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舍命算计

    那些反对这样做的人，自有他的道理。当初他们村是和蔡徐村打了一架，这才定下的约定，如今违背约定，到时候肯定还要和蔡徐村的人打一架。

    到那个时候，他们兰溪村不仅不占理，打架还得付出代价，毕竟打群架又不是小孩过家家，伤筋动骨还是小事，要是一不小心还容易出人命的。

    而同意这样做的人则是觉得他们村有顾老汉他们一家，姜氏兄弟是上过战场的，比普通人会打，再加上顾亮和几个妹妹们都会射箭，到时候在打起来之前弓箭一溜排开，说不定蔡徐村的人都怕了，这样他们村不战而胜了。

    而且对他们村还有一个好消息，那便是自从蔡徐村抓了几个姓蔡的主事人进牢里之后，那蔡徐村的徐姓人便不安分了，竟想着和姓蔡的各论各的，那边叫蔡村，这边叫徐村。而且现在姓徐的已经开始对外面说他们是徐村的，把蔡字给除开了。如此一来，那下游的蔡徐两姓明面上是已经不和了，假以时日，必定会分成两个新村。

    同意堵水的村民因此觉得，此次若是两村再起冲突，他们村相较于上次，情况要好很多，说不定能够打赢蔡徐村的人，夺得兰溪河全部的水。

    而反对堵水的人认为事不能这样想，亲兄弟再怎么吵着要分家，遇到事情还是会一致对外的。即使两姓再怎么互相嫌弃，受到其他村欺负，届时也会一起对抗别人的。

    在顾家东院，这小小的堂屋里，两方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个不停，都觉得自己说的有理，互不相让，最后的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是这事总归是要讨论出个结果的，现在是最后机会，田里的庄稼不等人。没出结果再等下去，就要等到立秋了，那时即使有再多的水，也相当于孩子饿死了才知道喂奶，大鼻涕进嘴里才知道甩，毫无意义。

    “咳咳…”就在两拨人因为此事吵翻天时，此次会议的组织人、人群中辈分最大的三爷爷发话了，只见他咳了两声，用拐杖点了点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乡亲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争来争去终究还是想自家地里多长点粮食，然后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三爷爷的话说完后，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确实如三爷爷所说，那些支持堵水的人不过是想田里多一点水，而那些反对的人，也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们这群人都是老实种田的，打打杀杀不是过日子的方式。现在有手有脚的，即使地里粮食少一点，明年还可以多辛苦一下，把少的粮食补回来。若两村打群架打到缺胳膊少腿的，那就只能在家等死，想种田都种不了。

    在场的众人情绪低落，静静的等着三爷爷的话。

    三爷爷的目光慢慢扫过今天所有来顾家开会的人，在场的人对于他这位古稀之年的老东西来说，都是他的后生。虽然大部分后生都和他不是一个姓也非亲非故，但同在一个村，也是他看着这群人从不穿裤子满村跑到如今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的。可以说，三爷爷对他们也是有感情的，也是希望他们能过的越来越好的。

    三爷爷目光扫完所有人，然后停在了顾老汉这里。可以说，这堆人中，三爷爷唯一觉得不错的就是这顾老汉了，以前他觉得王里正虽然小心思多，但也能管事，所以他也很少拿他的辈分在村里说事。如今他再看王里正，就觉得自己当初眼瞎，当初怎么觉得这人能管事。

    三爷爷对着顾老汉说道：“我虽年纪大，辈分高，不过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连村子里的事都很少掺和，想来也是白活……”

    顾老汉见三爷爷对自己这么说，忙想安慰他没什么，自己也一样什么的。不过刚要说出口，便被三爷爷挥手表示拒绝了。

    三爷爷继续说道：“咱们村挤在山脚下，穷山恶水出不了什么大人物。村里我唯一能看中的，便是你家。从卖柿饼、卖冰粉，到采药材，再到如今的白酒生意，你家在我们村也算是头一号了。虽说都是你自家的生意，却也能让村里人晒点柿饼，卖卖散酒，也很是照拂了………”

    顾老汉听着三爷爷的话，越听越不对劲。这些话和今天众人说的东西没有半文钱关系啊，听起来倒像是临终遗…………顾老汉急忙打断三爷爷的话，对着他恭敬的说道：“三叔，你说这些做甚，咱们还是继续商量放水的事吧！”

    三爷爷见自己的话被打断，面露不悦，手中拐杖猛地一点地面，竟在堂屋地面戳出一个小坑。三爷爷不满地继续说道：“我说的正是此事，你先听我说完。

    我想等咱们村和蔡徐村打架时，乘机找到他们的带头人，主动的撞死在他们带头人身上。届时我死了，咱们村就像上次打架一样，让里正报官，抓他们几个人，他们村也就消停了。死者为大，量他们也不敢再找我们村的麻烦，这兰溪河的水你们就可以日夜浇田了。”

    三爷爷的话一出，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想到，这三爷爷竟能想出这种法子。最关键的是，他居然以身入局，自己主动寻死，这是他们谁也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啊。

    此时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屋外的蝉鸣本应该震耳欲聋，但此时在这位三爷爷的话面前，瞬间觉得太过渺小。

    在场的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而此时的顾亮在听完三爷爷的话后，对他佩服万分，同时也觉得他真是个狠人。顾亮上次只是看见死了人才耍的小心思，这三爷爷可倒好，他是真的舍命耍心机啊！

    “三叔，这万万不可啊！我们怎么可能拿你命去换水呢，这水浇灌出的粮食我们吃了也不会心安啊。”顾老汉离三爷爷最近，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满脸惊惧地安慰着。

    其他人本来还在震惊，见顾老汉说了话，也反应了过来，忙跟着劝三爷爷不要做傻事，自己的命最重要。此时此刻，在场没有一个人不钦佩这位三爷爷的，所以一个个劝起来也都是真情实感。

    只有三爷爷有些满不在意的说道：“我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糟老头子一个，活着和后人抢阳寿，还不如早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