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被狙击的街道
“咔！”
天台的门被一脚踹开。
栗发少女费劲地将身后的厚重行李箱拖至栏杆边缘，踹倒箱子后她拉开领口往里扇了扇风，纤细的脖颈上早已布满了汗珠。
雾岛真名撑着栏杆向远方眺望，一栋四层大楼外聚集了不少身穿黑色制服的人，甚至还有几辆停在路边的装甲车。
怎么看都是很大的阵势啊，雾岛内心感慨道。
休息片刻后她机械地拉开行李箱的双层拉链，数个造型不一的黑色金属块瞬间映入眼帘。雾岛熟练地将各种金属块拼接在一起，最后她将盒状制退器套在粗实的枪管前端。
“呼！”
雾岛喘了一口气，她用右肩抵住冰冷的枪托，准星稍稍左偏对准一条空无人烟的小道。
在调试完瞄准镜后，雾岛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枚有手掌那么长的子弹，她咬牙将子弹压入弹夹。
“127毫米口径的子弹应该可以击穿两个人吧。”少女嚅动嘴唇嘀咕道，她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之前被十号机捏在手里的无助感再次将她淹没，雾岛曾经连续两周都在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始终重复着单调的内容，但次次让她心悸，梦中的十号机毫不犹豫地拧掉了自己的头，猩红色的翼状眼混合着绿色眼珠看起来极为渗人。
要是当初被直接杀死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有时候活着，反而是一种苦恼。
“雾岛少尉，你到达指定地点了吗？”耳机里传来阴冷的声音。
“是是的！荒木阁下。”雾岛有些惊慌地回道。
“很好，目标肯定会走小路，到时候就交给你了。”电话那头的荒木听上去已然成竹在胸。
“是。”
“即使没有成功也无所谓，【戟龙】已经就位，那些没有eva的驾驶员连普通人都算不上，统统杀掉再伪装成事故就行。到时候，不管是大本营还是委员会，他们都得向我低头。”荒木早已自我陶醉在他的伟大计划中。
“是。”
“记住了雾岛，失败并不可怕，你要像先辈们一样做好玉碎的觉悟。”荒木自顾自地中断了通话。
“呜”
少女趴在狙击步枪面前发出低沉的抽泣声，浸满泪水的墨绿色眼眸无助地望着绯红的天空。
“早知道应该把那个死胖子当人质的。”
绫人隔着几层楼都能感知到自卫队士兵的生命反应，对方看起来不想打草惊蛇。
至少现阶段是如此。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杀人。”
明日香坐在楼梯扶手上，修长的双腿微微并拢，她似乎还对吉村的龌龊言论心有余悸。
换作是真嗣的话，自己恐怕早就已经被。
想到这里，明日香急忙摇了摇头，她将白色长袜稍稍往上撩去。
“这种败类留着补完吗？我可不想看到他们的肮脏灵魂被送到神明大人那里去。”绫人看上去俨然一副审判者的样子，明日香有些忍俊不禁。
“你吃饭吗？”绫人说着把怀里的饭盒塞给明日香，后者微微皱眉。
“你不吃吗？”明日香反问道。
“呃，我不太会用筷子，而且我还要密切监视外面的动静，对，就是这样。”
明日香默默掰开筷子，她夹起一个小章鱼送进嘴里。
唔，好吃。
“好吃吗？”
“一般般吧。”明日香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跳下楼梯扶手朝绫人走去。
“别过来。”绫人指了指窗口，明日香停下脚步，她夹起一个寿司固执地送到绫人嘴边，后者无奈地咬住筷子。
“长，长官你看那里！”一个自卫队士兵伸手指向窗口。
十分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不断夹着各式各样的寿司从窗的一端送到另一端。
正在研究手中地图的士官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也是一愣，揉揉眼睛后他气得差点没把地图撕掉，居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喂食？
“你，还有你！”他指指身边的两个士兵。
“把他们给我拎出来！”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右边的士兵反问道。
“你手里的枪是烧火棍吗？给我滚！”锃亮的皮靴一脚蹬在士兵屁股上。
“一队二队，进去先把学生都控制起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三队，去支援下那两个废物！”士官恨恨地把通讯器砸在地上。
“他们开始行动了。”绫人伸手把明日香拽到自己身后。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绫人。
绫人举起双手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我和你们的吉村长官可是老交情。”他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你说什么？”枪口有些许抖动。
“他现在就在对面的器械室里，你们不去看一下吗？”
趁着两个士兵分神的功夫，绫人悄悄踩了明日香一脚，他头上随即挨了一个爆栗。
“你敢踩我？”
“快把饭盒扔出去。”
“咣当！”
饭盒落地的脆响瞬间吸引了士兵的注意力，绫人抓住明日香手腕就朝走廊尽头的窗户冲去。
很快枪声就响了起来。
绫人放开明日香随手朝身后甩出一面白色光幕将来袭的子弹挡下，明日香刚停下脚步耳畔就传来一声怒吼。
“不要停！”
化作光影的绫人将明日香拦腰抱起后撞碎玻璃向街对面掠去。
追到窗前的士兵一个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人吗？
“报报告长官，目标逃脱，吉村阁下他死了。”
“你说什么？！”耳机那头传来一声咆哮。
“哈啊~哈啊~”
将明日香放到地上后，绫人坐在水泥石阶上不停喘息着，从全身各处传来的关节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两人已然已经来到了学校旁的小道上，暂时是没有追兵了。
犹豫一番后，明日香坐到了绫人身后，她用自己的背给绫人当靠垫，在感觉到绫人身体的重量后明日香点了点头。
“唔好舒服。”绫人伸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
“你就闭嘴吧。”明日香没好气地回道，稍顷她轻轻拱了拱绫人。
“你是不想连累同学吗？”
“是啊，好不容易才上次学，而且周围人的赞美让我很哎呀！”明日香忽然站起身，绫人没有坐稳一下子躺在了石阶上，他揉着脑袋责备地看向明日香。
“听到女生夸你帅就骨头轻了是么？”明日香抱着双手冷笑道。
“我只是不想把同学牵连进来而已。”
明日香神情复杂地看着闭眼休息的绫人。
“和我说说你的过去。”明日香突兀地要求道。
“哈？那可是极密啊，就连碇司令都不知道。”绫人条件反射般坐直身子。
“那我就去自首。”明日香说着就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三十秒后
“我什么都说，还请你不要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绫人无奈地看着明日香带着一脸胜利的表情回到身边。
“你知道格格塔基地吗？”绫人把头别向另一侧，明日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不知道。”
“那是负责开发傀儡系统的地方。”绫人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这几个字。
“是吗？”明日香挑起了眉头。
“第一代傀儡系统的数据由我们这些备用驾驶员促成，只能进行最原始的攻击，不能发动at立场。”
明日香点了下头，微风掀起了她的长裙，一抹白色在绫人面前若隐若现。
“继续说！”明日香露出一个惊悚的微笑。
绫人咽了口口水。
“最后选出的备用驾驶员一共有13人，由于十号机战力太过恐怖，因此驾驶员必须要接受增强体质的手术。”
“这就是刚尼尔计划的由来吗？”
绫人抬头瞥了明日香一眼后默默点头。
“我是计划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绫人的语气有些哀伤，他握紧拳头，一层白色的光幕从皮肤表面慢慢涌现。
“怪不得你作战那么拼命。”明日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总觉得不好好努力的话对不起死去的十二个同僚呢。”绫人露出一抹惨笑。
“我也想有自己的at立场。”明日香学着绫人摊开手掌然后握紧拳头，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不可能的。”绫人的态度非常坚决。
“你根本不知道身体里的使徒究竟要什么，强行使用at立场的话是会损毁灵魂的。”
“就你知道第三使徒要什么？”明日香恼火地反问道。
绫人看着明日香笑出了声。
“当然知道。”他说着敲了敲自己胸口的位置，明日香记得那里有一道十字形的伤疤。
“这家伙怕死。”
明日香无言地轻抚着自己的眼罩。
那你究竟在怕什么呢？第九使徒。
自己已经记不清左眼有多久没疼过了。
空气突然紊乱了起来，绫人神色微变，他立刻站起身挡在明日香面前。
“叮——”
一颗造型尖锐的大口径子弹打在白色光幕上，绫人咬牙维持着身前的at立场，然而弹头的动能实在太强。
“噗呲！”
子弹击穿了绝对邻域擦过绫人身体，在他左臂留下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立刻渗出体表。
“居然用打装甲车的反器材步枪。”绫人微微吃惊。
虽然他能发动绝对领域，但毕竟生物能量有限，能产生的灵魂物质只有那么多。挡挡小口径子弹绰绰有余，遇到用来打装甲车辆的子弹还是力不从心。
“喂，你没事吧。要不要快逃？”明日香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绫人。
“现在逃恐怕也是当移动靶吧。”绫人苦笑道。
“而且逃跑时我也没法好好保护你。”
好过分这是在讽刺自己是累赘吗？
又是一发子弹打在光幕上，之前还未修补完毕的at立场很快就被瓦解，子弹几乎是贴着绫人头皮飞了过去。
准头越来越好了啊。第一枪打躯干，第二枪打头部，那么第三枪会打哪里呢？
“你快逃吧，明日香。”绫人平静地说道。
“我做不到。”
“这是命令。别忘了我军衔比你高。”
“让我丢下你跑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啊！”
明日香猛地推开绫人的身体冲到他前方。
喂，第九使徒，你怕死吗？
在这一刹那，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趋于静止，明日香看见远处的房顶发出了一道闪光。
那是子弹离开枪膛的尾焰。
明日香学着绫人的样子举起右手，没有任何反应。
子弹越来越近。
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可惜不能回头再看他一眼。
【喂，想死直说啊。你这样的宿主可真让我伤脑筋。】
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了这句话。
左眼一阵刺痛。真是久违的感觉啊，明日香微微扬起嘴角。
橙黄色的at立场从明日香手心溢出，将来袭的子弹撞了个粉碎。
好累，这是明日香挡下子弹的第一反应。
她辛苦地转头看向绫人，后者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真好笑。
可惜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明日香眼前瞬间一黑，她像个坏掉的木偶一样倒在绫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