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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集 行刺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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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朝廷,曹马争权。

    正始六年八月,曹爽废置中垒、中坚营,把两营兵众统归己弟曹羲率领,司马懿援引先帝旧例制止,曹爽不听。

    正始七年正月,吴兵又入侵柤中,居民万余户为避吴兵,北渡沔水。

    曹芳设朝,问计于司马懿与曹爽两位托孤重臣。司马懿上奏:臣认为沔南距敌太近,倘若百姓奔还,则会引来吴兵,因此应使其暂留北方,与魏人杂居,委以官吏管理。

    曹爽不从:今即不能在沔南修城守地,反而让敌国百姓滞留沔北,非长远之计也。

    司马懿:使居于稳处则安,置于险处则危,人与物皆是如此。势之相关,不能不慎。若吴贼以二万人拒守沔水,三万人与我沔南军对抗,再以一万人猛攻柤中,如何援救?

    曹爽虽然无理可驳,依旧不从,驱令吴民归还沔水以南。

    其后果如司马懿所说,吴兵趁机击破柤中,魏国所失百姓数以万计。

    曹爽因失顾命大臣本分,恃气妄为,使曹魏国力大衰,不少朝中之士颇感不安,皆望太傅独掌朝政,为魏国主持公道。并州刺史孙礼致书太傅司马懿,抱怨曹爽妄为害国。

    司马懿回书:公且止言论,静以待之;至忍不可忍之时,则其败亡之日至矣。

    正始八年四月,先帝曹睿夫人张氏薨。曹爽用心腹何晏、邓飏、丁谧之谋,把郭太后迁到永宁宫,动辄以太后名义诏命天下,专擅朝政,兄弟并掌禁兵,多树亲党,屡改制度。

    司马懿见此,再次推病不出,携二子皆辞退各任之职,闲居于洛阳及宛城之间。

    因怀疑山阳公未死,又孔明以私玺及皇后凤冠霞帔相托,这一日,司马懿父子三人携四员心腹家将,推说出外游玩散心,又来至山阳郡,至药王庙中。

    庙祝闻听太傅司马懿至,急令水火道人报至新任山阳公刘康,乃是刘协长孙。

    刘康闻报,便进内殿报知祖母曹节,并问对应之策。

    曹节其时四十岁刚过,正当壮年,身体康健,精神饱满,因精擅医道及保健之术,看上去倒似三十岁模样,跟刘康年纪相若一般。闻说司马懿父子来至家庙,已知其情,即令孙媳抱出一对双生之子,均已三岁,一名刘瑾,一名刘琰。

    曹节对刘康夫妇道:曹家世为汉臣,我父魏王更是殚精竭虑扫荡天下,保你祖父做了二十余年安稳皇帝。恨我兄曹丕夺了刘家江山,天道循环,免不得最终还于刘氏。今之朝廷之中,能复你家汉室者,必是司马懿父子。其与你伯祖史侯密定复汉之策,我已知之。

    刘康:祖母既如此说,孙儿当如何答之?

    曹节:此二子是为孪生,除你夫妻,无人能够分辨。可留刘瑾以承家业,将来不论承山阳公之爵,还是沦为庶民,只要能安度此生,延我刘氏之嗣即可。唯有刘琰,某使人相过,说具龙凤之姿,帝王之表。康儿,你便依伯祖孔明遗言,带琰儿前去家庙,送予司马懿,便急回府。其余之事,司马仲达尽知,不必多言,更不可使他人知道。慎之,慎之。

    刘康领命,便令侍者抱了刘琰,前去家庙。山阳夫人依依难舍,哭向内庭去了。

    刘康即到家庙,依祖母之嘱,也不多言,只将刘琰生辰八字写下,赠予司马懿而已。

    司马懿拜领,谓次子司马昭道:你兄无子,朝中尽知;汝妻前年生子,未及上报朝廷。回去之后,可将刘琰作为长子,名为司马炎,报于朝廷内务官册可也。

    司马昭跪领父亲重训,并当刘康之面立誓,绝不辜负史侯孔明重托。

    司马懿拜辞山阳公,父子三人回转洛阳。刘康洒了几行伤心之泪,于是自回山阳公府,向祖母曹节回报大事已毕。

    曹节叹道:你伯祖孔明尝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社稷传承,真有定数乎?

    画外音:山阳公夫妇私下提及曹丕无情,因而常常想起曹操。曹节亦常提醒夫君刘协,应思岳父曹操好处,勿念其恶。刘协深以为然,念及自己曾要除掉曹操,但曹操至死不行篡逆之事,且以三女嫁之,为防其子曹丕诛杀自己,实为用心良苦。为臣者能至如此,亦实为百年难得一见。曹节为纪念父亲,便令子女称外公为“魏公”,或“魏爷”。因山阳公夫妇深受山阳百姓拥戴,故山阳人大都效仿,均称呼外公为魏公、魏爷,至今依然如此。

    镜头转换,京师洛阳。

    曹爽大权在握,每日与何晏等饮酒作乐。何晏闻说平原管辂明于数术,遣人请至府中,请与论《易》。何晏因梦见数十青蝇集于鼻端,因请管辂卜算吉凶。

    管辂:元、恺辅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谦恭多福。君侯位尊势重,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求福之道。鼻者山也;山高不危,长守贵也。青蝇臭恶而集,位峻者颠,可不惧乎?

    何晏未及回言,邓飏怒道:此老生常谈耳,有何奇异!

    管辂:老生者见不生,常谈者见不谈。

    拂袖而去,到家说与其舅:今得罪何、邓二贼。

    舅父大惊:何、邓皆为有仇必报小人,何敢冒犯?若彼挟恨报复,我家被灭族矣。

    管辂:邓飏行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之相。何晏视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之相。早晚必有杀身之祸,何足畏也!

    其舅不信,大骂而去。此后不久曹爽事败,何、邓二人伏诛,方信外甥奇术非凡。

    司马懿即晋升太傅,曹芳诏封蒋济迁升太尉。

    蒋济见曹爽党羽常改法度,颠倒朝纲,上疏谏道:今吴、蜀未灭,将士征战在外,男女皆怨,百姓贫苦。国家法度,唯有济世之才编改纲法流于后世,岂是平庸之辈可改?不仅无益于国家,且损害百姓。臣启陛下,望朝中文武各尽其职,则国可太平。

    曹爽以为是迂腐之论,纵容何晏等乱政如故。

    蒋济于是与司马懿暗谋,准备推翻曹爽。

    曹爽忌惮司马懿,虽大权在手,亦感时刻不安。适逢天子除李胜为荆州刺史,于是即令李胜往辞仲达,探其虚实。

    门吏报入府中,司马懿道:此乃曹爽不放心我,使李胜来探虚实也。

    乃去冠散发,上床拥被而坐,又令二婢扶持在身后,请李胜入府。

    李胜至床前拜道:因朝事烦杂,一向不见太傅。今天子命为荆州刺吏,特来拜辞。

    司马懿佯作耳背,胡乱答道:并州地近朔方,民心剽悍,你到那里,需好为之备。

    李胜扬声答道:是除荆州刺史,非并州也。

    司马懿笑道:你从并州来。那就留在京都罢,不要再去了,那里可不是玩的。

    李胜叫道:是汉上荆州,不是并州!

    司马懿大笑:何不早说?你是从荆州来也!

    李胜哭笑不得,即问从人乞纸笔写道:学生奉旨,到荆州任刺史。

    司马懿看了半天,笑道:我非但耳聋,又兼眼花。荆州地近东吴,此去保重。

    侍婢进汤,司马懿双手颤抖不能端碗,将口就之,汤流满襟。勉强喝了两口,便倒在床上,声嘶气喘,激咳连连。

    李胜拜辞,回见曹爽,细言其事,曹爽大喜,遂不以司马懿为忧。

    司马懿见李胜去了,从榻上一跃而起,对二子说道:李胜回报,曹爽必不顾忌我矣。你等需暗自联络旧部,及朝中老臣,时刻做好筹备,只待他出城畋猎之时,即可图之。

    镜头转换,按下魏国,再说东吴,奸人吕壹登场。

    字幕:吕壹,吴郡人。孙权用为心腹,任中书典校郎,监察中央及地方州郡文书事。

    吕壹出身平民,为人险狠,因恃宠弄权,离间君臣,擅作威福,手段残忍。常以文书往来中寻章断句,诬陷大臣。曾弹劾丞相顾雍和左将军朱据谋反,将二人下狱。

    黄门侍郎谢厷来问:陛下令某前来相问,顾公谋反之事,到底如何?

    吕壹答道:证据对其不利,结果不乐其观。

    谢厷又问:若顾公被免职为民,公颇解天子心意,则试猜之,是否当命潘太常继之?

    吕壹答道:若依陛下素日喜好所论,极为可能。

    谢厷原为解救顾雍而来,于是说道:如公所说,顾公若问罪罢相,则陛下必以潘太常继任。潘濬切齿恨公,每欲手刃公而后快,荆州文武尽知,公岂不闻?若其一但接替顾公,恐明日即以明公为敌矣。

    吕壹闻听此说,大为惧怕,于是按下顾雍罪状,将欲不了了之。

    陆逊与潘濬闻说顾雍、朱据下狱,俱各忧心如焚。步骘、陆逊上书,孙权皆置之不理。潘濬上奏吴帝,请求赴京朝见,名为奏荆州之事,其实想要赴阙力谏,为顾雍鸣冤。

    孙权准其入都,潘濬遂至建业,住在驿馆,等候接见。

    太子孙登趁夜来访,说道:某就顾公之事,亦曾屡谏父皇,但皆不纳,且被厉斥。公今来若为此事,亦是无用,休为此触怒天子,以惹祸上身也。

    潘濬闻此大怒,因知皆是吕壹从中作梗,便欲诱而杀之。遂以久不入京为名,使人持自己名帖到各家故旧百官府宅,说欲大宴宾客,吕壹亦在名单之中。

    吕壹见潘濬进京请客,想起谢厷之语,托病不往。

    潘濬不肯罢休,数日后趁天子孙权召见,便为顾雍辩冤,且力陈吕壹奸险,乃误国之臣,绝不可信。孙权虽未采纳潘濬之谏,但思其言有理,便对吕壹之宠渐衰。

    潘濬见孙权为自己谏言所动,即亲查吕壹之奸,再奏吴帝。

    孙权览奏:吕壹中伤建安太守郑胄,此其诬陷大臣罪一;又告江夏太守刁嘉谤主,且诬侍中是仪与刁嘉同谋,此其诬陷大臣罪二;陷害宰相顾雍,此其诬陷大臣罪三;诬陷驸马朱据私吞军饷,拷打幕府理财库吏致死,终无供状以证其事,此其诬陷大臣罪之四。条理分明,证据确凿。此等佞臣若是不除,吴国不用魏国来伐,便自危矣!

    孙权叹道:吕壹狂妄至极,朕今知之矣。驸马朱据都被诬告,况普通吏民哉?

    于是大为愤怒,诏令将吕壹斩首弃市。吕壹既除,孙权引咎自责,遣中书郎袁礼向被诬大臣致歉。又责备诸葛瑾、步骘、朱然、吕岱等重臣,明知吕壹之奸而不查报,是推脱三公辅国责任;并盛赞陆逊与潘濬忧心为国,是真为国之柱石。

    赤乌二年,潘濬病故于任上,吴主怜之,令其子潘翥袭爵。

    诸葛瑾受责,心下不安,由此亦得病去世,享年六十八岁。死前嘱咐家人棺服丧事务需简约,不许盛葬,并上表请罚,遗嘱吴主:臣子诸葛恪志大才疏,聪明外露,不可使其掌握兵权。若掌大权,必将误国。

    孙权追思诸葛瑾一生为吴,立功无数,遂令厚葬,并使诸葛恪袭其父爵。

    赤乌七年正月,丞相顾雍病死。孙权命陆逊为丞相,下诏嘉勉。

    当时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争位,两宫并立,朝廷百官多派子弟分别侍奉。全琮因次子全寄为孙霸宾客,便写信向陆逊告知此事:我恐长此以往,则必产生派系纷争,不利于国。

    陆逊回书全琮:某谓官僚子弟,应凭才能晋升,不该通过私第邀利取荣。依附两宫势力者,则必各自结党,古人最为忌讳。公宜效仿故汉相金日磾杀子,以防羞辱家门。

    全琮对陆逊所言非常不满,怒道:世间岂有劝人杀害亲子者耶!

    两人从此不和,积怨渐深。不久全琮父子上表孙权,称陆逊外甥顾承曾串通陈恂,谎报战绩以谋求高位。孙权怒而不察,命将顾承与其兄顾谭皆流放。

    陆逊不料全琮行此卑鄙手段报复,连累自己两个外甥皆被流放,亦为此愤愤不平。

    吴宫内部,太子孙和之母王夫人又与孙权长女全公主积怨。孙和担心太子之位不稳,便使心腹藏于孙权床下,窃听最高机密。

    心腹因闻吴主与重臣杨竺谈论,欲立孙霸为储,立即还报太子。

    孙和恐惧,于是秘密召见亲信陆胤,令到武昌见其族父陆逊,请为自己出面申辩,太子太傅吾粲也为此事,屡与陆逊互通消息。

    陆逊误听二人之言,便屡次上疏,陈述嫡庶之分,又请求进京面见天子。

    孙权见陆逊奏提到孙和与孙霸嫡庶之辨,便觉禁中密语漏泄,于是大怒,将杨竺、陆胤、吾粲皆收监审问。又遣使写信责备陆逊,不该打听宫中机密之事。

    杨竺惧死,胡乱招供陆逊二十条罪证,陆胤却不发一言。陆逊痛悔不应卷入太子夺嫡之事,不胜愤忿而卒。终年六十三岁,去世之时,家无余财。

    孙权闻报大悔,因陆逊长子陆延早夭,使由其次子陆抗袭爵,领陆逊部众五千人送灵柩东回,葬于横山。陆抗进京面见孙权,洗清杨竺所控父亲所谓二十条罪行。

    东吴内部倾轧,由此朝政日非,国力渐衰。

    镜头转换,按下东吴,再说西蜀。

    魏正始元年,蜀延熙三年,越巂郡蛮夷数次起兵反蜀,杀太守袭禄、焦璜。其后越巂太守皆不敢治所于邛都,而寄治安定,距邛都八百余里。

    蜀帝刘禅闻之大忧,乃命武将张嶷为越巂太守。张嶷到任恩威并施,蛮夷畏服,郡界悉平,复还旧治。其年春,中领军向宠征讨汉嘉郡蛮夷,遇害身亡。

    丞相蒋琬向后主刘禅上表:今羌、胡乃心思汉军如渴,又昔凉州刺史魏延偏军入羌,郭淮败走;算其长短,以为事首,宜以姜维为凉州刺史。

    后主准奏,于是姜维就职,率偏师以出陇西。

    画外音:自丞相诸葛孔明死后,姜维受恩师临死重托,以恢复中原为任。但孔明生时六次北伐,朝中便有谯周等众臣谏阻,后主刘禅亦多次相劝。自孔明仙逝,后主刘禅即废黜丞相府,并将丞相权力进行分割。姜维原是魏人,便一直位于蒋琬、费祎之后,不得重用。蒋琬初接孔明大任之时,亦欲继承武侯遗志,曾制定进攻曹魏计划,但未被后主采纳。

    延熙七年,镇江州来报,永安都督陈到因日夜思念先帝与孔明军师,终至病笃身亡。

    后主思其平生大功,下令厚葬于奉节鱼腹浦江滩,下视武侯所遗八阵之图。

    治丧方毕,镇北将军王平上表,说魏帝命曹爽率兵十万进攻汉中,前锋已在雒谷。后主览表大惊,问计于蒋琬及朝中群臣,如何对敌。

    蒋琬奏道:王子均随先丞相征战多年,熟知汉中地理。曹爽乃纨绔子弟,素不知兵,必空劳往返。可使涪城诸军悉从大将军费祎调度,姜维巡哨于汉中与成都之间,必退敌军。

    后主依奏,于是诏命费祎、姜维引军出成都,来救王平。

    汉中大营,王平升帐,商议应对曹爽之策。诸将中便有人说道:我汉中守兵不满三万,不足以阻挡魏军,应弃关隘,固守汉、乐二城。涪城援军一到,即可将阳平关抢回。

    王平厉色言道:魏军若得阳平关,必为汉中祸患,涪城之军焉能解救?诸公听我将令!命护军刘敏与杜参军据守兴势,以当正面之敌;我亲引中军,以为后拒。若魏军分兵进攻黄金城,我则率兵前往救援,彼时涪城救兵兼程而至,此乃上策。

    刘敏领命,依计引兵而去。曹爽果然自攻阳平关,另分兵去打黄金城。

    王平从容调动汉中兵马拒之,魏军累月不下,损兵折将。蜀大将军费祎引涪城诸军,与姜维引巡哨精骑相继而至,魏军果被击退,败回长安。

    当时蜀汉诸将,马忠在南中防备南蛮;邓芝驻守永安防备东吴;王平在汉中防备曹魏。三人各守一方,保障蜀汉平安,于是人皆呼为“平安三侯”,威名始于此时。

    延熙九年,丞相蒋琬积劳而死。十一年,王平去世,其子王训继爵。十四年,邓芝病世于任上。其为将二十多年,身上衣食取自官府,从不经营私产,死时家无余财。

    姜维见蜀国宿将并皆亡故,每日如坐针毡,意志渐渐消磨。因闻蒋琬去世,以为时机已到,于是上疏请伐曹魏。

    后主刘禅览奏,眉头微颦,命转呈费祎审阅。费祎虽未明示不可,但付姜维手中可用兵士,往往不过万人。姜维扼腕长吧,无计可施。

    这一日洛阳细作来报,曹爽尽夺司马懿父子兵权,整日淫乐游猎,不修武备。

    姜维大急,亲至费祎府宅,力陈北伐之策。费祎置酒相待,姜维于席间说道:当年诸葛丞相曾云,待天下有变,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今魏国罅隙不断,司马失兵,曹爽无征战之能,此乃天赐良机于我蜀汉。公为百官之首,何不上奏天子,请出兵伐之?

    费祎听罢微笑,问道:伯约休怪,你觉得自比丞相何如?

    姜维:自不如之。

    费祎:是也。丞相尚且不能之事,似我等凡夫,又何能为之哉?

    姜维无语可答,只得告辞,出门仰天长叹,泪洒满腮。

    时光易逝,岁月如梭。北伐议题就此搁置数年,当年意气风发之少年将军,如今已是双鬓斑白。姜维自觉年事已高,寸功未立,心里甚自不安。

    延熙十五年,后主不知何故心血来潮,竟令费祎重新开设相府。

    姜维知道费祎乃是北伐最大阻碍,此时闻其拜相,更是悲从中来,感觉此生光复中原无望。于是自斟自饮,借酒浇愁。

    正当此时,门人忽报郭循来拜。姜维大喜,急令请进,并亲自接出二门以外。

    字幕:郭循,天水郡人,姜维同乡。原为魏将郭淮部下,在西羌战中为姜维所俘。念在老乡之谊,便被姜维收作帐下死士。因见郭循很有本事,于是又做顺水人情,将其推举到相府,亦为费祎重用。十年之间,郭循武运连连,终任左将军之位,竟领当年马超之职。

    近十年未见,官职已经超过姜维,不想此时忽然登门,来拜旧主。

    郭循随门人进府,见恩公姜维竟在二门外垂手恭候,不由受宠若惊,急上前以部下之礼参拜。姜维扶起,二人遂将酒席移至密室而谈。

    当日二人彻夜长饮,郭循次晨方才离去。

    字幕:延熙十六年,岁首大会。丞相费祎大宴群僚,郭循在坐。

    后主刘禅亲赐酒一巡,转入后宫,令丞相费祎与众臣欢饮。因往岁蜀中粮食大收,费祎欢饮沈醉,频频巡席敬酒,令歌舞佐兴,自己颓然于座席之间。

    当时宫外春寒料峭,宫内却欢声笑语,满座皆欢。

    郭循趁着酒兴,歌舞弄剑于席间,盘转于歌女之间,众官大乐。郭循渐舞至费祎坐前,忽然剑锋一转,直刺入费祎胸口。费祎大叫一声,当场毙命。

    郭循对众官说道:某与费祎有仇,故而杀之,与他人无干。今大仇得报,某心安矣!

    说罢,于众官惊骇中横剑自刎。席间风云突变,众官皆呆若木鸡。

    侍宴官报入后宫,天子刘禅闻报大惊,急出于席前,问行刺丞相主谋。

    姜维即从座起,进奏道:此人本是末将帐下军官,臣念其英勇,荐于费相,至今十余年矣。丞相因爱其才破格擢升,以至左将军高位。未想此贼不报丞相恩情,反而加害。臣细想此人形状,每宴会时便欲亲近陛下,幸为左右所遏。定是原想刺杀陛下,因不能得手而刺国相。今日宫廷血案,皆因下官推荐非人而起,望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后主听了,哑口无言。十年之前所荐之人犯罪,如何问罪于推荐者?且刺客在费祎帐下效力十年,而费祎作为丞相,却无察奸之能,又怪得哪个?

    刺客已死,便无对证。后主无奈,只得命将丞相费祎厚葬,追谥敬侯。令其长子费承嗣爵,封为黄门侍郎。次子费恭,尚公主为妻。长女配太子刘璿为妃,可谓死后一门荣耀。

    费祎虽不擅军事,但在治理蜀汉国事上萧规曹随,颇有大功于国,这般被小人刺杀,遂令朝中文武大臣人人齿冷,个个心寒。

    后主厚封费祎,急令禁军去搜郭循家眷,稍顷回报,其家宅已空,妻子亲眷一夜之间俱都不知去向。成都经此巨案,满朝皆惊,议论纷纷。

    姜维见此,即以为丞相报仇为由,再次上疏请求出兵伐魏。

    后主无奈,问计群臣。满朝文武见费祎力阻北伐,落得如此下场,俱都钳口不语。

    姜维见此,知道蜀国承平已久,官无斗志,士无战心。于是退让一步,上奏天子:臣先请兵一万,出兵雍凉,扫清北伐后顾之忧,并借此练兵,望陛下恩准。

    后主无由再拒,于是准奏。

    姜维领旨,辞帝出京,还至汉中大营,遣征西将军马岱为先锋,联合陇西、南安、金城、西平诸羌饿何、烧戈、伐同、蛾遮塞等部,使其反魏,包围陇上诸郡城镇。

    诸羌皆恨当年夏侯渊平灭陇右屠垒暴行,尽皆响应马岱,凉州名胡治无戴也举兵反叛。

    天水郡守急报洛阳,魏大将军曹爽奏准天子曹芳,遣讨蜀护军夏侯霸西出长安,率诸军屯兵于为翅,以郭淮为先锋,西讨诸羌。

    郭淮领命,率本部军西行,扎营狄道。

    忽营官报入:今有蜀将郭循长子郭准,率家眷部曲千人,号称将军同族,前来投降。

    郭淮亦知郭循果是自己同族兄弟,闻说当年被蜀将姜维所擒,十年来杳无音讯。今侄儿率全族来投,必有要事,于是便令请入大帐。

    郭准入帐,跪倒大哭:叔父大人在上。我父为报姜维知遇之恩,同时亦报魏国天子,拼死杀了蜀中丞相费祎。侄儿无处可去,故率族人部曲来投叔父,望乞收用。

    郭淮闻说蜀国丞相已被刺杀,不由大喜,为族弟心伤一回,即令郭准为牙门将军。族人男丁为本部军士,女眷则先安置关中,拨付宅院银钱,又置田土,使安其业。

    郭准大喜过望,感激涕零,由是随军听用。

    郭淮于是升帐,商议平叛之策道:某素知姜维其人,好大喜功,急不可待。彼定会依魏延旧计,冒险出兵斜谷。我当与夏侯霸合力击败姜维,如此则诸胡自败,马岱无能为也。

    众将听了,无不拜服。于是郭淮传令,大军进入沨中,转兵向南,接应夏侯霸。

    姜维果然率军出兵斜谷,来攻为翅。郭淮抵达,立即挥兵当头迎击。姜维未料魏军来的恁快,自己兵少不足抵敌,由是立脚不住,只得再从斜谷逃回汉中。

    郭淮即请夏侯霸引兵截住谷口,使姜维难出;自率大军讨伐诸叛羌,杀死饿何、烧戈,降俘胡人数万。由是西羌再为魏国所有,陇西甘凉重复平定。

    正始九年秋,马岱引兵又出,挑唆羌首遮塞等屯兵白土故城,依据河险抵抗魏兵。

    郭淮扬言从上流出兵,却秘密从下流渡河,占据白土城,发动进攻,再次大破诸羌。

    治无戴率胡兵包围武威,军士家属留在西海。郭淮不救武威,却率军千里奔袭西海。治无戴闻报,只得率兵折回,两军在龙夷之北相遇,治无戴战败逃走。

    姜维出兵石营,北向疆川,西迎治无戴;留下阴平太守廖化在成重山修筑城堡,收取诸羌散兵,以为人质。

    郭淮闻报,遂与夏侯霸商议:蜀军既分两路,我与将军亦可兵分两路敌之。

    夏侯霸:愿闻妙策。

    郭淮:末将亲率一军往成重山攻打廖化,姜维顾忌,定率兵来救。将军阻住姜维,不必与战,则廖化若败,姜维无能为矣。姜维之军既不能向西接应胡人,胡人自会离散。

    夏侯霸称善,于是率军伏于沓中,张网以待姜维,郭淮则率大军强攻廖化。

    姜维果然率师来救廖化,援军未至而廖化不支,弃城而去。姜维疲于奔命,寸功未得。夏侯霸见郭淮每战皆能料敌机先,用兵如神,不由大为惊佩。

    捷报传至洛阳,曹爽大喜,奏封郭淮为都乡侯,升征西将军,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

    镜头转换,按下陇西,复说洛阳。

    魏正始九年,尚书刘放、孙资年老,只于每月朔望之日以列侯身份上朝,位特进。曹爽因思推荐之功,奏封孙资一子为亭侯。曹芳又下诏褒赏孙资,赐钱百万。

    司马懿在家闲居,闻说孙资、刘放均已致仕,遂对二子道:此其时矣,但尚可待者。

    正说至此,门人入报:有并州刺史孙礼遣使下书,现在府外。

    司马懿大喜,对二子说道:孙德达来书,必有助于我,不必蜇伏以待矣。

    便令唤使者入府。使者上堂拜见太傅,呈上孙将军密信。其书略云:明帝临崩,命曹爽为大将军,公为太尉,某为大将军长史。曹爽因欲把揽朝纲,驱某离朝,改任扬州、荆州、并州之地,数年来居无定所。今闻其所行狂悖,天怒人怨。太傅若兴义兵诛灭曹爽党族,某居并州,一日夜内便可驰至洛阳,以为明公外应。

    司马懿观罢,以手击案:我说如何?是其时矣,动手可也!

    乃厚待来使,命其回报孙礼,约会已定。又请蒋济到府密议,只等曹爽出京机会。

    转过年来,改号嘉平元年。春正月,曹爽请魏主曹芳谒高平陵,祭祀先帝。曹芳准奏,诏命大小官僚皆随驾出城。曹爽引弟曹羲、曹训,并心腹何晏等,率御林军护驾前往。

    司农桓范马前叩谏:主公总典禁兵,不宜兄弟皆出。倘城中有变,如之奈何?

    曹爽不理桓范忠谏,以马鞭指而叱道:谁敢为变!再勿乱言!(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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