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不怪你
“裁缝马西也要搬走了!”
玛丽卡提着菜篮子回来,有几分抱怨地说道,“以后想做衣服得去好几条街以外才行。真讨厌,到底是谁在买这些地。”
就算她只是不爱思考,并不是真的笨,可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些。
林恩没有说,小女工就不会把神父遇害的事情和收购地皮联系起来。
“玛丽卡,咱们平时很少去做衣服,这不是什么大事。”麦格娜修女宽慰道。
“可是这样就没人在我路过的时候请我吃橘子了。”
玛丽卡说道,“而且马西他们好可怜的,虽然拿到钱,可是很少,还得找别的地方住,她丈夫又生了病,还有两个孩子。”
玛丽卡絮絮叨叨,眼珠子却偷偷摸摸地往边上瞟。
林恩正在那个方向上坐着,手捧一本教廷近代史,这书是站在帝国立场写的,所以在南方基本见不到。
“那你就收留他们吧,短时间的话,我想仁慈主神不会见怪的。”
他当然明白小女工的意思,只是不懂为什么要暗戳戳地征求自己的意见,毕竟自己又不是神父。
按照教廷的规矩,教堂里不能住修士和神职人员以外的人,不过小小地破坏一下规矩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玛丽卡放下菜篮子,高兴地扭头就跑了出去。
没一会,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女人出现在教堂后院,穿着一件米黄色麻布衬衣,下身是方便干活的工装裤,看起来是男款,脸颊和耳朵都冻得有点发红。
“就你一个人?”
林恩也认识这个马西,毕竟她的裁缝店就开在教堂不远处,是他父母留下的。
照理说,这样的人在林荫区不会太穷,至少温饱可以满足,但自从她丈夫从车间的机器上摔下来断了腿,又检查出硬皮病之后,情况就一落千丈了。
这次,独眼隆在背后主导的收购或许还真能解一时之困,至少有一笔小钱能拿,但从长远看,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们,他们都在老约翰家里住,因为实在住不下了,我才请求玛丽卡”
老约翰就是她丈夫的爸爸。
林恩点点头:“你们自己商量吧。”
得到允许之后,马西立刻轻松了不少,和玛丽卡一起往杂物间去,看来和上次一样,准备打個地铺凑合一下。
教堂里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其实除了林恩,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多一个人反而还热闹一点,老年人本来就喜欢热闹。
夕阳西下,教堂和平时一样充满了神圣的光辉。这就不得不感叹当年教廷的强盛,哪怕是这么个小教堂,也很显然经过了精心设计,总能让阳光从合适的角度洒在圣像面前。
马西双手握在一起,对着圣像默默垂泪。
“你有什么烦心事?”林恩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修士,对不起,我,因为最近的生活太困难了。”
“嗯,如果有需要,请直接说出来,我一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马西脸上的悲哀更加深刻了,她希望仁慈主神可以降下一些仁慈。
当然,如果石像有这能耐,教廷也不会龟缩到南方去了。
“感谢你,修士,真的很感谢。”她微微摇头。
林恩耸了一下肩:“好吧,玛丽卡让我来叫你吃饭了。”
夜色下的教堂很是静谧,麦格娜修女打了个寒颤,端着烛台从盥洗室出来,回到房间里锁好了门。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她依然总是想起神父遇害的现场,所以晚上也会认真地将门反锁,顺便把椅子搬过来抵住门。
呼。
蜡烛吹灭了以后,麦格娜脱掉了外套,穿着睡衣躺上了和钢铁一样坚硬切冰冷的床,她希望以后有人能发明一种可以发热的毛毯,这样冬天会好过很多。
“但不可能吧,那也太神奇了。”
她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等到暖和起来之后,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她知道,其他人应该早就睡了,她总是最后一个躺下的人。
但今天不是。
等到夜深人静,月上中天的时候,笼罩着银色纱幔的后院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马西,这位裁缝被好心收留的第一天就做起了坏事。
她悄悄摸到没有上锁的厨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院子里没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因为没有任何照亮的东西,她又有轻微的夜盲,所以这一路走得很艰难,但她终于靠近了那个水缸,里面是玛丽卡做饭用的水。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紫色的晶体粉末,怎么看都是某种炼金合剂。
她动作很快,立刻把东西倒进了水缸,晶体迅速在水里消失不见,变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你在干什么?!”
一声低呼让马西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玛丽卡?你怎么在这儿?”
马西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后,她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出门,这时候任何人都应该在熟睡。
玛丽卡捂着嘴,同样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林恩叫我不许睡觉,就呆在房间里听,如果你出门了就跟来。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那个不是毒药,对吧?”
小女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
或者说,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善良换来了别人的恶毒,也不远相信明明很善良的裁缝变得恶毒。
马西的嘴唇颤抖着,她看了一眼手边的灶台,上面放着剔骨尖刀,可她没有去碰。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她跪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抱住玛丽卡纤弱的腰肢,“那就是毒药,我要把你们都毒死,我是个坏人。”
玛丽卡也哭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林恩没有交代。
“好了好了,麻烦伱们安静一点儿,几位修士睡着可不容易,万一吵醒了他们多不好。”
终于,玛丽卡背后的指使者出现了。
林恩走到水缸边,用手指蘸了一点里面的水,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
“死砂,服用之后会慢性腹泻,三天之内没有服用活砂就会加剧病症,然后像感染痢疾一样脱水而死,这东西是违禁品,连我都不知道该上哪买,叫你来的人果真不一般呐。
对了,你来的时候就不应该表现出太强烈的歉意,感情基调应该是感激;另外,你起来以后应该先到洗手间里呆着,观察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人跟踪,然后再到厨房来,下次可得注意了。”
马西甚至停止了哭泣,她感觉这个修士好像有点不正常。
林恩说道:“好了,不必惊讶,这不怪你,我猜有人抓住了你的丈夫和孩子,威胁你这么做,并且许诺事成之后给你一大笔钱,对吧?这是假的,他们只会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扔到没人会发现的角落。”
马西的思绪被拉回现实,绝望地说道:“我知道,可我没有选择。”
“当然,你总不能看到孩子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我说了,这不怪你。”
林恩摊了摊手,“不过,如果刚才你敢对玛丽卡动一下那把刀,我也会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扔到没人会发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