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死灵哀歌
“魔女都是这种脾气吗，这还真是看不起人。”
龙芯境内的一座教堂里，身穿白袍的女孩盘起双腿坐在十字架上，随后有些错愕地抬起手捂住了左眼。
透过指间的缝隙去看，会发现她的眼球已经破裂，夹杂着污血的晶状体正从手指间悄然滑下。
而在她身前站着的，是一排排被死灵侵占了肉身的骑士。
这些人的身上佩戴着金银交替的甲胄，透过甲胄上的徽章不难发现，他们基本上都是护国骑士团的成员。
艾莉薇有些无奈地朝台下招了招手，随着其中一名骑士走上前来，她瞬间出手剜出了对方的一只眼球。
随后，她就这么掰开左眼的眼睑，把手中的眼球一点一点地塞进了眼眶里。
伴随着那枚眼球的阵阵蠕动，她那遭到破坏的视野也迅速恢复了正常。
在得知伊莱等人返回龙芯之后，她便打算趁这个机会见伊莱一面。
因为她想看看……伊莱的反应。
结果伊莱的反应让她相当意外，她原本以为，长夜之王应该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人。
即便两人已经在森林里见过一面，艾莉薇对伊莱的印象也并没有发生改变。
她都可以扮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更何况那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长夜之王呢？
毕竟从书中记载的历史来看，长夜之王那人基本上没什么情感可言。
艾莉薇跳下十字架，缓步走到教堂的门外。
而在天空中飘散着的，是无数在狂风之中不断飞舞的黑色羽翼。
那些羽翼围绕在艾莉薇的眼前，即便无数锁链正试图将它们拽进地狱，可它们还是执拗地飘荡在艾莉薇的视线里。
“克洛尼斯，我原本以为……我对你应该是有点感情的。”
艾莉薇抬手接下空中的一片黑羽，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有些涣散。
在她看来，所有的搏杀都需要有一个对等的动机。
她和那位记载中的长夜之王一样，都属于那种很难产生情感的人。
也正因如此，艾莉薇所写下的所有故事，虽然都充斥着史诗般的毁灭感，却唯独缺少了她最渴望的情感。
所以她希望，她和长夜之王的宿命之战，应该是那种双方都被牵引着情感的搏命厮杀。
但她也清楚，她和伊莱之间并没有什么宿命可言。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她为了完成故事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艾莉薇并没有放弃，她可是书写故事的人，动机什么的如果没有，那就由她来制造就好了。
为了书写出最完美的故事，她需要去制造一个所谓的宿命。
而她所采取的手段，便是以仇恨作为驱使的复仇之战。
她之所以将克洛尼斯带在身边这么久，为的也正是这一点。
她幻想着她能杀死伊莱身边重要的人，而她所看重的人也同样死于伊莱之手。
这样的话，他们两人的最后一战势必会……诞生出让她渴求了无数岁月的完美故事。
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还有比这更适合用来给故事收尾的吗？
只是有一点艾莉薇没想到……
那就是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思，即便是跟随她多年的克洛尼斯，也从未在她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在得知克洛尼斯身死的那一刻起，艾莉薇曾经努力地挤着双眼，试图强迫自己的眼中流出一些泪水。
可惜她失败了，克洛尼斯的死，在她的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条跟在她身边的狗，和那些养在外面的狗其实是一样的。
所以她才会特地操纵尸体去见伊莱一面，因为她以为，伊莱也应该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
她想趁这个机会道个歉，然后再为两人的故事寻找新的契机。
结果当她赶过去的时候她才发现，伊莱居然为伊萨贝尔做好了坟墓。
所以她才会那么失态，因为如果只有伊莱产生了仇恨，那她的故事还是写不出一个完美的结局。
“……”
艾莉薇抬手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光从她的眼前顺势掠起，将那些仍旧在原地不断徘徊的黑羽当场碾碎。
“算了，结果也是一样的，只能说……长夜之王让我有点失望了。”
“一个这么容易被牵动情绪的王者，的确没这个资格为我的人生画上句号。”
艾莉薇的眼角划下一行清泪，银色的瞳孔里涌现出无尽的哀伤。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值得书写的主角，结果那人却丧失了让她留恋的资格。
艾莉薇很难过，她希望伊莱是和她一样的人，所以她才会不惜将所有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她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了。
即便是那位长夜之王，骨子里也只是个懦弱的人类罢了。
“哀骨奏响，死灵绝唱。”
艾莉薇抬手拨动十指，一道道黑色的丝线跨越空间直奔而来，在天幕之上形成了如同琴弦一样的诡异痕迹。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随后便在骑士们的簇拥下，朝着天空中的丝线一步步走去。
只是每当她迈出一步，她的身后便会涌现出无穷无尽的血色淤泥。
朝着那些淤泥的深处看去，会发现那些东西，居然都是由被绞碎的灵魂所构成。
此时此刻，抬脚走在血海之上的艾莉薇，如同在地狱里摇橹撑杆的死海之主。
每当她走出一步，她的脚下便会生出凄厉无比的凄冷哀嚎。
那些被艾莉薇强行禁锢在世界各地的死灵，终于在这一时刻，从大陆的各个角落朝着王国奔涌而来。
当它们越过王国的边境，以漫天虚影的形势接踵而至时，艾莉薇的演奏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那些被艾莉薇操纵的骑士，此时此刻尽数虔诚地跪服在地，等待着死灵一次次侵入他们的身体。
随着一阵阵凄厉的琴声从天际线之上缓缓传来，那些骑士的躯体也逐渐落入了极为扭曲的姿态。
更令人心头狂震的是，随着领头的几名骑士悄然起身，天空中竟然凭空多出了好几道诡异的神格。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艾莉薇轻轻拨动最后的琴弦，她现在使用的躯体也悄然崩碎，剩下的只有无数蔓延在夜空里的点点绿光。
那些绿色的光斑，在血雨腥风之中再度凝聚，构筑出了一具精灵模样的小女孩。
而站在她身前的骑士们，则是纷纷抬起头来，显露出了一阵阵令人绝望的恐怖气场。
龙族，伪神，精灵，各式各样的种族特征，开始在那些骑士的身体上缓缓浮现。
最让人感到惊惧的，是走在最前方的那名先锋骑士长。
此时的他手握寒锋，背后更是生出了六道气势磅礴的黑色羽翼。
“克洛尼斯，你肯定会愿意继续跟随着我的，对吗？”
艾莉薇的脚掌缓缓地落在那位骑士的身旁，随后挑逗般地捧起了那名骑士的脸庞。
“……”
化作死灵的克洛尼斯并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可见的远方。
“可惜了，我还是更喜欢你活着的模样。”
艾莉薇笑着收回双手，紧接着振动起身后的绿色蝉翼，踏着灵动的步伐朝着天空走去。
当她正打算再度挥下手的时候，一道森冷至极的恐怖气场，突然从遥远的山脉之间投射而来。
即便她和那气场的主人相隔甚远，可艾莉薇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能在这种距离下，让她感受到刀锋般威压的人物，在艾莉薇的记忆当中只有一个人。
“嗖！”
“铛！”
夹杂着冰冷杀意的寒光瞬息而至，而艾莉薇并没有抬手，因为她身旁的克洛尼斯已经振起双翼，凭借着堕落天使的羽翼强行拦下了鬼童丸的刀锋。
即便千鹤的这一刀当场切断了克洛尼斯的羽翼，可克洛尼斯还是转过身躯，硬生生靠着血肉之躯挡下了鬼童丸的攻势。
当千鹤一刀斩断克洛尼斯的身体时，面带笑意的艾莉薇已经瞬身到了百米开外。
“……”
千鹤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刀锋上的污血，而被她一分为二的克洛尼斯，则拖着他那残缺的身体，又一次出现在了艾莉薇的身旁。
“我知道你最喜欢伪神了，只是不清楚……你能同时对上多少名伪神呢？”
艾莉薇笑眯眯地抬起手，从身后的骑士团里挑选出了二十名身披重甲的骑士。
一道道被沾染了死气的信仰之力拔地而起，而它们构筑出的神格，更是将夜幕之上的繁星都给尽数遮蔽。
“王对王，将对将，这是规则。”
“不遵守规则的人，我不喜欢。”
艾莉薇的身形再一次崩散开来，那些迅速消逝的绿色光点，就这么在千鹤的感知结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些静默在教堂外围的骑士，则是无比默契地朝着龙芯王都的方向奔腾而去。
留在这里的，只有艾莉薇刻意挑选出来的伪神众，以及站在它们对面的孤高魔女。
“埃琳娜，给艾玛发联络，银叶之王往王都的方向去了。”
“你去和少主他们汇合，我晚一点回去找你们。”
千鹤从衣袍里取出袖带，靠着它们将鬼童丸的刀柄缠绕在了手心之上。
“……千鹤？”
埃琳娜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千鹤身旁，看着眼前这些杂糅至极的信仰之力，她的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担忧。
“你在担心什么？”
千鹤一把横起鬼童丸，随后她身旁的空间骤然撕裂，两道截然不同的刀锋从里面直刺而来。
“搞得定吗？”
看着出现在千鹤身旁的双刀，埃琳娜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拨通了传讯法阵。
“活的伪神我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了，至于这些垃圾……”
千鹤将鬼童丸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握着越前须则继，至于狂町朝纲则是默默地悬停在了千鹤的身旁。
她转过身躯，冰冷的杀意弥漫而开，将站在她身前的伪神众包裹其中。
“我还没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