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女妖
言罢,猪肉张回头望着那三个伙计道:“我独自怎么忙得过来,自然,是有人帮忙了,对吧?伙计们。”
将四人收押入牢后,温以辞便唤来了马车,见她并未害怕,也就带着她一同去了满香楼。
初春儿,天气微凉清风拂面,满香楼内人声鼎沸,连楼外也加了桌,更有甚者自带家丁、女婢为自己上菜添茶。
温以辞搂着她走到掌柜跟前,掏出一枚祥云玉佩,那掌柜一见,便恭敬行礼道:“楼主在天字厢房,公子请。”
掌柜引领着温以辞拐上三楼,顿时安静了不少,拨开玛瑙珠帘,一位柔弱书生端坐其中。
他并未抬头,却开口道:“王爷深夜造访,莫不是抓到了我这满香楼的罪证?”言罢,他放下书卷起身行礼。
“罪证正在抓,今日来,是向你打听消息的。”
书生笑了笑,捏起桌面的白玉杯轻抿一口道:“老规矩,一换一。”
“不换,此事并非我一人所需,楼主还是去瞧瞧后厨桶里的大棒骨吧,此命案牵涉满香楼,查清楚了好应对大理寺。”
听闻命案,楼主仍旧面不改色的笑着,坐得那般云淡风轻,他侧身弯腰从桌下提出一个食盒,摸索着打开了盖子端出一个汤盅,鸢璃这才发现,那楼主四爷,是个盲人。
他从食盒里拿出一段大棒骨,朝着她们的方向递来眉眼弯弯的说道:“王爷要尝尝吗?”
鸢璃猛的咽了下口水,表面故作镇定,实则不安的手已经牵住了他,轻微退后几步,她朝温以辞身边缩了缩。
“薛枫,别吓我娘子。”
薛枫收回骨头笑出声道:“哈哈哈,不过是寻常猪骨罢了,温王自娶了娘子,当真是有了软肋啊。”谈笑间,薛枫单手撑着下巴道:“也是,毕竟是自幼便心心念念之人啊。”
鸢璃抬头看向他的双眸,心中五味杂陈略有酸楚,他近来点点滴滴的细致,并非待她,而是待这副躯体。
温以辞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对她微微笑着,但在她眼中,有些刺眼。
气氛略微不对,薛枫开口打破沉默道:“京都近日,并未有未出阁的女子丢失,楼阁也并未察觉那尸体进入肉铺。”
得到想要的答案,温以辞便带着她离开了满香楼,此刻,鸢璃瞧着那些大快朵颐的富商,不免眉头微蹙。
如她猜想的那般,大理寺连夜赶来将棒骨高汤提了回去。但,翌日清晨,猪肉张卖人肉之事传遍大街小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百姓见到肉便忍不住呕吐,别的饭馆、猪肉脯子都遭了殃,门庭冷清,卖小菜的倒是格外开心。
接连三起命案,温以辞早早儿的便没了踪影,鸢璃醒来时,身侧被窝已无温热。
她刚梳洗好,独自坐在院里等着早膳,忽然,那白院墙内竟直直钻出一只白虎头来,胖胖的脑袋摇头晃脑的,似卡在墙中一般,那老虎嗅到她的气息,便径直冲了进来。
“阿璃~”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虎背上,鹤栖兴奋得跟个小孩子似的向她挥手打招呼,两手还各提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兽头。
鹤栖身着月白长衫,一根玉簪随意将头发束起,腰间系着一根银饰点缀的腰带,玉佩与玉珠坠子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黑白纹的白虎稳稳的停在她跟前儿,那头,比她还高。
“阿璃,昨个儿见你喜欢,我闲来无事,便骑着肉包给你送来了。”
鸢璃瞧着这位给她“千里送兽头”的少年郎只觉欢喜,不穿那沉闷的衣服,倒也是个灵动的翩翩少年郎。不过这白虎名字,有些草率,唤做肉包当真不会被别的灵兽嘲笑么?
“多谢魔君,但这太贵重了。”
魔君将兽头塞给她,变出一颗镂空雕花银铃道:“无妨无妨,我瞧你欢喜,自愿意给你,这灵宝银铃也给你,茶兄说你在凡间带着此物不便,日后你遇到珍宝,收进银铃里便格外安全。”
说着,鹤栖便当场给她演示了一番,将兽头都收了进去,鸢璃只学了一遍,便收放自如。
临别之际,鹤栖贴心提示着她京都妖魔气息浓郁,恐不太平,须得多加小心。对方应不是寻常妖,他踏入京都不久,那妖便感应到了他巨大的妖力,那股子气息也收敛了不少。且她院里的那只鬼,身上也沾染了些那妖的气息。
鸢璃似抓到救命稻草般,连忙央求鹤栖帮她探探气息,他豪爽答应,当即便念起避尘决,带着她浮至半空,偌大的王府此刻已变得渺小不已。
听猪妖老阿福说,避尘决乃妖魔两届大妖才能使出的高级术法,乃上一届魔君璃绾两万岁时所创,在不知敌对妖魔实力下,施展避尘决可掩盖自身妖魔气息,然,也有弊端,此术法强度是根据自身法力而变动的。
作为魔君璃绾的亲弟弟,避尘决可谓是使得出神入化惟妙惟肖,今日可谓是长见识了。
浮至半空,太傅府被一团黑气所笼罩,那黑气正逐渐蔓延至周遭,而那后院,黑气更为浓郁。
“画皮女妖,低级。”
鹤栖手指凭空捻起小团火苗放入鸢璃的眉心,随即便带着她明目张胆的穿墙而入。顺着黑气浓郁的地儿寻去,鸢璃来到一处清幽淡雅的女子闺阁。
檀木花雕门后,一身形曼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挥舞着一只上好狼毫。
靠近后,那桐木镜中女子并无脸,反而是黄花梨桌面上摆着一张人皮,随着女子画笔挥动,人皮上的面容也就越发美艳了起来。
鸢璃结合说书先生与鹤栖讲的得知,那画皮妖多为女妖,靠吸取男人精气维持容貌,若缺少精气,皮肤□□便会干枯。但,也有直接剥人女子皮肤供自己所用的。
贡院干尸与猪肉铺女尸,应该,都是这只画皮女妖所为。
忽然门外一女婢敲门道:“三小姐,宫里传信儿来了。”
画皮妖披上人/皮,朝着铜镜里的自己娇媚一笑,似是心情极好,让门外那女婢进门回话。
女婢进门伏身跪地道:“太子定了您与柳家,明日柳林两家须出席游园会。主君乃太子太傅,太子自是偏向您的,主君让婢子传话给您,切莫再想边关那人,世间情爱怎能与权势想比。”
“替我传话,阿父多虑,让他放心,太子妃之位,怜儿势在必得。”言罢,林怜儿毫不在意的拿起口脂抹在粉嫩的唇上。
鸢璃听完恨不得抄起板凳向她砸去,太子虽未多接触,但好歹乃原身的胞弟,也就是她胞弟。
但她不知画皮妖的目的,恐也是个牵扯玉簪的主儿,鸢璃实在不好下手。
鹤栖将鸢璃送回温王府后便依依不舍的离去了,待他没影儿了,鸢璃才叫紫云将红袖唤了来。
红袖一双桃花眼肿得跟核桃般,眼底一片乌青,看起来萎靡不振的,紫云昨夜给她找的素色衣裙显得她更加没气色了。
鸢璃从未心悦过谁家翩翩公子,自不懂她此刻的悲伤,也不知如何劝慰,只道是让她留下来住,待想明白了再去投胎。
红袖一整日,都只是听着,也不开口。
夜幕降临,春季还有些凉,鸢璃等着温以辞回来一同用膳,晚膳热了好几遍,也不见他归。
临近戍时,临简才匆匆赶来报信,说是父王担心贡院考生再次遇害,责令温以辞带着黑甲卫驻扎贡院。
由于那三位考生死得实在离奇,本就封锁了的贡院,如今被黑甲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多到每个考生桌前,都可以站一位黑甲卫直勾勾的盯着你。
鸢璃匆匆赶回房中,给温以辞准备了些换洗衣物和外氅,连同精心准备的晚膳也一同装了去。
夜里,鸢璃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没了温以辞的被窝都不似从前般暖和。
临近子时,鸢璃才生出倦意阖眼入眠,导致清晨全靠紫云再三叮嘱才强制清醒。
游园会定在御花园中,姑苏江陵等地近日上供了好些名品花种,全京都的重臣嫡女皆请了来,个个儿拾掇得比花儿还艳。
名为游园会,实则众人心知肚明,若谁家小姐能被太子看中,便是日后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她和伪作侍女的红袖坐在角落,在数名高门贵女中,二人不停搜索着林怜儿的身影。等大家都快到齐了,她才姗姗来迟。
一袭淡雅素丽的冰蓝罗裙称得她肌肤更加白皙,头上的步摇随着步子轻轻摇晃,那羊脂玉耳坠与手腕间的细镯呼应不失高贵,在一众有些用力过猛的小姐里倒是脱颖而出。
只一眼,太子便瞧见了她。
想比之下,柳家嫡女柳清姝虽容貌不比她差,但终究是缺了些什么。
观赏名花间,萧贵妃不停与林怜儿搭话,而她也是笑意盈盈的应付着,但突然不知怎的,林怜儿匆忙离开了席面。
红袖一路尾随,却在半道儿上跟丢了人,七拐八拐了好半天,在拐角处的偏殿听到些奇怪声响。
透过窗缝,红袖看见她正掐着宫女的脖子,靠吸她血来修补她干枯的左手,一阵阴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秀发,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