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初雪(4)

    我院子里有个待客用的屋子，平日虽很少起到作用，可家具齐全，打扫得也很干净，遂将宋承颐带到这个屋里来了。

    炉中炭火烧的很旺，将屋子里烤得暖烘烘的。竹香从厨房拿来的点心刚出锅，香味四溢，她又沏了壶热茶，茶香弥漫，两者香味一齐混在整间屋子里，竟与人一种幸福感。

    宋承颐喝了几杯热茶后才真正暖和了起来，彼时他顶着风雪而来，面色苍白，手指冰凉，而现在已如常红润。

    “今天的事情办的很顺利吧？”我看着他道。

    “是啊。”宋承颐笑着回我，“本以为这事儿不好办，需花些时间，可却没料到竟如此顺利！”

    “那便好。”我笑着应他。

    打开他来时一直护在怀里的小吃，层层油纸里包着的是近日城中最红火的莲蓉酥：金黄的表面上点缀着若干颗白芝麻，酥层分明，只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都有些凉了。”宋承颐的声音里满是自责，“早知道我就再跑快一点了。”

    “没关系的。”我笑着拿起一个酥饼放入口中，酥软香甜，甚是好吃！

    “真的很好吃诶！”我边吃边不住称赞着，“听说这家酥饼生意极好，很多人排队都买不到，先前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尝来却是了。”

    宋承颐笑着点头，还未说话时，一旁正添新茶竹香却说道：“小姐，宋少爷可是一忙完手上的事情就急急忙忙的去那摊子上为你买酥饼了，买到后又担心给你送来时凉了，就一直护在怀里，急匆匆地跑来了。”

    这话听得我颇感内疚，遂看了看竹香，又看了看宋承颐，此时他正淡淡地笑着，嘴角含着甜蜜的笑。

    “这没什么。”他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道，此时他的眸子里满是光，是只为我而生出的光。

    “为言念做这些事情，我是极愿意的。”

    我当真很想知道宋承颐那从来温柔的眼神中究竟暗藏了什么，缘何总能让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每当我注视他的眼眸时，总会看到深邃的苍穹，炫目的星光，远阔的山川，缥缈的云雾……

    后来我才晓得那便是他与我的爱情，只是可惜那情感终究是短暂得如烟火般。

    “哎哟哟，羞死了，竹香不要再停在这儿听你们如此说话了。”这丫头面色微红，阴阳怪气着道。

    我抬头看竹香，遂也觉颇有些尴尬，便对这丫头道：“这茶既已添了，你便下去吧。”

    竹香忙点头应了声，便转身逃亡式得走了。

    她走时的姿态颇有些好笑，我与宋承颐目光相对，便都淡淡地笑了。

    “听说这竹香是自小便陪在你身边的。”宋承颐喝了口茶道。

    “对呀。”莞尔一笑，却又不经意间想起幼时看见竹香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模样。

    见我皱起了眉，宋承颐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突然不舒服？”

    我看见他欲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又瞧见他眼里满是心疼和着急。

    我轻轻摇了摇头，遂将缘故细细与他道来。

    宋承颐听得很认真，当我讲到那最令人愤恨之处时，他亦皱起眉头，且暗暗将袖口里的手掌攥成拳头。

    大约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我将这段往事细细讲给了宋承颐听，而他的面色也从起初听到我常领着竹香戏耍时的欢快，变成了此刻的愤怒无奈，又含着些怜惜。

    “当时你见到那血肉模糊的情形时，必然是吓惨了的。”宋承颐看着我道，“你发的那场大病可对如今的身体有影响？”

    “确实是让身体虚弱了些，但好在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我笑道，“只是每想起那件事儿，就很心疼竹香。”

    藏住眉宇之间的忧愁，忽感一温热手掌覆在我的手之上，抬眼看见宋承颐的眸子里情感涌动。

    “都过去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