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补偿和报答
灰水区没有治安局，但是有一座公立医院，就在和青铜区的交界处。
这座医院很拥挤，到处都是来看病的人，以外伤为主，毕竟像头疼脑热一类的毛病，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有足够多的方法缓解疼痛，比如用酒精麻醉。
基于这种状况，这家灰水区公立医院最擅长的项目也是刀伤和枪伤。
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人，身上有十二处刀伤，还有一处枪伤，这是他此生受过的最重的伤，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了整整一分钟。
但是他醒了过来，依靠惊人的意志力。
他不能就这么死掉，也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因为他是法雷克·罗斯，是用火药和钢刀从灰水区底层杀出来的狠人。
他用尽全力爬回书房，从暗格里取出了那一针价值好几辆汽车的炼金合剂，让他可以续命几个小时。
这是他自己能尽的人事，接下来就得看诸神是否眷顾了。
当两个穿着修士长袍的人出现在宅邸门口的时候，他激动得快要落泪，可惜他做不到，因为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
从手术室推出来以后，他被送到单独的隐藏病房看护，利用的是他从前存在这里的紧急基金。
法雷克·罗斯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以至于他这时候就醒了过来，随后开始承受从身体各处散发出的痛苦。
但更加让他难过的是来自背叛的伤痛。
宅邸周围有大量的枪手，还有两名巫师。有人帮助那个杀手进来，还召集所有人卸下了武装。
那个人在罗斯的组织里一定很有地位，否则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罗斯用尽全力驱散了脑子里的想法，他没时间痛苦，他必须想办法说出话来，然后找一个能信任的人过来，传达自己的指令。
他必须让手底下那些大头目都知道，自己还活着，否则他在医院里也活不过多少天。
他强忍疼痛，用力挪动胳膊，这個比开枪还简单的动作如今却要消耗他所有的力气。
哗啦！
终于，挂着吊瓶的铁架子被拽倒，如果有护士听到动静，就一定会赶过来。
然而让罗斯没想到的是，从门口走进来的并非那些白衣天使，而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修士。
他激动得快要发抖。
大人。
他来看我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安全了。
“不必开口，我全都知道。”
林恩把输液的铁架子扶起来，精准地将针头重新刺入对方的血管，同时平淡地说道，“抱歉，是我牵连了你。叛徒是劳伦斯·邓肯，你的左膀右臂。别难过，忠诚是可贵的品质，人们很容易失去它。
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还想保住你上半辈子挣到的一切，来，写下一个名字。”
他伸出手掌，又把罗斯的食指放在自己手上。
铁
“铁人查理。”
林恩抽回了手掌，其实他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你的所有头目里实力最弱的那一个，真是个好人选。”
他毫不顾忌伤员的虚弱，甚至还阴阳怪气了一句。
“休息吧，我来处理，作为对你的补偿和报答。”
铁人查理也是个极度顽强的家伙。
他很年轻，大概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成为了法雷克·罗斯手下的头目之一，这在灰水区的人看来，完全是人生赢家。
他总是干劲十足，随时都保持着亢奋，就算受伤了也从来不需要卧床，更不会精神萎靡，所以人们管他叫铁人。
可是今天的查理却很慌张，因为罗斯先生的宅邸遭遇了袭击，人也不见了。
“马上去找，不惜一切代价，就算在深渊海里也得给我救出来。”
铁人查理是罗斯几年前招揽的心腹，他就是一条疯狗，绝对忠诚，代价是，他跟其他人的关系都不太好。放在皇帝陛下还在掌权的时候，他就是那种六亲不认的爪牙。
他的人、钱、枪全都来自于背后的法雷克·罗斯，无论出于忠心还是利益，他都必须要和那位灰水区的巨擘绑定。
这也是他此刻慌乱的原因。
如果罗斯倒台了，他一定是最先被清算的。
查理自己不能走，他必须留灰水区的青苔大街的公寓里，至少表现出自己很镇定。
咕咚。
但他得用少量酒精才能让自己维持这种状态。
玻璃杯里的酒已经被喝光，他还没有等到任何消息，这种静默才是最让人感到焦灼的。
不过很快，有人几乎是撞开了房门。
“老大。”
那人走到了查理身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找到了，罗斯先生在医院，还有，凶手的身份也确定了。”
“谁干的？”
铁人的话里杀气森森，谁都知道，脸颊也变得潮红，谁都知道，这是他要杀人的时候了。
“鸦岭的屠夫。”
查理必须要慎重了，鸦岭的屠夫是个狠角色。
他自己打不过那家伙，手底下也没有谁能干掉一个成名已久的巫师，想得手，必须精心策划，布置陷阱，用大量的枪手围攻。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支持他这么做，甚至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特这辈子也不想对付那种人。
查理并不擅长思考，他总是听命行事，可连他都知道，现在必须站出来做点儿什么。
如果保持沉默，结局只会是罗斯的势力被瓜分，那些大头目也可能趁机反叛，投靠别人，毕竟事发太过突然了。
“召集所有人，分成两半，一部分立刻去医院保护罗斯先生，另一部分，到这地方来。”
随着一个命令的发出，整个青苔大街周边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铁人查理在集结手下，这或许意味着新一轮的战争，可灰水区已经和平了整整三年。
所有居民都躲回了家里，酒馆也空空如也。
这样的行动也辐射到了灰水区的其他地方，特别是罗斯手下的剩余头目，他们都要准备战斗，防止跟不上接下来情况的变化。
“鸦岭的屠夫，去发一张追杀令。”
查理希望自己能拥有邓肯先生一样的头脑，奈何他根本没有，只能凭感觉发出命令，“其他人，随时待命，一旦发现了那家伙的踪迹，立刻就去要他的命。”
他决定拼了。
要是能快准狠地干掉鸦岭的屠夫，就能暂时威吓住其他人。
这个想法倒是没错，问题是，一夜过去，上哪去找人呢，另外他还得有能力干掉那个巫师。
就在传令的人刚走出去的时候，有个街上卖香烟的小童怯生生地敲开了房门。
“查理先生，有人给了我一百克朗，叫我把这个东西送来，还叫我传一句话。”
看到小童手里的东西，查理的脸色再度潮红起来，这次不是杀气，而是兴奋，因为那是一颗黄铜子弹，上面刻着罗斯先生的暗号。
“什么话？”
“去黑木酒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