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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集 怒触秦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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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道西风,日将夕矣。

    燕王被相国栗腹谄言所惑,命乐毅之子昌国君乐闲为将,将欲伐赵。

    乐闲奏道:赵虽有长平之败,但全民习兵,又有廉颇为相,李牧为将,岂可轻伐?

    燕王怒道:卿是因汝父坟墓在赵,不欲效力于燕耶?

    乐闲闻言惊悚,改言道:臣请试之可也。

    大夫将渠切谏:大王方与赵王交欢,转面便即攻之,不信不义,师必无功。

    燕王不听,便使栗腹为将,乐乘为佐,率兵十万攻鄗;庆秦为副将,乐闲为佐,率兵十万攻代。自己又亲率十万大兵,在后接应。

    三十万大军,已是燕国全部人马,可谓倾国以出。

    赵王闻报燕兵将至,召集群臣问计。廉颇自请击敌于境外,又荐李牧为副将。赵王从之,乃发兵十万御燕。十万大军,亦几乎是赵国全部人马。

    廉颇与师弟商议,兵分两路。自率五万兵迎栗腹于鄗;李牧引兵五万,迎庆秦于代。

    栗腹率众急攻鄗城,十五日不下。廉颇率军赶到,以诱敌之计,只一战便生擒栗腹。又使人往招乐乘,乐乘引军以降。

    李牧救代,一战而胜,阵斩庆秦,遣人报捷。

    乐闲闻报前军失利,只得率众结寨自保。

    廉颇使乐乘寄书招之,乐闲恐回燕获罪,亦降赵国。

    燕王喜闻知两路兵马俱都败没,悔不当初,连夜奔回中都,遣使乞和。廉颇不欲赶尽杀绝,于是议于诸将,欲允燕王之请。

    乐闲进言道:此番力劝燕王伐赵者,栗腹也。大夫将渠苦谏不听,被羁押在狱。师伯若许燕议和,须释将渠,并拜为相国,则燕赵自此必得安宁。

    兼颇从其说,便以此诉于来使。燕王闻使回报,即命将渠释狱,且立即授予相印。

    燕王:寡人不听卿言,自取辱败,今将求成于赵,非卿不可。

    将渠拜受相印,奏道:乐乘、乐闲叔侄投赵,不得已也。且乐毅昔有大功于燕,大王宜归其妻子,使不忘燕德,则和议可成。

    燕王又从之,乃使将渠至赵都邯郸请和,并送还乐闲、乐乘家属。

    赵王命将栗腹斩首,封乐乘为武襄君,乐闲为昌国君;重赏廉颇,升李牧为代郡守。

    将渠虽为燕相,每言不合燕王之意,于是未及半载,便托病辞印,燕王遂用剧辛代之。

    秦昭襄王五十二年,再次出征关东,攻占赵、韩、魏三晋诸多城池。

    此为楚考烈王八年,楚国春申君黄歇用事,依淮河平野修建寿春城,规模宏大。运用南郢引流入城传统,着意规划,功能分区清楚,成为江淮第一都会。

    荀子此时年近六十岁,二次入楚。

    楚国灭鲁并费,迁鲁顷公于莒。

    鲁国自周公封国,顷公失祚,共传二十五世,计三十四位君主,国祚七百九十八年。

    楚国新得鲁国兰陵之地,令尹春申君聘荀子为兰陵令。

    鲁顷公在位二十四年,六年后死于柯(今山东东阿),鲁国就此绝祀。

    次年,燕太子丹为质于秦,与王子赵政相处。因受其冷遇侮辱,故设计逃归,图谋报复。

    楚考烈王九年,韩桓惠王朝秦,魏亦请为秦庸。楚国两面受困,一筹莫展。

    赵国伐卫,攻占戚城;魏国乘机并卫,使其成为自己附庸。

    秦国由此出兵攻魏,助卫复国,卫复为秦国附庸。

    秦趁信陵君在赵,深入魏国,并攻占吴城。

    又次年,秦昭襄王薨,寿止六十九岁,在位五十六年。太子安国君柱立,是为秦孝文王,立赵女为后,子楚为太子。

    韩王服衰绖入吊,视丧如臣子之礼,诸侯皆遣将相会葬。

    孝文王除丧三日,大宴群臣,席散回宫而死。国人皆疑是客卿吕不韦欲立子楚,买通秦王左右下毒酒中,以致秦王猝死。然而满朝文武,无敢言者。

    吕不韦遂同群臣奉子楚嗣位,是为庄襄王。奉华阳夫人为太后,立赵姬为王后,子赵政为太子,改称嬴政。

    相国蔡泽深知庄襄王与吕不韦关系,乃托病以相印让之,自己甘为次卿。其洞察世事,急流勇退,得保性命富贵,可进可退,能屈能伸,其智如此,非是寻常世人能及。

    于是庄襄王乃拜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食河南雒阳十万户。吕不韦羡慕孟尝、信陵、平原、春申之名,耻己不如,亦设招贤馆揽致宾客,座中凡三千余人。

    东周君壬子闻说秦国连丧二王,乃遣宾客往说山东诸国,又欲合纵伐秦。秦相吕不韦闻而大怒,遂奏请庄襄王,自己亲为大将,率兵十万往伐东周。

    于是合纵不成,未经大战,吕不韦便执东周君以归。

    自周武王灭商以受天命,终于东周君壬子,共历三十七王,国祚八百七十四年。

    两周终亡于秦,周祀至此完全断绝。

    秦王便乘灭周之盛,复遣蒙骜为将,率军袭韩。

    蒙骜领军出征,力拔成皋,荥阳,设置三川郡,地界直逼大梁。

    秦王子楚闻报大喜,又忽然想起旧日之恨,便对丞相吕不韦道:寡人昔日为质于赵,几乎为赵王所杀,此仇不可不报!

    吕不韦应诺,乃再遣蒙骜攻赵,取榆次等三十七城,设置太原郡。继又攻魏,复遣王龁率兵五万助战。魏兵的敌不住,屡战屡败。

    魏王心急如焚,议于群臣,俱都钳口;因回至内宫,唉声叹气不绝。

    如姬见状,进言于魏王:秦所以攻魏,欺信陵君不在也。大王何不使人卑辞厚币,召其还魏,使再合纵列国,并力御秦?

    魏王虽恨信陵君矫杀自己爱将晋鄙,但时势危急,不得已从之。遂遣大夫颜恩赍持相印,更以黄金彩币,往邯郸迎信陵君归国拜相。

    信陵君闻魏王遣使迎己,对众宾道:魏王弃我于赵十年,今事急召我,非本意也!

    乃悬书于门,上写九个大字道:有敢为魏王通使者死!

    宾客皆不敢言。颜恩至魏半月,每日候于公馆门首,不得见公子之面,无可奈何。

    这一日,适逢博徒毛公与卖浆薛公来访公子,在信陵君府门遇到颜恩,问其何来。

    颜恩知道二公与信陵君向来交厚,于是便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泣诉道:秦军来伐,魏国如今危如累卵。某奉魏王之命,来请信陵君归国,以抗秦师。未料信陵君固执不从,且不容在下登门。望二公看在魏国数百万生灵面上,玉成其事!

    二公闻此,甚为悲悯,遂入见信陵君,叙礼落座。

    信陵君:难得二公有闲,光降敝舍。今日雅会,不醉不归。

    毛公:某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信陵君:凡无忌所知,知无不言。

    毛公:未知公子是哪国之人?

    信陵君:毛公何以此言相戏?无忌乃是魏人,天下谁人不知?

    毛公:我固知公子乃是魏人。但适才闻公子所云“光降敝舍”四字,故有此问。

    信陵君闻此,面红耳赤,若有所思。

    薛公见此,插口说道:我有一言,未知公子肯纳否?

    信陵君:贤公赐教,无忌洗耳恭听。

    薛公:公子身重于赵,名闻诸侯,并致天下宾客来归者,借魏国之力也。今秦军攻魏日急,使破大梁,公子不念祖宗之血食乎?复何面目,寄食于赵也?

    其言未毕,信陵君已是冷汗满面,起身谢道:非二公严责,无忌几为天下罪人矣。

    即命宾客束装,带同魏使颜恩,一同入朝,往辞赵王与平原君。

    赵王闻说信陵君欲归国赴难,慨然说道:公子向以魏师存赵,大恩一直未报。今归赴国难,寡人敢不悉赋以从!

    乃授信陵君为赵国上将军,使庞煖为副,大起赵军十万助之。

    信陵君拜谢,先使颜恩归魏报信,后分遣宾客,致书各国求救。

    燕、韩、楚素重信陵君人品,闻其为将,乃分遣将渠、公孙婴、景阳领兵,俱至赵国边境,来听魏无忌节制。惟独齐国亲秦,不肯发兵。

    颜恩还报大梁,说信陵君总领燕、赵、韩、楚之师前来,共计二十余万人马。魏王如渴得浆,喜极而泣,乃使卫庆悉起国中之师,出应公子无忌。

    信陵君便集五国之师,来战秦军。

    探马来报:秦将蒙骜围郏州,王龁围华州,攻打正急,其势将危。

    信陵君下令擂鼓聚将,与燕、赵、韩、楚四国诸将以礼相见,说道:郏、华相距五百余里,不能同时相救。若依本帅之计,可以兵牵制蒙骜于郏,而率奇兵赴华。王龁兵败,则蒙骜亦不能自固矣。未知列位将军,以为如何?

    诸将:此乃善计。我等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信陵君甚慰,于是下令:使魏、楚二国之师,筑垒以拒蒙骜,虚插本帅旗号。

    魏、楚主将:喏!

    信陵君:赵、燕、韩三国之兵,随本帅星夜驰援华州。

    三国主将:喏!

    安排已毕,五国人马依令而行。

    信陵君亲引赵、燕、韩三国联军,日夜兼程,将及华州,扎下营栅。

    信陵君复聚众将,说道:俗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秦国以舟师运粮,俱都停泊渭水之畔。而少华山林密草茂,可以伏兵。我若出奇兵往渭劫粮,王龁必悉兵来救,则我伏兵于少华击之,无不胜矣!

    诸将听罢,皆都称善。信陵君见无异辞,即命赵将庞煖引军,往渭河劫秦粮艘;复使韩将公孙婴、燕将将渠各引本军,只在少华山左右伺候;亲率赵兵,伏于少华山下。

    三国联军甫动,早有秦兵报入王龁营中:禀报将军,信陵君遣兵,径往渭水渡口!

    王龁惊道:魏无忌不救华州,而劫渭口之粮,是欲绝我根本也。粮若被劫,未战而败。传我将令,留兵一半围城,余者随吾救渭!

    众将听命,于是引军前往渭水救粮。

    将近少华山口,三通鼓响,燕相国将渠引兵杀出。

    王龁传令列阵,刚欲交锋,又听三通鼓响,韩将公孙婴又至。王龁大惊,分兵迎敌。

    正混战间,军士来报:渭河粮船,被赵将庞煖所劫。

    王龁闻言惊慌,无力分心,只顾厮杀。三国之兵搅做一团,自午至酉。

    又听号角长鸣,伏兵杀出,众军大叫:信陵君亲自领兵在此!

    秦兵力战半日,身心俱疲,又素闻信陵君威名,到此心胆俱裂,争相奔逃。

    王龁惊道:我谓白起师伯死后,天下除我师父王翦以外,只我一人善兵。信陵君非我鬼谷门下,如何如此用兵如神?

    他却不知,信陵君在赵国寄居十年,早拜廉颇为师,尽得鬼谷兵法奥秘。

    秦军于是大败,折兵五万余人,又尽丧粮船,被信陵君所夺。王龁引残兵败将狂奔,直入临潼关中,扯起吊桥,据险以守。

    信陵君不理王龁,便引得胜之兵,来救郏州。

    秦将蒙骜闻知信陵君兵往华州,便命于营中虚立自己帅旗,与魏、楚二军相持。亲自尽驱精锐望,华州一路疾走,望与王龁合兵。

    不料信陵君此时已破王龁,引得胜之兵杀至,便在华阴界上与蒙骜相遇。

    信陵君下令吹号,当先冲入敌阵。于是左有公孙婴,右有将渠,两下大杀一阵。蒙骜折兵万余,退走三十余里,扎住大寨,整顿军马,打点再战。

    未料前方失利,又值后院失火。原来是魏将卫庆、楚将景阳,早得信陵君遣使传信,知道蒙骜不在军中,遂引兵齐出,攻破秦营,解除郏州之围,然后也望华阴追袭而来。

    于是前后夹击,五国人马共战蒙骜。

    蒙骜虽是勇将,但独身难当五路军马。兼是腹背受敌,又大折一阵,急望西退走。

    信陵君率军一直追至函谷关下,令五国之军分扎五个大营,约期攻关。

    不料在此大胜之余,五国之将各保实力,推三阻四,只望别国向前,自己坐享其成。

    如此相持月余,秦兵紧闭关门,五国之军又不拼力攻打,渐渐军心涣散。

    信陵君眼见粮尽,只得下令班师。各国主将于是分别告辞,带兵各回本国。

    信陵君大胜而归,先将十万赵军引回邯郸,还于赵王;然后率领三千门客,复归大梁。魏安厘王出城三十里迎接,兄弟相别十年再逢,悲喜交集,并驾回朝。

    还至大梁,魏安厘王即拜信陵君为相,益封五城,国中大小政事,皆都决于无忌。复赦朱亥擅杀晋鄙之罪,用为偏将。于是信陵君威名,震动天下。

    信陵君遂集宾客,将鬼谷兵法及自己所悟,纂成《魏公子兵法》二十一篇,并阵图七卷。

    蒙骜与王龁见五国兵退,便还咸阳请罪。

    庄襄王道:卿等屡立战功,今日之败,乃众寡不敌,非卿等之罪。

    二将再拜,谢恩退班。

    刚成君蔡泽进言:今山东六国,虽胜一阵,但已如同一盘散沙,各求媚秦自保,互不相服,但只听信陵君一人而已。大王可遣使修好于魏,且请魏无忌至秦面会。俟其入关,执而杀之,则六国再无人抗秦矣。

    秦王称善,依计而行。遂遣使至魏,请信陵君至咸阳相会,共订盟好。

    魏王览秦王之书,未知右凶,便请信陵君入宫,计议对策。魏无忌早知秦王之意,自己不往,却使朱亥为使,奉璧一双,往谢秦廷。秦王见信陵君不至,心中不喜。

    蒙骜奏道:信陵君不至,王得勇士朱亥,亦可为偿。

    秦王早闻朱亥袭杀魏将晋鄙之事,闻奏称是,便欲封朱亥为将,朱亥坚辞不受。

    秦王受拒,不由大怒,便对朱亥说道:闻卿身怀绝技,力大绝伦,未知是否?

    朱亥:不敢说力大绝伦,但擒龙搏虎,臣无所惧也。

    秦王:好。我后园恰养猛虎一只,近日思春暴躁,无人敢近。卿若能搏而伏之,则寡人立即释放还国。若是不能,则饲于虎口矣。

    朱亥:大丈夫不惧千军万马,岂惧一虎?

    秦王愈怒,遂令运虎至于外庭,围以寨栅;然后打开牢笼,使朱亥入栅搏之。

    朱亥徒手上前,那猛虎却被其威势所摄,蹲伏股栗,不敢稍动。

    秦王及众臣见此,无不瞠目结舌。

    朱亥出栅,登阶说道:自信陵君遇臣于屠市之中,臣之性命已属彼矣,不堪为他人驱使。今既得罪秦王,谅不能复还魏国,当以死报之,以全我大义!

    说罢,乃以头触撞庭柱。只听一声大响,便如共工氏怒触不周山一般,庭柱折断,殿中泥瓦俱落,而朱亥头颅不破。朱亥怒极而笑,其声隆隆,犹如雷震九天。

    秦王惊叫道:寡人知道贤卿之勇矣。这便罢休,放你还魏便是。

    朱亥:臣前脚离开咸阳,大王后脚便发大军,则是因臣故,为信陵君招灾致祸也。壮士生于天地之间,不能为知己免祸,尚有何面目,还归故国耶!

    说罢,便以手自探其喉,扯断喉管而死。

    秦王叹息良久,下令魏国副使车载朱亥尸首以归,还于魏国。复又谋于群臣:若除信陵君,非用离间之计不可。众卿有何良策?

    刚成君蔡泽献计:大王若捐金万斤,密遣使至魏,访求晋鄙之党,使之布散流言,言诸侯皆欲奉信陵君为魏王,则信陵君死日至矣!

    秦王称善,遂遣细作赍持万金,前往大梁,依计行事。又寄书于信陵君,说以朱亥自杀之误,并赠私金,以为偿恤。

    此事未久,秦王复纳蔡泽之计,释放魏质子增还国。

    临别之时,蔡泽设宴为魏太子增送行。酒酣更深,乃摒众私言:信陵君在外十年,交结诸侯,诸侯将相莫不敬惮。今为魏相,诸侯但知有信陵君,不知有魏王,虽吾秦国,亦畏信陵君之威。若太子归国能除信陵,则秦国终不伐魏。

    太子增信以为真,为求速归故国,乃在蔡泽授意之下亲写密书,备言诸侯归心信陵,秦国亦欲拥立其为魏王等语。蔡泽先发使送书至魏,数日后方释魏太子归国。

    镜头转换,按下秦都咸阳,再说魏都大梁。

    晋鄙宾客得到秦国间谍所赠重金,立即在国中布散流言,说五国诸侯皆欲奉信陵君为魏国之主。魏王闻之,固已心疑,坐卧不安。

    其后秦使又至大梁,来见魏王,声称欲与魏国息兵修好。但秦王之书,秦使所言,皆说敬慕信陵君之语,更无一字赞颂魏王。

    与此同时,魏王继又接到太子增家书,说秦王欲立信陵君为王,心中愈加疑惑。其后秦使又至,名曰归还朱亥尸首,但又满车金帛,载入信陵君府。又故意遗失秦卿蔡泽奉于信陵君密书,使魏王密探得之。密探报书入宫,魏王发书观之,见其略曰:

    公子威名远播,天下莫不倾心。闻欲正位南面,为诸侯领袖,秦王无不应承。恐公子力有不及,秦王已使蔡某,暗派千谍入楚,惟命是从!预布贺忱,公子勿罪。

    魏王览毕,疑心愈固,遂召信陵君入宫,以书示之。

    信陵君奏道:秦人多诈,此乃离间之计,不值一辩。

    魏王察言观色,见其不似作伪,只得随声附和,安慰数语,但终不放心。

    数日之后,太子增回魏,复言信陵君不可专任。魏王信以为然,复又犹豫。

    信陵君闻说太子回国,亦向魏王献谮,不由大惊。虽然于心无愧,但为免祸,遂自此托病不朝,并将相印兵符,俱都缴还。后与宾客长夜为饮,多近妇人,以示无志权位。

    四年之后,信陵君伤酒而亡,同年魏安厘王亦薨。

    自此而后,魏国再无抗秦之人。

    镜头转换,按下魏公子信陵君,复说楚公子春申君。

    楚考烈王熊完十年,春申君在府中宴客,并议朝政。

    春申君:自孟尝君及信陵君亡故,六国之中,再也无人能抗强秦。世人皆以楚为强国,本为秦国之敌。但因我为令尹之故,以至积弱不堪,此言有诸?

    有门客观津人朱英,起身离坐进言:其实不然。楚国之弱,与主公何干?先君之时,与秦为善二十余年,秦不攻楚,何者?格于形势也。彼时秦逾黾隘之塞攻楚,极为不便;若假道于两周南下攻楚,则背韩、魏两国之地,又两面受敌,更为不可。今则时移势易,魏国旦暮且亡,不能保许与鄢陵,许割与秦。如此秦兵去我陈都,只有一百六十里,朝发而夕至。臣谓若不迁都以避秦势,则见秦楚之间,日益相斗也。

    春申君:善哉斯言,我知何以保楚矣。

    于是奏请烈王,将都城自陈迁至寿春。春申君则至个人封地吴郡,练武以备秦兵。

    当时楚考烈王渐渐年老,却一直未有子嗣。春申君黄歇以此为忧,便令门客遍寻国中宜生子之女,以重金购之,进献楚王,却始终无效。

    时有赵人李园居楚,欲献其妹李嫣给楚王,以求富贵。因闻多女进宫,皆无子嗣,便又怀疑楚王本人不宜生育。思来想去,忽生一计,于是自荐于相府,请为春申君侍从。

    春申君见李园身材魁梧,兼有智谋,遂从其请,列为随身侍卫。

    此后不久,李园即请假回家,又故意延误返回时间,逾期三日,方才回府销假。

    黄歇因而不悦,问其迟归之故。

    李园答道:主公恕罪。只因齐王遣使至赵,欲娶臣妹,臣才请假还家,居赵款待齐使。复因赵国至楚路途遥远,故此迟归,请主公见谅则个。

    春申君:原来如此,倒也罢了。但未知卿此番还家,可为令妹订婚也未?

    李园:臣妹因随我居住在楚,齐使只闻其艳名,未得亲见,故而不曾下聘。

    黄歇甚奇,遂问:可使我一览卿妹芳容否?

    李园答道:公为臣主,有何不可?

    遂使其妹入府,拜见相国。春申君乍见李嫣,天姿国色,不由大为羡叹,惊为天人。

    李园见此,遂将胞妹以献,立得黄歇宠幸。李园由此便因外戚之亲,陡然尊贵,随意出入相府,更与春申君无话不谈。

    忽这一日,府中传出喜讯,报说宠姬李嫣暗结珠胎,身怀有孕。

    春申君闻言大喜,遂于内室设酒摆宴,请来舅爷李园,同饮共贺。

    李园见时机已至,遂作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向秦楚之争,评强论弱。

    春申君果然上套:卿乃赵人,我闻秦王子楚,曾在赵都邯郸为质多年,此事有诸?

    李园:有也。子楚原名异人,因不受其父之宠,故命质于赵国,其实欲舍之也。

    黄歇:既是如此,其又何能还国,并就君位?

    李园:此皆吕不韦之功也。

    黄歇:我闻吕不韦乃商人之子,因何有偌大能为?

    李园:囤积居奇,公子岂不闻乎?吕不韦虽为商人之子,但胸怀大志,智计百出。某闻其曾出三千金,以助异人还国夺位,竟能成功,真奇人也。

    黄歇:竟有此事!则仅以三千金之助,便可使其为相,举国托之乎?

    李园:吕不韦之能,远不及此。更有奇计,遂使纲侯蔡泽主动让相,并自甘其下。

    黄歇:我闻蔡泽乃鬼谷门下弟子,曾以一席高论,便使其师兄范睢让以相位。以其智谋卓绝,尚不敌吕不韦,此一区区商贾之子乎?

    李园:吕不韦之计,真千古未闻。既便是鬼谷门秘术,亦不敌也。

    黄歇:舅兄休要缭绕,请道其详。

    李园嘻嘻而笑,遂近前附耳低言,将吕不韦先使宠姬受孕,后又献给异人,生下世子赵政之事说之。只因蔡泽深知其中奥妙,又见赵政被立为太子,故此只得将相位让予吕不韦。

    黄歇闻此,惊异不止。三日之后,即将李园之妹李嫣献给楚王。

    镜头转换,按下郢都,复说咸阳。

    秦庄襄王子楚在位三年,忽然得病,迅速沉笃。丞相吕不韦闻知,急入宫问疾。

    赵姬见吕不韦入宫,旧情复燃,遂召吕不韦私通,重温旧梦。

    吕不韦恐被秦王发觉,引来灭门之祸,遂引医者进宫,为秦王疗疾。医者献以奇药,秦王服之,一月而薨。太子嬴政即位,年仅一十三岁。

    少年秦王即位,乃尊庄襄后为太后,封母弟成峤为长安君。国事皆决于相国吕不韦,号为尚父,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吕不韦由此权倾中外,威振诸侯。其父死时,四方诸侯宾客吊者如市,车马填塞道路,比之秦庄襄王丧礼,愈加众盛。

    秦王政元年,吕不韦闻知信陵君退废,乃再发大军东出,开始征伐之旅。

    因发丞相檄令,使大将蒙骜为帅,张唐为副,引兵伐赵。只经一战,便即攻下晋阳。

    三年之后,再遣蒙骜为帅,王龁为副,率师攻韩。

    韩王遣上将公孙婴引兵拒之,秦军虽盛,三战不利。

    王龁大怒,对主帅蒙骜说道:我前番两次败于赵军,蒙秦王皆都赦罪不杀。今若再败于韩将,有何面目生在世上?亦为我鬼谷门三代祖师蒙羞。

    蒙骜:若依将军,便待如何?

    王龁:来日五鼓,末将冲锋在前,抢先登城。将军请率大军继我之后,务必一战而克。则末将虽死,亦可无恨!

    蒙骜见他说到死字,便觉不祥;待要阻止,又觉天数有定,在劫难逃,便即从之。

    王龁回营,精选私属死士千人,当夜痛饮一醉。坐待五更,引千人出垒,直犯韩营。

    未料公孙婴亦极善用兵,虽然连胜,却不松懈,防备甚严。秦军千人来袭,韩军万人应战,虽然慌促,其阵不乱。

    王龁呼喝怒战,便如战神白起附体,韩军当者无不披靡。至天明时分,王龁独斩数百首级,力战而死;千名私属无一后退,死亡殆尽。

    然而经过连番冲突,韩营亦因此终致大乱。

    便在此时,只听战鼓如雷,蒙骜率领大军杀至,如汤泼雪。

    于是秦军大败韩师,阵杀韩帅公孙婴,并取韩国十二城以归。

    镜头转换,按下秦韩,复说赵魏。

    魏王自从罢废信陵君相位,赵、魏之好就此亦绝。

    赵孝成王使廉颇伐魏,围攻繁阳未克,而赵成王突然薨逝。

    太子偃嗣位,是为赵悼襄王。因不喜廉颇、李牧等鬼谷门人,专门信用大夫郭开。

    廉颇终于攻克繁阳,正欲乘胜进取,未料后院起火,导致功亏一匮。

    郭开恐怕老将廉颇建功,进谮于悼襄王:廉颇已老,伐魏久而无功,不可再使为将。

    悼王听信谮言,乃使武襄君乐乘为将,往前敌营中,取代廉颇帅印。

    廉颇怒道:乐武襄!吾自为将,于今四十余年,未有挫失。便是你兄长乐毅,虽为我鬼谷门第三代掌门,犹然矮我半辈,恭敬以待。你是何人,敢来代我为帅?

    乐乘本来心怀惭愧,但被他当众教训,亦觉难堪,遂还口道:师兄,休要倚老卖老!此是赵王诏旨,又非是我要强夺你帅印。

    廉颇闻听此言,愈加怒发,便即倚老卖老,拔剑便来相斗,众将劝之不住。乐乘虽奉赵王之命,但怯于鬼谷门辈份所限,更惧门规,毕竟不敢以小犯上。于是便趁诸将拦劝,一溜跟头跑出大帐,引领从人狼狈归国。

    廉颇还剑入鞘,怒犹未息。帐前众弟子皆道:师父惹大祸矣!乐乘是我本门晚辈,倒无妨碍。但你愤而逐帅,此是灭族大罪,郭开与赵王岂能容你?

    廉颇大悟,遂率弟子弃军而去,投奔魏国。

    魏王尊为客将,却疑而不用,只赋以闲职。廉颇由是寄居大梁,以待赵王回心转意。

    秦王政四年十月,蝗虫蔽天,秦国禾稼不收,疫病大作。

    吕不韦下令,百姓纳粟千石,便可拜爵一级,后世纳粟之例,自此而起。

    是年魏信陵君无忌伤于酒色而亡,冯谖哭泣过哀亦死,宾客自刭从死者百余人。

    魏安厘王亦薨,太子增嗣位,是为景湣王。

    吕不韦闻之,即遣大将蒙骜攻魏,拔酸枣等二十城,置东郡。未几又攻拔朝歌,攻下濮阳。卫元君东走野王,阻山而居。

    魏景湣王叹道:若使信陵君尚在,何令秦兵纵横至此!

    于是遣使前赴邯郸,复与赵国通好。

    是年剧辛相燕,图报赵国昔日攻伐之仇,只为忌惮廉颇尚在,不敢轻动。今闻廉颇奔魏,庞煖为将,便觉时机已至,遂入宫见王,私下进言。

    剧辛:庞煖庸才,况秦兵已拔晋阳,赵人疲敝。我若乘衅攻之,栗腹之耻可雪。

    燕王喜闻奏大悦,遂使剧辛为将,率兵十万伐赵。

    赵王闻报,即命庞煖将兵御之,并令李牧自代郡南下,以断燕军之后。

    二将领命,各自行动。剧辛南渡易水,直犯常山,兵势甚锐。庞煖帅师屯于东垣,深沟高垒以待。

    剧辛下令:使栗腹之子栗元为先锋,武阳靖为佐,引兵万人往攻赵师!

    栗元、武阳靖:末将遵命!

    二将领命,引兵大进。未料庞煖并非剧辛所说庸才,反而极善用兵,早已料敌机先,使乐乘、乐闲张网以待,并亲率中军迎战。

    于是两军交锋,一战便定输赢。赵军大胜,阵杀武阳靖,更败栗元,杀敌三千有余。

    剧辛不悦,欲待整军再战,忽报赵帅庞煖派人前来下书。剧辛展书,见其略云:

    代州守李牧已引军奔袭督亢,截君之后。君宜速归,不然无及!

    剧辛览书大忧,遂命栗元连夜撤军,自己断后,以拒追兵。

    庞煖寄书恐吓剧辛,闻其撤走,遂同乐乘、乐闲兵分三路,自后追杀。

    燕军且战且走,行至龙泉河,李牧已率代郡军马而至。

    剧辛惊道:庞煖果不欺我!

    遂往东走,奔往辽阳。庞煖追及,再败燕军于胡卢河。剧辛不愿为虏,自刎而亡;栗元被乐闲擒斩,余众奔溃。庞煖约会李牧一齐征进,又取武遂、方城。(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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