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私情
何小郎竟如此出尔反尔!
陈七郎被何大舅何二舅这两坨烂泥拖住了步伐,陈管事没有啊,他钻了个空子,屁颠屁颠就冲下去了。“”
“就是他!”
何小娘在人群里发出一声呐喊,激动地说道,“就是他慧眼识珠,喊我家小郎过来挖水,我家小郎一下子就挖出来啦。”
众人欢呼。
陈管事一下来,就被围堵了个严严实实,男女老少不分贵贱都在夸他干得好。
“不是、我……”
陈管事绝望地从人群缝隙中伸出一只手,可惜他够不到何小郎的衣袂,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泥鳅一样在锅碗瓢盆中穿梭,离开了前线。
西妗上了马车,沈池早就在了。
她端起来倒好的一碗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碗往沈池面前一伸。
沈池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她,然后抬起茶壶,默默地给她续了一碗。
如此一连续了三回。
西妗把茶碗放下,松了松筋骨,舒坦道:“今天可真是累坏我了,二郎,你都不晓得,我为了这个世道付出太多。”
沈池“哦”了一声,道:“你不是为了陈十二娘付出太多吗?”
西妗一惊:“你看出来了?”
沈池捏了捏手指,大约是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他睨了一眼西妗,唇抿成了直线。
“唉,唉!”西妗茶也不喝了,骨也不松了,她长吁短叹,宛如一个思春的少年,“可惜我沈家家道中落,我与十二娘子着实不堪配。二郎啊,有损十二娘子名声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心里清楚就行。”
西妗一边说,一边捂住了心口窝,一副走心了的模样。
“阿兄与十二娘子,的确无缘无分。”沈池唇角轻漾,眸光清锐,“阿兄忘了,无论沈家如何,你身上还背着一门婚事。西家小娘子远在边城,等着阿兄呢。”
……好一个西家小娘子。
西妗咳了起来,把自己咳成了西子捧心。
“不是说好,我们兄弟俩都不提这么个人了吗?”她很快缓过来了,说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别说她如今看不看得上我,单说我,我就看不上她,我的心中另有其人。”
“阿兄。”沈池觑着她。
“嗯?”西妗丝毫不虚。
“你真渣。”
“??”
西妗满脑子的问号,疑心自己听错了,而沈池已经一击即离,闭起来眼睛假寐,竟不吭声了。
“统子,你看到了吗?”西妗生气,“你的男主对我很不尊重啊。”
系统来劲了:“就是,太不应该了,支持宿主迫害他,把他弄了。”
西妗:“……”好了,她冷静了。
很快,何小娘也回来了。她一上马车,就要驱车离去。
“娘,大舅二舅还没上来呢。”西妗说道。
“不等他们了,我看他们要倒大霉。”何小娘缰绳一抬,“他们俩要真能捡回命来,自然会回来找我们。”
好一席无情无义的话哦。
连沈池悄悄地睁开眼,往旁边避了避,以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西妗是理解何小娘心中的仇恨的,毕竟被卖了两回给兄弟们换钱娶媳妇,这确实不是人干的事。何小娘如今就不把两个兄弟当人看了,合理,十分合理。
回到了车队,沈池就要回去了,他对何小娘依然恭恭敬敬的,对西妗也算客气,但看起来就是不太高兴,苍白着脸,眉眼低垂。
“他咋地了,看起来心里藏着事?”送走他,何小娘问西妗。
“他这是害怕失去,他醋了。”西妗可太知道了,“毕竟,我跟陈十二娘有了他不知道的事,他捉摸不透,忧心十二娘子弃他而去呢。”
男主怎么能够容忍女主养鱼,沈池必然是内心逐渐变态了。这多好啊,西妗不痛快,那就带着大家一起不痛快。
“小郎啊,你不要吓我,我受不住。”何小娘摸了摸额头,捏着嗓子,“你什么时候跟陈十二娘暗度陈仓了,还一个劲地帮她扬名,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好事呢?”
她可不信西妗一个女儿身,当真看上了陈十二娘。也不信陈十二娘会看上男装的西妗,这都是不可能的事。西妗必不能够背着她和陈十二娘好上了。
西妗没打算瞒她,她隐去系统的事,把陈七郎的阴谋诡计跟何小娘说了一下。
“他告诉我那颗柳树下能挖出水来,想让我和陈十二娘打擂台。我当然不能当这颗棋子,就只能把功劳还给陈十二娘了。”
“那你岂不是开罪陈七郎了,这些世家也就是看着光鲜,背地里脏事太多。”何小娘很嫌弃。
“没事,陈七郎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下不了什么狠手。”
西妗赶紧打开了书卷学习,她觉得现在陈七郎陈十二娘都不是她纠结的对象,她已经想明白了,天大地大,学习最大。
在江北的风中,寒酸的马车上,交织成了西妗少年求学的最初模样。
而车队前头,陈十二娘已经得知了挖水之时何小郎帮她扬名的事情。
“实在是不知羞耻,他说的好像小娘子与他有什么事一样,那些庶民不知礼节,已经传得乱七八糟了。”她身边的老妈妈板着脸道。
“不要这么说,他应当是个好的。”陈十二娘的两只眼睛莹润润的。
她只在沈池面前提过挖水的事,还暗示了一些消息,倘若何小郎知晓,必然是从沈池那里得知的。
何小郎帮她扬名,必然是受了沈池所托。这都是沈池对他的心意呀,沈池想对她好,却偏偏拉不下脸,于是利用了何小郎,让她的七兄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池这就心悦她了,这让陈十二娘有些欢喜,但是心里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娇声道:“我要送一些谢礼给二哥哥。”
何小郎虽是个听话好用的,不过,却不能让人当真以为与她瓜葛,她得要让人知晓,与她有瓜葛的一直是沈池。
天色将暮。
沈池手里捧着干粮,沉默地吃着。
旁边的老叟在念念叨叨:“世道多舛,人心不古。唉,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样险恶之事,怎地就发生在我的身边了?”他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叹息。
沈池的干粮就吃不下去了,他抬起眼,看着老叟。
老叟嘿嘿一笑:“郎君,我没说你是鸡。我只是在骂何小郎是黄鼠狼!”
太过分了这个何小郎,借着跟他们二郎当兄弟的机会,勾搭上了陈十二娘,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郎君,你这般的纯良,我看何小郎与你一点也不相似,你们咋会是亲兄弟呢?”
老叟的嘟囔声传入了沈池的心底。
他眯着眼,再次回想起在西妗手臂上看到的那颗红痣,那模样在他眼前有些模糊了。
他好像没碰那颗痣一下,更没有去擦一擦。
“收到这样的好礼,我显然不能一个人独吞。”
沈池看了一眼脚下的大箱子,这是陈家人声势浩大送来的,打的是陈老夫人的名义。送来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就现在,还有好些人在周遭用鬼祟的目光偷看。
他露出一丝微笑:“走,我们去给阿兄尽尽孝心。”
西妗和她小娘原本是趁着两个便宜舅舅不在,吃了顿好的。然而小米粥喝到一半,两个老大难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他们俩还没有一点遭受虐待的迹象,脸色泛着红光。
“小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得到七郎君的重用了,自荐有用啊。沈二郎没去,真是亏大了。”
“七郎君问了我们你跟十二娘子的事,我们必须知道啊,我们把你们的故事大说特说了一顿,七郎君又让我们跟旁人说。哎,我们连说了好几个时辰,累坏了哟。”
难怪、难怪。
难怪这就人尽皆知了。
西妗粥也不喝了,她放下碗,站起身,伸出手一左一右拍了拍两位舅舅的肩膀。
“你们完了。”
“哪里完了?”
说话的是沈池。
他带着一箱好礼和好些人的小眼神,若无其事地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