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族长

    接近一半的人家搬走之后，不是没有好处的。像在兰溪村，天干这么久河里早就没有水流通了，只剩下了几个泉眼像小孩撒尿一般慢慢往外渗，接一桶水要用上许久。这样一来每天光排队打水就要用上半天，若是不想排队，也可以沿着河道一直往上游走。河道夹在山谷之中，有些深石潭之中还有水，一来一回挑上一桶水也得花上小半天时间。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明显改善，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之前顾家石洞深处那几个泉眼还一直在往外沁水，虽然不多，但也绝对够他家用。他家用竹子连接起了泉水与大缸，按道理来说一日下来除了自家用还能攒下两缸水。只不过这两缸水他家却一直没能攒下来，原因就在于村里人知道他家有水，所以每日都有不同的人家来他家登门求水。

    此山虽为顾家所购，水亦应归其所有，但别家前来打水时，顾家并未借此牟利。一则无此必要，水源其他地方并非没有，只是远一些，他人来此打水，不过是图个方便罢了。二则水不像粮食，其归属权并不明确，若执意不许他人打水，断人水源，恐怕会引起同村人的反抗。

    现在好了，村里走了一半的人家，用水没那么紧张了，来顾家取水的人也就没了。毕竟这水源在顾家院里面，每次敲门，别人也不好意思不是。

    现在有了多的水，顾老太又在院墙里面开辟了一块菜地，用来种一些现在能种的蔬菜。此时夏日已经快要过去，初秋就要来了，瓜果是不用想了，只能一些菘菜、菠菜，以及葱蒜类的东西。自从蝗灾以来，不仅粮食没了，菜园里种的那些菜更是没了，路边的野菜偶有侥幸没被吃的，那也有十几个人轮着采。所以这几个月来，顾家的餐桌上只有一些干茄子、干豆角、干菜梗之类的干菜。偶有一次出现新鲜野菜，那也是顾亮从空间拿出来装做自己找的。

    所以对于此次开地种菜园，顾老太费了好大心力，先是特地选在自家院子里，这样不用担心别人半夜偷，又可以防范到处飞的蝗虫。

    顾老太这边带着儿子儿媳、张萍儿李冬梅等人挖地、拌农家肥，可谓是忙个不停。而顾老汉那边却突然受到三堂叔爷爷的邀请，说上他家喝个‘喜’酒。

    经历了去年的干旱，今年村里就没人办过一场喜酒，即使家中有喜事也是自家人围着喝一桌将就将就算了。所以这次许久没喝过喜酒的顾老汉也是很高兴，再加上这位三堂叔爷爷是他们顾家辈分最高的一位，顾老汉想都没想就答应去了。

    不过顾老汉这场酒喝的也是奇怪，一般喜酒都是黄昏快黑的时候去喝，这顾老汉却大中午就被拉过去喝了。不过都这年景下了，管那么多规矩做甚，所以大家也没在意。

    不过顾老汉回来后，脸色看上去却不太对劲，回家后不仅一言不发，连晚饭都没吃，一心顾着帮顾老太挖菜地。

    顾老太看着这情况，心中着实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们这里男人主要管种田，女人主要管菜园。像之前顾老汉顶多帮着松一下土，绝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把小小的菜园挖了一遍又一遍，挖到最后菜园的土都可以拿去过筛了。

    这可是新地，又经历了这么久的干旱，土质很是结实。顾老汉除了在种田时细心一点，其余时间干活都比较粗线条，在今天之前哪干过这么精细的活儿啊！

    顾老太感觉顾老汉的不对劲是吃席后才有的，所以去了三堂叔爷爷家问了一下，可并没有问到什么，他们都说只是正常吃了个席，然后就散了。顾老太原本就这么打算算了，活这么大谁没有个心事呢，过两天就好了。

    不过顾老太始终没憋住，顾老汉不愿意和她说，她就找上了顾亮。让他去顾老汉面前打探一下，毕竟自己这位把这位金孙看的贼重，有什么都带着他，想必他去问比自己好一点。

    顾亮因此受命去找了顾老汉，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就连与爷爷相守相伴了几十年的奶奶，都未能从他那里问到话，自己又怎能轻易让爷爷松口呢？

    不过令顾亮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开口，顾老汉便将事情前前后后和他讲了。

    原来昨天三堂叔爷爷找他喝的喜酒竟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喜酒，而是打着幌子特意将他请去赴一场“鸿门宴”！顾老汉起初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次宴请仅仅是因为三堂叔的曾孙找到了一个父母和兄弟都已迁居他乡的女人作媳妇，所以才特地举办这场酒席来庆祝一番。然而，等他到了现场后却惊讶地发现，那对新婚夫妇压根儿就没有露面，反倒是他的那些堂兄堂弟、族兄族弟们整整齐齐地坐在桌旁。

    这些人之所以要借着操办喜事之名，单独把顾老汉请来，其中必定大有文章。果不其然，待众人坐定之后，他们便开门见山地向顾老汉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他能够担任他们兰溪村顾氏一族的族长一职！

    听到这里，顾亮有些好奇的问道：“爷，你同意了？”

    “别胡说，你爷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当场就同意了。”顾老汉说这话时，语气其实并不坚定。毕竟大家都知道，族长这个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坐的。一般来说，能够担任族长的人必须是族群里德高望重的存在，而且还得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才能使族人服气。族长不仅仅是名声，它还有地位的象征。族中小如家庭纠纷、婚丧喜庆；大如祭祖、祠庙管理、收租等事务族长都要主持，而且在这时代，他还有很大的宗法权利。

    因此作为男人，顾老汉如何能不心动。所以他回顾亮的话中只说没有当场答应，并没有表示拒绝。

    但当族长不是没有责任与义务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维护好整个族群的利益和安全，让族群能够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生存下去并且不断发展壮大。

    而如果顾老汉真的当上这个族长，那么他首当其冲就要做到的事便是带领族人度过这场灾荒。

    但度过灾荒哪有那么容易？他们顾家单独一家倒是好说，可以凭借积累与底蕴渡过去。但是对于整个家族来说，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族人的怨恨才，吃力不讨好。因此，顾老汉才说自己没那么傻，把全家往火坑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