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这次可不能再被师兄抓包了,迷香得加大量!
黎元筝暗暗想着,便也真就这么做了。
“阿筝在做什么?”
背后幽幽地传来男子的冷笑声。
黎元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顿时僵住,缓缓转过身来便看到她的裴师兄正双臂环于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怕师兄初来乍到睡眠质量不好,所以……”黎元筝僵硬笑道。
“老实交代,你大半夜的还要出去做什么?”裴苑睨了黎元筝一眼,没好气道。
这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一次也便罢了,现在竟然还敢给他用迷烟。
“我……呃……我……”
黎元筝语无伦次,脑袋飞速运转着又该编什么理由。
“你什么?”裴苑目光中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些。
黎元筝叹气,“我兄弟被诬陷入狱了,我得帮他。”
裴苑闻言微微蹙眉,“陈侍郎的儿子下毒害北凛禁卫兵统领庞羽一事?”
“你为何连这个都知道?”
“大街上都穿得沸沸扬扬了,明月楼是什么地方,多的是打探情报的各方人士,大理寺从那大张旗鼓抓人,这消息传得自然快了。”
“所以我……”
“所以你赶紧回去睡觉,莫要多管闲事!”裴苑说着便把黎元筝往她房内拽。
“不行,这事我管定了!”黎元筝挣脱束缚,看裴苑愈发寒凉的脸色,又举起一个手掌讨好般笑道:“我保证不会惹是生非,我就去看看那庞羽如何了而已。”
不等裴苑反应过来,黎元筝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陈大人,我劝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宝贝儿子还在监狱里呢。”
庞羽府邸,两男子相对坐于酒桌前。
对面的陈枵冷笑道:“庞统领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威胁吗?”
“什么叫威胁,我这也是在帮陈大人啊,你说国库平白无故少了这么多银子,你们户部总得有个人出来背锅对不对,我帮你把这事推到谢尚书身上,你只需要出来作个证即可,这分明就是坐收渔翁之利,稳赚不亏的买卖啊!”
庞羽嘴角微勾,略带失望之色地好意解释道。
“我陈某寒窗苦读十余年,自考取功名当官以来,一直都清清白白做事,怎么可以做出诬陷他人的事来。”
“可陈大人,你可别忘了,这两万两白银也是因为你的失职才不翼而飞的。”
“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陈枵依旧镇定着,又问道:“你为何偏要把这事推到谢尚书身上,据我所知,你们根本无冤无仇。”
“我与谢尚书自然是无冤无仇,要怪就怪他那多管闲事的儿子和他儿子那该死的女人,偏偏陛下对那人信任得紧,此二人不除去,我寝食难安。”
“你是说谢二公子谢蕴,还有……“陈枵思绪回到明月楼里和谢蕴腻歪的女子,还有上次那女子居然敢在大殿上杀了护国大将军。
庞羽凉薄一笑,“哦对了,你儿子是不是也和那黎元筝走得挺近。”
“什么?”他儿子怎会与那女子扯上关系。
“看陈大人这反应,应该是不知道的,也是,陈大人连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明月楼当大厨都不知道,呵呵。”庞羽嘲弄出声。
“庞统领就算要做什么,也没必要为难我儿子,一切都与他无关,何况你根本就没有中毒。”
陈枵站起身来,正欲出去,背后又传来庞羽阴冷的声音,“那又如何,我说中毒了,那就是中毒了,我说是你儿子下的毒,那便是你儿子下的毒。”
“别动我儿子,此事容我再想想。”
陈枵身体僵硬片刻,低沉出声,抬脚走了出去。
屋顶之上,黎元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也将二人的对话悉数听到。
只是,他若只是想用陈昭和威胁陈侍郎,不必拿自己以身犯险。
黎元筝又想到陈昭和那单纯的话语,还因为一个人来所以邀请虎子一同进餐,这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果然是一个被保护地太好的小公子,不知人心险恶。
虎子这遭,有点像是被杀人灭口。
那如果是杀人灭口的话,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
什么事情,需要庞羽一个人自己单独赴约……
“大人,那店小二没气了,尸体已经被扔去了乱葬岗。”
正在此时,屋内又传来一男子讲话的声音。
庞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仰头靠在椅背上,正欲让人退下,却在目光看到某处时顿时锋利起来,“这间房子屋顶上何时少了半片瓦?”
“快滚出去叫人!绝对有人闯进来了,一定要抓住那人……”庞羽怒气冲天地大声喊道。
还好黎元筝反应及时,才顺利逃出府外,不过后面庞羽的人还在穷追不舍,待到沁水湖畔,黎元筝避无可避,只得跳湖里去了。
嗯?
黎元筝跳入沁水湖中,被沁水湖底一处奇怪的精致吸引着,那是,水帘?
好奇心驱使,黎元筝游了过去,穿过水帘,发现这水帘竟然可以将沁水湖之水隔离开来了,里面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
谢蕴曾经说过,沁水湖与幽澜湖是有着地下暗流连接的,那这个通道……
黎元筝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游过来的,又观察了一下这通道的延伸出去的方向,应当是北凛皇宫无疑。
还好她水性好,可以潜水入湖底深处,不然怎么会发现还有这么个秘密。
不过现在,得去看看虎子还活着没。
这么晚了,城门已关,出不了城。
他们刚才的谈话中有谢尚书,也就是谢蕴的爹,谢蕴怎么能坐视不理,所以她现在去找谢蕴,不是麻烦他,她这是帮他。
黎元筝侥幸想着,也真往谢府走去,晚上风挺大,所以到了谢府,她的衣服也干了一半。
“劳烦通传一声,我想找一下谢蕴。”
其中一看门的家仆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衣衫半湿的女子,模样看着有些可怜,勉为其难道:“稍等一下。”
过了许久,正在黎元筝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那家仆可算出来了。
“姑娘,二公子请您进去。”
黎元筝在那家仆的带领下来到了谢蕴所在之处。
远远地便瞧见那身着白衣的男子,衣袂翩翩,正优雅自若地挥舞着手中的剑,身形如风般变幻莫测,剑光四射,与月光交相辉映,令人目不暇接。
谢蕴这人,连练剑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与优雅,可舞出的每一剑,却都充满着力量与威严,招式凌厉,让人似乎可以感受到空气断裂的声音。
待他停下,一旁的侍从忙接过他手中的剑,并递上锦帕。
谢蕴一边擦拭着手,一边挑眉笑道:“来了怎么不说话?”
“被谢大人高超的剑艺给震慑住了,”黎元筝浅笑,紧接着道:“我觉得谢大人应该知道我来是所为何事。”
“又想大半夜去挖尸体?”
戏谑又好听的嗓音传来,黎元筝不满嘟囔道:“可能还剩几口气好不好。”
她说完又看向四周的侍从,不看不知道,一看都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
谢蕴闻言微怔,又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女子,衣衫还是挺湿的。
“看来你今夜也没白去庞羽府上。”
果然,就没有谢蕴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那庞羽竟然要从你父亲下手。”黎元筝小心翼翼问道。
“不怎么办。”
谢蕴淡淡回答道,又瞧了她一眼,“夜色已深,你先回去吧,明日你要的会出现在大理寺。”
“好。”
黎元筝知道谢蕴言而有信,而她多留也没有什么意义,便告辞了。
回到家见灯火还亮着,黎元筝整理了一下情绪,笑容满面道:“师兄怎么还没睡?”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裴苑没好气道,睨了她一眼,“所以你今夜出去做什么了,去庞羽府邸遛了一圈?”
黎元筝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猛地灌入喉中,“那庞羽压根就没中毒,而且我怀疑虎子的毒就是庞羽下的也说不定。”
“你说的虎子可是那店小二?”
见黎元筝点点头,裴苑又道:“其实今日发生那事的时候我也还在场,我看那店小二昏迷不醒地被抬出来,但是看样子并不像中毒之状。”
“所以就是并未有人验过毒什么的,全靠庞羽一张嘴胡说八道咯?”黎元筝嘲讽地笑了笑。
“嗯,阿筝,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跟师兄回去好不好,你这将近半年来在北凛想必也见识过权力的厉害。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管,就可以得到解决的。”裴苑耐着性子半带轻哄。
“回去做什么,天天待在小屋子里,偶尔看你们练练功,再经常性地忍受师父的黑脸吗?”
“义父他……”裴苑一时语结,义父看起来确实不喜欢元筝,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在他眼神里看到厌恶。
“你看,你也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喜欢我吧。”黎元筝无奈摊了摊手。
“不回去也行,但是不要在凛州待了,凛州很危险。”
“师兄怎么知道凛州很危险,难道你知道要杀我的人在凛州?”
“什么?谁要杀你?”
看裴苑这反应,他应当是不清楚当年是谁要杀她,只是遵从周冥的嘱托看着她,不让她复仇罢了。
“当年不就有人要杀我吗?”
当年?
裴苑眸光深邃了几许,“阿筝,当年的事情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但是义父曾经说过,若你想复仇的话,他会先杀了你。”
黎元筝悲凉一笑,“那若是当年想杀我之人现在又想致我于死地了,我可以反抗吗?”
裴苑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阿筝,明天我们就离开凛州。”
“我不会走的,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我哪天死了,不管是死在何人手上,还要师兄将我的骨灰带到漠北,与我阿爹阿娘葬于一处,阿筝会永远铭记师兄的恩情。”黎元筝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裴苑虽然无奈,但还是开口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师兄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你想做什么便做吧,我不会告诉义父的。”
就算好好活着,但被至亲之人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又怎么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