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看不见的幽灵
雷诺抬头。
身穿兽皮，半截山林人的尸体，进入了他的视线。
今晚月明星稀。
月光下，半个山林人，高高悬挂在大树顶端，如同人类烧烤松鼠一般，尸体就这样串在树杆上，因为月光照耀，尸体散发蓝色幽光，格外渗人。
“真是恐怖的一幕啊！”雷诺说着，从后背包裹里，拿出了一根二十磅的黑萝卜。
熊盾和龙牙都太沉重。
这黑萝卜又硬又大，雷诺也是实在闲得无聊，带着它当作武器防身，遇到困难还能当作食物填饱肚子。
“血还没有凝固，这山林人是刚死的。”汤姆捡起了地上的断掌，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这不是野兽干的，有敌人埋伏在森林里！戒备！保护大人！”迪克猛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四顾之下，表情慌乱。
汤姆很镇定，迪克却很慌。
雷诺则是拍着胸脯，抚慰着自己的小心脏，将黑萝卜扛在肩膀上：“吓死我了，谁把人劈成两半挂树上？闲的？如果是想威慑我，为什么不把尸体放在路上？或者干脆砸我脸上？”
其实之前，雷诺压根没想过这次冬猎，要自己亲手战斗。
什么糟糕的情况都预设过了，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吊诡的事情发生。
如果刚才不是在树下跺了跺脚，震动树枝……
这断掌，可不会掉在三人眼前。
甚至雷诺如果不是停下来休息。
三人都不会察觉到树上有半个人。
“我觉得是野兽袭击！这手掌是被咬断的，这是尖齿的痕迹。”汤姆观摩着断掌，做出了判断。
“那为什么山林人会被劈成两半？是那个山语巴图？”迪克说着已经靠近了雷诺。
小盾牌提在手里，一手握紧长剑，再把后背靠着雷诺，这让小迪克恐惧的心找到了落脚点。
嘴上喊着“保护大人”的小迪克，此刻只想背靠背紧贴着雷诺，这样才有些安全感。
“所以，为什么不扔在地上，而是挂在树上？如果不是凑巧，我们根本不会发现这尸体吧？”雷诺问道。
三人思考的角度截然不同。
却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但有一点很清晰，那就是敌人已经出现，并且出手了。
夜晚的森林很寂静，这死掉的山林人甚至没有惨叫声传来，说明几乎是被瞬间杀死，无声无息。
“真是令人战栗的敌人啊！”雷诺向前迈开步伐，没有再管树上的山林人尸体。
此刻他也来了精神，不复之前懒洋洋的样子。
无论如何。
先和大部队会合再说。
……
另一边。
森林中的一块空地上。
熊民与山林人相隔百米，升起篝火，落座于原地休息，静静等待着雷诺三人的到来。
“人到齐了吗？”
巴恩缓缓从森林中走出，肩膀上扛着一头山狼的尸体。
山狼脖子，已被巴恩徒手大力扭断，此时咽了气，被巴恩丢在了地上，让熊民们处理。
“一队人齐了。”
“二队人也到齐了。”
……
“十队人也齐了。”
一百位熊民中有十人开口。
这十人，是雷诺安排的小队长。
十人一组，每组中有一个熊民担任小队长，而巴恩则是总队长。
包括巴恩在内，熊民们共一百零一人整整齐齐。
就差雷诺、汤姆、迪克三人前来了。
“好，大家休息吧，记住，时刻提防有山狼偷袭！我已经遇到一头了！”巴恩说着，指了指地上被扒了皮的山狼。
那夜海战，巴恩居功甚伟。
“铁熊”巴恩的名头，也在熊民们心中渐渐有了威望，这次担任总队长，并没有人有意见。
熊民们纪律严明。
反观山林人那边。
他们三五成群，各自点燃着小篝火，烤着今天狩猎到的猎物。
有人收获很多，也有人没有任何收获。
作为首领，里昂也会分一些肉食给那些饥肠辘辘，却一无所获的山林战士，但并不多。
山林人，与一起用餐平分食物的熊民们，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此时。
里昂刚刚取下一块烤肉，送入嘴里。
一個山林战士匆匆来到了他的面前，面色焦急道：“里昂！不好了！罗多他出事了！我们射中了一头野猪，追赶的时候，罗多那时候还在我们身后，当我们用长矛捅死野猪后，才发现后面的罗多，身体只剩下了一半。”
人变成一半，自然就是死了。
这时候，又有三个手持长矛的山林人，在地上拖着一头野猪尸体出现。
里昂脸色不善：“不是说天黑之后，就不要狩猎了吗？你忘记了森林里还有一个狼灵？”
那山林战士道：“里昂！我们已经有了收获，这头野猪我们平分的话，熬过这个冬天不成问题，我们想回去了！”
里昂怒道：“如果你一个人带着野猪回去，那确实是能度过这个冬天，但你们四个人平分，够家里人吃半个月吗？再说，罗多也是因为追赶猎物而死，野猪要不要分给他的家人？”
一阵沉默过后。
那山林战士摇了摇头：“狼灵太可怕了！而且不仅是狼灵，我觉得这山里还有别的东西存在！里昂，罗多他是被劈成两半的，也许我们惹怒了山神，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去了。”
山林人战士凶狠，但也是人，他们也畏惧未知的事物。
把人劈成两半？
被狼咬死，还在心里沉受范围，但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两半，那就吊诡了。
“巴图是狼灵，不是什么山神，你们在恐惧什么？”里昂怒道。
“抱歉，我们先回去了。”那山林战士丢下一句话，看向了那三个拖着野猪的同伴。
四人目光接触，相互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之中，横着长矛，用绳子捆绑野猪。
随后他们扛着野猪，向着山林部落的方向离去。
夜晚很危险。
但四个山林战士此刻只想回家。
森林里还有别的什么鬼东西存在，他们多一刻都不想停留了。
……
另一边。
黑夜山林中，雷诺三人埋头匆匆前进。
“熊岛有什么大型动物吗？难道有大象？或者我不认识的野生动物？”雷诺好奇道。
这个世界是有龙的，也有巨人，树精灵什么的。
就算在前世，经常也会有奇形怪状的新物种被发现，这方世界，有雷诺没见过的野生动物，是理所应当的，所以雷诺有此一问。
“熊岛最多的就是熊，它们栖息在中央火山周围的绿洲里。”汤姆没有多想，开口回答道。
“熊岛还有火山？”雷诺一愣，随后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
任何岛屿的起源都是板块移动导致的火山喷发。
“是的，中央绿洲，那里有很多奇怪的生物，也有火山与温泉，就算是冬天也很温暖！冰雪从天上落下，会在火山上融化，形成一条河流，流向绿洲里的沼泽。”汤姆回忆着家族父辈们的谈论。
“绿洲里还有没穿衣服的沼泽精灵姑娘。”迪克补充道。
火山很常见，不属于特殊资源，所以《北境地理详解》上也没有标注。
两兄弟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是吗？为什么非得是没穿衣服的精灵姑娘？”雷诺觉得有些可笑，火山和绿洲或许存在，但精灵姑娘什么的就是臆想了。
“因为她们得勾引男人留下来帮她们生孩子，生更多的小精灵。”迪克说着有些脸红，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肆意妄想。
就在此时。
前方山坳处，四个山林战士，在月光下用长矛挑着野猪，往山下的方向前进。
举目远眺，雷诺身子顿了顿，心中暗骂山林人不仗义，打了猎物就跑。
大家都知道山里有狼灵，而山林人又散漫，这四个山林战士回去之后，大概率是不会回来加入讨伐“山语”巴图的队伍了。
“不管他们，我们继续……”雷诺撇过脑袋，正欲继续向前赶路。
四个山林战士来的方向，应该就是熊民们大部队所在的地方。
看起来雷诺三人已经很接近大部队了。
就在这时候。
咚！
咚咚！
咚咚咚！
四个山林战士，最后方一人，脑袋仿佛没了脖子支撑，忽然滚落下了肩膀，掉落地上，随后撞击岩石，最后弹了几下，掉落下了山坳深处……
夜晚很安静。
人头在山坳里弹来弹去的声音格外清晰。
下一瞬。
无头尸体扑通一声倒地，后方肩膀上扛着的野猪没了支撑，也落在地上。
“嗯？”前方扛着野猪的山林战士猛然回头，发现异常，想看清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一阵天旋地转。
那山林战士，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无头的尸体。
我脑袋飞起来了？
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万籁俱寂。
两颗人头落地。
前方两名山林战士警觉异常，猛然回头，却骇然发现一股冰凉的气息，正喷在自己脸上。
仿佛有无形的死神幽灵，正身长冰凉的舌头，舔着他们的脖子。
噗噗！
断脖喷泉，两颗人头飞起。
转瞬之间，四个山林战士在山坳间没了脑袋。
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当场的四人，就算是远处观看的雷诺三人也没反应过来。
远处。
雷诺眯着眼睛，瞳孔放大，努力观察一阵，最终平静开口道：“汤姆，迪克，我们回家吧。”
汤姆握了握拳头，手心都是冷汗，胸膛心悸：“好……好……逃……好……”
迪克已经脸色苍白，身体僵硬起来，已经无法说话了。
幽灵！
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无声无息摘掉了四个山林战士的脑袋！
当第一人死亡时。
雷诺就在瞪大眼睛看谁在攻击。
但他却始终看不到敌人在哪，如何出手，怎么进攻，体型大小，什么品种……
什么都看不到，雷诺只能看到死亡。
但死亡就像星空，他能看到，却看不懂。
“闹鬼了？”雷诺口中呢喃。
要么是看不见的幽灵，要么是看不见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