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茶溯洵
鸢璃听得嘴角抽抽,有些汗颜。“所以…阿茶想要我怎么负责?”
“清白,是一个男子最好的陪嫁品。先不说你每次慌不择路猛钻进我被窝,有没有碰到你不该碰的的地方。整个幽冥,几乎都知晓我陪你睡了上万年之久,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即便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会信吗?当然,这也是你走后很久,我才听说的,这也导致我无法全数封口,抱歉。总之,于你于我,我们都该为对方负责,明白了吗?凡人语,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阿璃正好两恩同报。”
鸢璃怎么思索,都觉得茶溯洵的意思是要她以身相许,但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荒唐离谱,迟迟问不出口。
“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你,嫁与我为妻。”
听完,鸢璃倍感惶恐,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当牛做马赴汤蹈火都使得,嫁与我为妻却使不得,难道嫁我比当牛做马赴汤蹈火,更让你觉得为难?阿璃此生,也不愿要我吗?”
“不不不,阿茶于我而言,是金尊玉贵的贵人,如同神仙菩萨在凡人眼里那般神圣,你未来妻子该是如同璃绾魔君那般的存在,或是更耀眼的人也是配得的。能与你同殿相伴万年,已是我到如今都深感万幸之事,回想起来都觉得不敢置信,更别说嫁给你做妻子这件我连做美梦都不敢想的事。”
“在你眼里,我当真是像你描绘的那般美好?”茶溯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唇形,对于她的回答格外迫切。
他既想听她说是,却也尤其害怕她说是。鸢璃将他描绘得太过神化,像仰望天子的忠臣,像寺庙中祈愿的凡人不敢直视坚信的神佛,她根本不敢将他放进择选未来夫君的范围中,别说他试图日久生情的希冀。
最后那句更是令他后怕,他对璃绾又何尝不是如此不敢奢望。直到做了回蚩浔,他想为希冀奋力争取一次。
“字字属实。”
“可我不想被你奉作不可触碰的神明,我想要你像看待蚩浔、温以辞、亓珩那般,将我当做一个普通的、爱慕你的男子。”
茶溯洵的话犹如天雷降临,令人震惊到语凝,久久无法从中回神。余光瞥见梳妆台上黄铜镜中自己的脸,雪姑曾说的那些话与茶溯洵的话交织在一起,不断重复在脑海。
小妖怪,你该觉得幸运的
你能得此,都是因为你的脸
“我今日说的这些话,可是吓到你了?要你对我负责,嫁与我为妻,只是说笑,你不需要对我负责,我原本就是甘之如饴的。但我所向你表明的心意都是真的。”
“阿茶,彼岸之畔,你因何念头捡我?猫妖案了结时我就问过你,你没回答我。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彼岸之畔,你因何念头捡的我?”
不出她所料,茶溯洵几度欲言又止,有些为难,不安,最后都化作了沉默,视线躲闪。
“是不是因为…我的化形本相,像极了你深爱着的璃绾?”
见茶溯洵仍旧不语,鸢璃又道:“你不回答我,我也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你对我无限包容的独宠,珩槿帝君即便转世轮回都带着的那与生俱来的爱意,包括天枢星君和那些将璃绾奉为信仰的异兽对我的态度,我能拥有这些特殊关照,都是沾了璃绾魔君的光。雪姑说得对,我应该觉得幸运的,若并非如此,我现在,恐怕都不知躲在那个角落。我刨根问底,只是不甘心,想亲耳听到确切的答案。没人生来想做他人的替身,我也一样,但我仍然对她持有感恩之心与敬重,是她的福泽余光,庇佑了我的性命。”
看着茶溯洵复杂的神色,鸢璃起身,在他脚边跪下。茶溯洵立刻伸手想要将她拉起,她摇头拒绝后,抬头凝望,伸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揉开。
“不管你因何原由将我捡回幽冥,你都救了我的性命,将我从那段黯淡无光,甚至算得上黑暗的逃亡日子里救了出来。从我在你寝殿中醒来的那刻,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报恩。待我完成天界任务,我就自请辞去神职,脱离神籍,回到幽冥,回到你身边,长明夜烛也好,替身也好,只要你欢愉,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身无长物,修为低,更无权势地位,唯有以此相报。”
话音刚落,殿门外人声嘈杂,其中一个女子声音格外尖锐刻薄,离她这殿门越来越近。
那声清脆的巴掌声后,掌事厉声劝阻:来人!按住!你们都是死人不成?竟让她横冲直撞到了这里?即刻仗押,上禀陛下。舒妃娘娘!这里是帝后殿,容不得你撒野!娘娘怕是入宫多年,忘了陛下有令,无帝后令召,擅自闯入帝后殿者,九族尽诛!”
“放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拦我?本宫母族可是辅佐陛下登基的老臣,自我入宫陛下便下旨让本宫在这宫中畅行无阻。”
掌事沉着冷静道:“这些敢放您进来的死奴才就是因陛下念及您母族的功绩,才敢做出这等死全族的事来。陛下是准许您在这宫中畅行无阻,可教习嬷嬷未曾教过您吗,除同时加盖帝后印的圣旨都不对帝后殿生效。”
鸢璃听了一会儿也听出了个大概,也懒得去管这后宫纷乱,就是有些吵。
可她又有些不放心殿外,这一闹,怕是又会惹萧砚安不快,若不管,又不知会死多少人。
不过自己手中的问题都还未解决,哪里顾得上解救别人。
“鸢璃,彼岸之畔,我捡你的原因以及我未告诉你的所有事,我现在还不能吐露半个字。等时机到时,你问,我定如实告知,绝不有半点欺瞒。我不知旁人怎么想,因何原因待你,但我从未将你当做璃绾的替身,只因,你就是你。我对你的爱意从萌生之初,就绝未掺杂半点杂质,天地可鉴,日月为表。我茶溯洵待你若有半分虚情假意,天诛地灭,身死道消。”
茶溯洵将她扶起,俯身用袖子遮盖完的手拍了拍她膝盖处衣裙。
“恩情你早就报完了,无需再报,至此揭过,日后只是知己,是家人。既做了天神就好好做,我从未真的想过用什么恩情来绑架你做任何事。今日没轻重的开玩笑逗你,是我考虑不周,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慌不择路了。唐突之语,深感歉疚。去吧,去处理殿外之事。”
说完,茶溯洵便突然化作不计其数的翩翩灵蝶,消失在了眼前。
今日所听所看所闻,所发生的一切,每件事情都让鸢璃难以消化,不知所措。
鸢璃刚打开殿门,就瞧见殿外乌泱泱一群人立刻朝她跪下叩首,原本吵闹的院子变得寂静不已。
那所谓的舒妃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两把刀,正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瞧着容貌倒与她不太像,只是不瞧容貌,身形和穿着倒与她前世有些像。
远处,御前伺候的内侍带着人匆匆赶来,领头的刚发现她开了门,脚步更是匆忙。若非有规矩,恨不得用跑的。
“我无意图谋你在意的一切,你找错了敌人,趁陛下的降罪还未到,回你自己宫里去吧。你有今日能安然无恙闹到我殿门前来的本事,也许还能凭此,保住性命。”
相处两世,鸢璃再清楚不过萧砚安。他除了是个被冲昏头脑的痴情种,更是个看中江山的明君。舒妃能否保住自己的命,就看此了。
谁料,好心提点,落在舒妃眼里,却成了耀武扬威的嘲讽。
“呸!妾身母族是辅佐陛下登基的老臣,自妾身入宫陛下便专宠,即便妾身有错处,也从未责怪。帝后殿的荣耀恩赐,皆属于先帝后,而并非你一个册封典礼都还未过的皇贵妃!还轮不上你在此冷嘲热讽!定是你在陛下耳边唆摆谗言,妾身的位分才会无端被降!”
“你这些心思若放在夜里睡觉挑些个软的睡枕上,也不会将脑子膈出坑,纵然也就不会不顾一切横冲直撞闹上门来口不择言,毁了你母族打下的基业。”
“贱人!你竟敢拐着弯骂我!看我不…”
舒妃话还未说完,掌事便怒斥道:“按住了!堵住她的嘴!”
御前内侍气喘吁吁赶到,行礼后,谄媚道:“娘娘,陛下正在议论国事,无法抽身,特派奴婢前来传话,切莫为了不值当的人平添烦恼,待陛下处理完国事就来。”
说完,御前内侍转头就换了副严肃的脸,“传陛下口谕,舒妃以下犯上,褫夺封号,贬为废人。无召私自闯入帝后殿,忤逆圣旨,当诛九族,然朕念你母族历代忠臣之功勋,给尔等一个赎罪的机会。入帝后殿需得帝后恩准,若尔等三日内尔等得到帝后恩准,九族尽保。”
闻言,舒妃瞬间瘫软在地,吓得失禁。
“这算什么机会?先帝后死了多少年了!如何能得到她的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