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骑驴道士
斩妖司正堂中，大司祭冷笑之后，就自顾饮茶。
唯有大司正看在楚幽梦的面子上，多说了一些利害关系。
“老夫坦白与二位说吧，白山神对楚国而言，有三个利好与一个危害。”
“这里，老夫先说三个利好。”
“一者，白山神作为山水地只，可以为楚国镇守南境。”
“二者，白山神可以约束山精妖魅，让这些山精妖魅，不肆无忌惮在楚国边陲作恶。”
“三者，白山神可以让那一众山精妖魅滋扰邻国，让邻国劳心劳力，阻滞其边陲发展。”
“至于白山神唯一的危害，自然就是石头村，乃至邛山县靠近白山一带的百姓，要吃些苦头。”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们两人可听明白了？”
大司正说完，同样坐回座位上，饮了一杯茶。
这次不等林青玄说话，楚幽梦就忍不住说道：“即便这样，就不能约束白山神，让他不滋扰楚国百姓？或者将邛山县的百姓，迁往别处，让他们免遭无妄之灾。”
大司正一愣，旋即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说道：“长公主殿下，斩妖司要处理的事务，基本上都是极为棘手，极为紧要的事情。”
“像白山这样的事情，楚地各处都有，根本管不过来。”
“不说楚地，放眼百国诸侯，哪位诸侯治下，能彻底杜绝此类事情？”
“至于迁走百姓，同样不可。”
“那上好的良田屋舍，怎么能说弃就弃？再者说，将附近百姓都迁走了，附近的山神地只，岂不是要没了香火？”
“如何安置邛山县百姓，也该是当地县官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斩妖司管。”
大司正裴无极这番话说完，林青玄和楚幽梦都不再言语。
两人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天下各处的山神地只，大多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白山神虽然毛病不少，但一个还算听王都招呼的白山神，于楚国是有利的。
哪怕他在白山附近草菅人命，楚国也不至于对付这位“自己人”。
仅从楚国上层决策者的角度出发，他们似乎还真的没有做错什么。
但受灾受难的邛山县百姓，就真的要感谢大司正与大司祭等人的八辈祖宗了。
从斩妖司正堂离开的时候，林青玄和楚幽梦都是颇有几分失望的。
林青玄最开始，觉得这次的问题是正邪问题。
正邪不两立，白山神这样的佞神，当然要想办法铲除。
没曾想，这不是正邪问题，而是利益问题。
离开斩妖司，林青玄和楚幽梦，相顾无言。
林青玄一拱手：“此番多谢公主殿下引荐，既然事情没有结果，在下就先回去了。”
“嗯。”楚幽梦微微颔首，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这位公主殿下在想什么。
与楚幽梦简单作别，林青玄就离开了王都。
这次王都之行，非但没能达成目的，说不定还打草惊蛇了。
这让林青玄不得不慎重考虑，接下来要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
他不多做停留，化为一阵阴风，就踏上返回邛山县的归途。
正赶路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这是一位骑着小毛驴的青年道士，小毛驴脑袋前方，还垂着一个胡萝卜。
青年道士原本眼睛半开半阖的打瞌睡，在察觉到什么后，道人眼中不由闪过两道华光，朝着林青玄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看到林青玄后，青年道士微微一愣，旋即拱手一揖：“原来是冥府阴差，尊驾可是要前往两界坊交易物什？”
林青玄当然不是要去两界坊交易物什，但他还是作揖回礼：“是打算过去看看，道友有何指教？”
顾灵州听闻林青玄当真要去两界坊交易物什后，不由心中一喜。
“小道顾灵州，道友如何称呼？”
林青玄不知道这位顾道人要做什么，不过还是报上姓名：“在下林青玄。”
“林兄，不知你去两界坊，想交易什么？”顾灵州好奇问道。
林青玄微微一笑：“只是顺路过去看个热闹，并无特别想交易的东西。”
所谓的两界坊，不是固定某个地方。
在所有阴阳交会的蒿里，都有可能形成两界坊。
阴差鬼卒，山精妖魅，冤魂厉鬼，人间方士等辈，都会在两界坊交易。
林青玄与顾灵州对话时，也有几个刚从学堂离开的稚童，从一旁路过。
看到顾灵州与空气说话，一众稚童不由对顾灵州指指点点，都觉得这道士疯了。
顾灵州自然不会和这些稚童一般见识，凡夫俗子，肉眼凡胎，看不到身为阴差的林青玄，再正常不过。
回答完顾灵州的问题，林青玄好奇问道：“不知顾兄去两界坊，想交易什么？”
顾灵州等的就是林青玄这一问，当即递上一本簿册。
“这簿册上的东西，便是小道在各地收售之物。”
林青玄属实没想到，这位年轻道长，居然是个生意人。
他的客户，还十分广泛。
这位顾道长的客户包括世俗凡人，冤魂厉鬼，山精妖魅，阴差鬼卒等等。
林青玄也在顾灵州拿出的簿册上，看到两界货币的折算方式。
地府中最常用的钱币，是叫做阴司通宝的铜钱。
这些阴司通宝，少部分出自供养阁，大部分则是出自通宝殿，乃阴天子下令铸造而成。
一枚阴司通宝铜钱，等于炼气士的一枚谷雨钱，也等于人间的一枚九州通宝铜钱。
顾灵州的道行，林青玄看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出，顾灵州的道行比他高很多。
若非道行不浅，顾灵州也没本事和那么多客户做生意。
林青玄将顾灵州递来的簿册，仔细看了看，随后客气递了回去。
“道友簿册上货物种类之丰，让在下大开眼界，不过在下没有需要购买的东西。”
林青玄这话，半真半假。
顾灵州的簿册上，还是有一些，他颇为中意的东西的。
只不过，他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阴司通宝。
他没有须弥巾那一类的乾坤宝物，显然无法随身携带大量阴司通宝或者金银等物。
听闻林青玄的话，顾灵州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毛驴，旋即颇为疑惑的说道：“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