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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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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南山》剧组原本没有穷到要两个主持人睡一间房的程度。

    但院子本就不算很大,房间安排从来都是恰好,出事儿的两个主持人占去了两间房,而客人来得最多的时候多达五个人。

    身为主人家自然没有要客人们挤一间房的道理,但翟灵是女生,施简协又是圈里前辈,所以只能委屈他们两了。

    柏远岱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近乎呆滞地跟在祁一屿身后随着施简协的带领往屋内走。祁一屿比他高点儿,他一眼望去就是祁一屿的后脑勺。

    可能是什么暗恋滤镜,祁一屿的后脑勺在柏远岱眼中也很完美。

    只有这样圆的后脑勺才能禁受得住寸头这样毫无修饰,反而将缺点暴露无遗的发型。其他人寸头的模样很难不像个黑色的鸭蛋,发际线一高就更灾难了,但祁一屿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从柏远岱的视角看去,除了浑圆的后脑勺外还能看见祁一屿的半个侧脸,修长的脖颈和清晰明了的下颌线,像是最好的画家随意却又充满设计感的一笔线条。

    祁一屿像是感受到了柏远岱的视线,轻轻回头,目光落在了柏远岱脸上。

    柏远岱一直都觉得祁一屿该去拍电影,因为他的眼睛太会说话了。

    祁一屿眼睛说的话,不是清晰明了的情感,而是“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柏远岱才刚刚接触上祁一屿的眼神,就又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了祁一屿的目光,下意识往庭院里看了一眼。

    停驻在花苞上的小蜻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草丛里几株鲜艳的花朵迎着日头摇曳。

    等柏远岱在内心里谴责自己不该这样闪躲,扭过头想重新和祁一屿对视时,祁一屿已经转回去了,柏远岱又只能瞧见他直挺的背影。

    柏远岱垂下眼,感受自己的心跳坠的沉沉,静静的跟在祁一屿身后往院子深处走去。

    他们的卧室在院子最里端,房间不算小,推开门迎面是一张落地窗,窗外的阳台斜着射进了些阳光,蜿蜒的爬在地上,暖暖的盖了小半张床。

    床头、窗前、对着窗的电视上都挂着摄像机,二十四小时开着录像。门边的卫生间做成了干湿分离的样式,干的那一边镜子上也挂了一架小型摄像机。

    屋内只摆放了床、衣柜、桌子等基本家具,还显得挺空荡,一个人住算得上不错,但两个人住就显得有些局促。

    施简协只站在门口送他们进去,和翟灵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翟灵笑得十分讨喜:“我和施哥特地挑了一间大点儿的房间给你们,这个房间有阳台!”

    “这儿是灯,屋内全部的照明都只能在这儿关。”施简协认真叮嘱道:“包括床头灯。”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场务今天的晚饭扣鸡腿。”柏远岱迈进房间后首先吐槽这个神奇设定。

    翟灵叹了口气说:“我们每接待一队客人,这个灯就要被点名批评一次。”语音才落,翟灵立刻转头和一直跟着他们的的摄像机怼脸:“第三季了导演!赚了钱咱们修修房子不好吗!”

    祁一屿向来话少,只默默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房间。

    柏远岱紧随其后将他的大型行李箱拉了进来,和祁一屿的行李箱放在一块,柏远岱的几乎比祁一屿的行李箱大了一圈。

    施简协给他们交代了一些,例如明天下午会有客人到来等虽然大家都明白,但还是得在摄像机下讲给新观众听的事项。

    施简协将事情交代清楚后没有久留,很快就和翟灵一起告辞了,给柏远岱他们留足了时间整理房间,甚至把摄像师全部带走,还顺势带上了门。

    清脆的关门声犹如响在柏远岱心上,让他好不容易舒缓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

    柏远岱眼观鼻鼻观心,下意识又选了逃避,遮掩似的拉开自己的行李箱,装作整理行李极其忙碌的样子。

    “我让你很紧张吗?”祁一屿看着柏远岱低着头忙了许久忽然出声询问。

    柏远岱这才发现祁一屿的嗓音较四年前低沉了许多。

    虽然祁一屿出国后发的歌都这样一幅烟嗓,柏远岱却总觉得他是故意这样唱歌的——祁一屿的嗓音向来干净清亮,况且二十来岁早已经过了变声期,没道理出国后立刻变了嗓音。

    柏远岱抬头,祁一屿没有整理行李,而是坐到了椅子上,正深深的望着他。

    柏远岱也近乎端详的看着祁一屿,祁一屿和四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就只是又大了一号,长开了些,轮廓也越发深邃。

    但祁一屿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从来都是这样专注而冷淡。

    好像这四年的时光没有在他们之间划下难以越过的天堑沟壑,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从前的”朋友,他们的感情在真空下保存,没有丝毫变质。

    柏远岱深深叹了口气,也拉过椅子坐到祁一屿身旁,深呼吸几次调节了一下,发现根本缓解不了快速跳动的心脏后放弃了挣扎,干脆起身坦白道:“我很紧张,一哥。”

    “前两天我…被扒了小号你应该知道了吧。”柏远岱看着祁一屿轻轻点头继续道:“我一直是你的粉丝,这点你也很清楚。我一直很喜欢你,从前就喜欢,现在依旧喜欢。”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的一哥。但是,”柏远岱终于直视祁一屿,语气认真:“你也这样想吗?”

    “我不知道还该不该叫你一哥。”柏远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连声询问:“你是为我来的吗?你之所以接这个综艺,是因为知道我要来吗?”

    祁一屿像是没有想到柏远岱会这样毫不保留的这样问他,顿了顿才喊他:“远岱。”

    成年人在意面子,在乎输赢,仿佛在感情中付出的较多的一方、更喜欢对方的一方就是弱者。他们总是将喜欢藏起来,用冷淡的表情,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伪装自己,以期赢得感情上的胜利,追求在对方面前的体面。

    但柏远岱却是个例外。

    柏远岱小时候就是这样真诚热枕,十六七岁正是自我意识觉醒的高峰期,更何况是像柏远岱这样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孩子。

    柏远岱十四岁就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在一众童星圈里可谓是出类拔萃,在普通人群里更是鹤立鸡群。当时几乎每个人都以和柏远岱交好为荣,众星捧月。

    柏远岱十六岁时能赤忱地对祁一屿说:“你好,我是柏远岱,我很喜欢你,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你唱歌真好听。”

    现在也能赤忱的对祁一屿说:“我现在依旧喜欢你,你是为了我而来吗。”

    柏远岱仿佛从来没有被时光磋磨过筋骨,从来热烈真诚。

    “我是为了你而来。导演找上我时和我说,你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录制。”既然柏远岱这样直截了当的询问,祁一屿也毫无保留的回道:“你永远可以喊一哥。”

    柏远岱点点头,立刻就知道是他的团队,或者更精确一点儿,是他亲爱的厉青山女士安排了这一切。

    于是不再说别的什么,只道:“我明白了。你别有负担,为你澄清是我的选择,小号曝光也是我不够仔细的后果,和你无关,你别有压力。”

    祁一屿正想问柏远岱明白什么了,就看见柏远岱忽然笑开,又道:“我担心死了一哥!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在想我该喊你什么,喊你男神?喊你偶像?喊你第一先生还是喊你一哥。”

    “总觉得都不太对。”柏远岱放下心来就口无遮拦:“我做梦都担心你出去太久,有了更好的朋友就把我忘了。”

    “忘不了你。”祁一屿轻笑一声,柏远岱总觉得祁一屿的心情明媚了许多,只听祁一屿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扒谱了?”

    那条转出圈的视频里,柏远岱扒了祁一屿的新歌的简谱来佐证祁一屿没有抄袭,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祁一屿看见了都不由惊叹。

    “一哥!”柏远岱立刻表示不满:“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已经够尴尬了,你还笑我。”

    祁一屿只好投降道:“好,我不再提了。”

    祁一屿向来言出必行,但耐不住柏远岱自己摇着尾巴,向祁一屿炫耀似的询问:“我扒的对吗?我很喜欢你的新歌。”

    “是对的。你的分析也很有道理,条理分明。”祁一屿对此表示肯定,却说:“但是下一次不要这样了。”

    “我就是看不惯么。”柏远岱含糊的嘟囔,既不想答应这件事儿,又不愿意拒绝祁一屿,干脆找了个新话题:“我带了你喜欢的薄荷糖!”

    他们认认真真整理了半天行李,先将衣物挂好,又将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里。

    祁一屿盯着镜子前的摄像机看了一会儿,忽然问:“它一直开着吗?”

    “对啊。”柏远岱将两人的牙杯摆好,瞥了一眼摄像机道:“一哥可以在这里和你的粉丝们打个招呼。”

    祁一屿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依照柏远岱的话对着摄像机打了个招呼,认真道:“大家好,我是祁一屿。”

    “一哥。”柏远岱的表情不算太好,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红了,“你好乖啊。”

    反应过来的祁一屿轻飘飘瞥了柏远岱一眼,转身就走。

    但柏远岱却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对着镜头笑解释道:“一哥害羞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乖,现在得去哄哄一哥。”

    祁一屿并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房间阳台上,柏远岱刚进入阳台就听见祁一屿说:“这儿风景很好。”

    阳台前有一小片草坪,间或长着几束各色小花,再远有一些说不上名的矮树,被围栏圈在里头。抬眼望去就是一座山,山上草木旺盛,在阳光下显出喜人的绿色,也能望到远处的山,但颜色要深上一些,在阳光下散发出沾着金边的浓绿。

    这是位于山谷里的小庄院,四面都是高山,只有一条小路经过,隐蔽又清净。

    柏远岱在祁一屿身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对他说:“一哥,我们去看孔雀吧。”

    “什么?”祁一屿明显到来之前没有做足功课,节目组在院子里专门修了个棚养了只雄孔雀,衬得院子里的大公鸡都抬不起头来。

    “活的孔雀,一哥。”柏远岱凑近了道:“我从前就听过一个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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