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念想
红日从东方天际渐渐升起。
朝阳倾满苍茫大地,将沐浴其中的万物都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光泽。
随着这层光泽愈发明亮,寂静了一夜的大营里开始响起平缓的晨鼓声。
伴着鼓声,整座营盘也如同苏醒过来的巨人,里边到处都是在忙碌的身影。
躺在床榻上的黄品听到一声声的鼓响,缓缓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盯着帐篷顶用来支撑皮革的木梁半晌,眼中的目光才开始聚焦。
王昂昨日交待过,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只需要看竹简将军中的律法吃透,再抓紧学学秦话就可以。
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甚至是边军该尽得职责这一个月内也不需要他。
有了这个绿灯,身上依旧酸疼的黄品原本是想再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但是想到今后他至少要一年都处于军营这个高强度的环境之中。
如果上边不计较他的身世,还可能会赏赐个中级的军官当当,恐怕一辈子都要驻跟军营打交道。
黄品打消了再睡下去的念头,咬牙起身坐了起来。
伸手揉了几下惺忪的睡眼,连着搓了几下脸颊。
感受到脸上少了许多胡须,皮肤也是二十岁时最好的状态。
黄品嘴角勾了勾。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他物理年龄定格在后世的二十九岁半的补偿。
不过不管是不是补偿,变相的多得了十年寿命怎么都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而是主动改变环境!
大秦!我黄品来了!”
“唰!”
黄品略微中二的刚刚喊一嗓子,帐篷的门帘就被掀,王昂手里拎着一个罐子,腋下夹了一个木盘迈步走了进来。
想成为一名合格的销售人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心理素质要极为强大,用俗话说就是脸皮厚。
这样的尴尬对黄品来说,根本就不算事,更何况王昂还不他喊的啥。
“我勒个去!”
披上袍子从王昂手里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黄品被呛得惊呼一声。
如果将山西老陈醋的气味作为一个计算酸度的单位,那么这罐子里散发的气味相当于五个老陈醋。
屏住呼吸忍着嘴里泛酸,黄品向罐子里看了看。
里边黑糊糊,黏糊糊的,看着应该是大秦版的酱。
王昂虽然听不懂喊的是什么,但通过语气能听出黄品对这罐肉酱不太满意。
把腋下的木盘放到地上,将腰间挂着的小沙袋打开将沙子倒进木盘。
王昂一把别在腰带上的小木棍拿下来在木盘的沙子上写字道:“醢,肉也,公大夫始有,半旬一食。”
醢这个字念什么黄品不认识,但后边的肉字让他断定这就是酱。
后边的意思更简单不过,这玩意儿也是王昂这一级爵位才五天给配发一罐,别人想吃都没有。
目光在沙盘的字、手里拿着的罐子以及王昂的身上罐子间来回扫了扫。
黄品有被感动到的同时,对刚才那声下意识满是嫌弃的惊呼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刚想在木盘的沙子上写字解释一下,王昂却抢先拍了拍身上的甲胄,随后指了指帐外示意还要去外边忙,便对黄品笑了笑走出了帐篷。
望着王昂离开的背影,黄品挠了挠头。
友情是需要维护的,即便看样子王昂没放在心上,也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不过如何弥补,黄品有些犯难。
过后再解释显得他太敏感,也弄得王昂好像很在意一样。
喝酒吃饭倒是常规的增进友谊的手段。
可大营里的伙食要是好的话,王昂还会把刚到手的酱立刻就送过来?
还能发生刚刚那一幕?
再帮王昂想办法立些军功,他暂时又没这个本事。
再者那些胡人刚刚被收拾过,估计已经吓破了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主动送人头过来。
把赏赐的东西送给王昂一些?
他倒是不心疼,但是平白无故的给过去,估计王昂根本就不会要,就算是收了也会心里直画魂儿。
甚至在搞明白底怎么回事后,还有可能惹出王昂的火气来。
将罐子放下,坐回床榻双托着下巴又沉思了一阵。
黄品觉得还是从吃的方面下手。
昨天临睡前他是与王昂一起吃的饭。
不算可能是提前吃完而没看到的肉酱,王昂这个级别吃的无非也就是小米饭配上腌菜和一道菜羹。
纯绿色无污染无化肥的小米饭确实香,但菜却极其拉胯。
而他会做菜,并且自认为做得还不赖。
弄些王昂没吃过的菜品,不但肯给会让其高兴。
也能变相的解释一下他为何对这罐肉酱那么嫌弃。
不过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之前为了小说做个功课,查过许多朝代的资料。
大秦这年月不但蔬菜品种不多,调料也是少的可怜外加极其昂贵,炒菜的锅更是没有。
想要弄一些王昂没见过没吃过的饭菜,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另外光待在帐篷里想没有半点用处,到外面转悠转悠才行。
哪怕真是没什么可弄,打个野味吃吃也是份心意。
将目光挪到床榻下角的竹简上,黄品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站了起来。
竹简看着不少,但那玩意儿能记载的字数有限。
而且无非就是军纪与一些规章制度什么的。
军纪上历朝历代都大同小异,区别应该并不大。
后者或许差别很大,但无非也是跟军营有关,内容不会很多。
更何况以前看得那些史料也有一些是关于军纪这一块。
虽然不全,但多少也算有些了解,用不着太急着去看竹简。
另外这也不是急的事。
这时候生僻字很多,外加小篆的字体以及为了节省竹简必然用词极为简洁。
没有人连白话再比划带的专门解释一下,他肯定不能全都看懂。
急着看很有可能不但没半点用处,反而有可能因为理解错误留下祸根。
彻底打消看竹简的念头,拿起放在床榻上的牛仔裤就要穿上,黄品的动作却又猛得停了下来。
轻轻摩挲了几下裤子,又将目光落到卫衣上,黄品表情变得有些忧郁起来。
他能接受穿越,但不意味着就对后世不会怀念。
除了不会说话的大黑马,就只有这一身衣物与后世还有关联。
一旦大黑马有了意外,这身衣服也给穿得烂了,那就彻底与后世断了关联。
还是留些念想为好。
将牛仔裤重新叠好,与卫衣和诈马宴上穿出来的袍子一并放好。
黄品将角落里装着金银饰品的木箱拿过来。
一股脑的将东西全都倒出来后,小心翼翼的将衣服装了进去。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还有变得略微松垮的四角内裤。
黄品略微犹豫了一下,将趿拉的运动鞋也塞了进去。
至于四角内裤,黄品则是一时下不定决心要不要放进去。
寻思了半晌,觉得这玩意儿虽小但也算件衣物,同样都是念想。
黄品一弯腰刚脱到一半,帐篷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王昂再次走进来不说,后边还跟了年轻女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