,怒瞪着拒不求饶的珍妃,冷不防厉声喝道:
“皇后,过去!替你姑爸爸赏这个贱人几个嘴巴子!”
这一举是在为皇后立威解恨,可皇后一时踌躇不前,一面是太后极其愤怒的旨意,一面是一脸傲气的珍妃。
这当口,褚湉上前两步跪在瑾妃一旁,求道:
“老祖宗息怒,珍妃年幼不知轻重,您大人大量,不必与她见识,况且宫规素来也是打罚不打脸,珍妃身为宫嫔,望老祖宗开恩,就当是看在皇上的面儿,她一时口快,想必早已知错了,您饶过她这一遭吧!”
瑾妃暗自拽了拽珍妃衣袖,示意她示弱求饶,珍妃深知自己此次本就无路可退,说便说了,求饶也是无济于事,只认命般一动不动。
太后见此气到极点,对于求情已置若罔闻,转头瞪着惊慌失措的皇后大声道:
“皇后,你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去!”
皇后无奈,只得来到珍妃跟前,朝她那盈盈如月的脸上重重甩过去两巴掌,霎时珍妃脸颊红肿开来,钗环叮当散落在大殿的金砖地上。
“来人!”
太后稍平了平火气,端起那粉彩万寿无疆花蝶盖碗,掀起盖子,边品茶边平静地吩咐起来:
“传杖,珍妃干预国政,以下犯上,赐四十棍。”
此言一出,惊慌哭求一片,瑾妃连连磕头:“老祖宗饶命啊,给珍妃留点脸面吧,求您网开一面……”
大公主、四格格也跟着跪求道:“珍主子千金之躯怕是受不过这四十杖啊,祖上历来没有挨打的妃嫔,您老从轻发落她这回吧。”
“这四十棍下去,怕是要了命,求您从轻发落,想珍主子也早已知错了。”
褚湉向前膝行两步恳求道:
“奴才恳请老祖宗高抬贵手,珍妃固然有错,先暂不说眼前战事堪忧,奴才蠢笨一朝承蒙老佛爷、万岁爷恩泽,静心安胎,再见不得这血光之事,您一向敬奉神佛,奴才求您赐福,就当是为国和未出世的皇嗣积福积德。”
珍妃两行清泪淌在红肿的脸颊上,她不发一言,褚湉不由得想,她心中或是不屑或是绝望,也或者她深知事情已经再无转圜。
太后气极之下早已听得不耐心,阴冷的道:
“琋嫔,你不要仗着怀有皇嗣便不知起轻重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者便是珍妃这样下场,你们都自己掂量。”
她阴鸷凛冽的眼眸环顾殿中众人又道:
“今日之事,你们也都看见了,珍妃卖官鬻爵,实属干政,她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是她自个儿不要颜面,我活了这把岁数如今任由她折辱践踏,若不是还要辅佐皇帝,替他收拾这烂摊子,但凡有些脾性的,我早一头碰死在这殿上!”
“今日,不论是谁都不许再替珍妃请命求饶,任谁不准离开半步,现下都看着坏了祖宗规矩,忤逆犯上的下场!”
太后冷笑一声,望着发髻散乱一言不发的珍妃道:“我朝开国以来你是头一个被褫衣廷杖的皇妃,我也是帮你扬名立万了。”
话至此,太监已把春凳抬在抱厦下,两名太监把珍妃制上前,按于春凳之上,后两名行刑太监不得含糊,掀起珍妃裙袍,退去小衣……
珍妃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小声抽泣,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渐渐阴成一片。
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行刑太监便一左一右持着漆成朱红色的毛竹杖狠狠打在这娇躯之上。
受这等羞辱刑罚该是何等痛苦,别说是这等皇妃身份,就是普通宫女也经受不起这样屈辱。
那边杖打之声,声声入耳,她始终咬着嘴唇不肯哼出声,豆大的汗珠和泪水融为一体,齐刷刷一起落下。
一棍子下去便疼的浑身抽搐一番,十棍子下去,她已是受不住,痛苦出声。
瑾妃瘫软在地上哭泣,可就连哭都再不敢大声,任何人都不得不屈服在太后的淫威之下。
这便是冒犯她的下场,珍妃反唇相讥直戳了她的肺管子,以她的个性她怎能轻饶,想必,又要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二十棍下去,血肉模糊、皮开肉绽,鲜血直顺着春凳滴在地上,珍妃痛苦的哭喊出了声,在场的主位任谁见过这等阵仗,都吓得瑟瑟发抖。
皇后最为惊惧,整个人如暴风骤雨中的一支幽兰,抖成筛糠般,猛然晕瘫在地,慌乱中太后一头骂着皇后无用,一头命人将她抬进暖阁。
还没有行刑完,珍妃想是痛的咬破嘴唇,满口的鲜血往下淌,褚湉实在看不下去,忙跪去太后身下,大胆痛求道:
“老祖宗,奴才斗胆求您,万不能再打了,珍妃已受过知错了,再打下去她会没命的,求您看在万岁爷的份上饶她这回。”
“老祖宗,珍妃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流传出去,有损您的圣明,奴才实在不忍啊!”
太后阴着一张脸俯视着她,突然伸手用那金累丝嵌宝石护甲抚着她的脸颊。
褚湉心里一颤,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听她道:
“不说你们,就是皇帝亲自求我那也是不能够,不过你说的倒是有一分的道理,看在你肚子里那位的份上,我暂且留得她这回。”
一声令下,珍妃被从春凳上拖下来,这当口已是结结实实受了二十五杖。
整理好衣袍,她被两名宫女搀进殿,行处拖着一路血痕,惨不忍睹。
珍妃被打的魂飞魄散般,头发散乱,嘴上还淌着血,身后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她伤的动弹不得,由宫女架着跪伏在地上。
太后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的藐视着只剩下半条命的珍妃,在她心里,一个当众忤逆她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都理所应当,今日只是传廷杖,这显是法外开恩了,这一口怨气且是出不干净。
“今儿只打了二十五棍,往后你若再犯,宫规祖制你也见识了,该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再口舌,一概打死不论!”
珍妃势将昏死,却不得不按规矩磕头谢恩,她声音极微弱,听不出情绪的道:“奴才,谢老祖宗…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