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惩罚
原本以为重生后第一次相见，会是留下个好印象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丢脸。原本堂堂太师之女被他拒之门外就已经够丢脸的了，如今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打交道竟然是在陆涟的身上。
见她毫无防备地滚落下去，陆涟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想要扶起她。
宋婉凝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里嘟嘟囔囔骂着。
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什么，宋婉凝突然心跳加速，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透红。
“早知道听竹音的了，谁让他这么不近人情。”
“你说什么？”
陆涟似是听到她的抱怨，撇了撇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没，没什么。”宋婉凝吓得连连摆手。
不过，他刚刚的心跳好快。原以为他是个瘦弱书生，没想到身上的线条如此硬朗。
上一世，她虽然常常挑逗陆涟，可也从来没有做过和他如此亲近，做得过分的时候也只是贴着他坐着。陆涟也只比她大了两岁，可看上去似乎比她还不开窍。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在酒楼惹了祸，阿娘罚她不许出门。她无聊至极，闲逛之际走到了清风院门口，便突发奇想见见他。
可陆涟这个人迟钝又死板，她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陆涟竟然脸红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向她道歉“陆某失礼，还请二姑娘多多包涵”。
她一向知道他这个性子，见他如此拘谨，愈发想要逗他玩乐，便在他坐着写字的时候借口给他磨墨紧贴他坐着。陆涟从未和女子如此亲近，脸嗖的一下就红了，板板正正地坐着，不敢乱动。
如今回到了过去，想必此时的陆涟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和女子亲近，如今却闹了这么一出，他得害羞成什么样。
从前每次见他，他总是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气，以为是文弱书生，更是瞧不起他。可刚刚的接触却让宋婉凝一改往日的印象，对他刮目相看。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宋婉凝回味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的手感……若是同他翻云覆雨、羽帐珠帘，想必会更加美不可言。
“你干什么？”一阵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宋婉凝的思绪。
宋婉凝回过头来，瞧见脸颊涨红的陆涟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干什么？
听到这几个字，宋婉凝内心毫无波澜。
堂堂一个监司，好歹也是管理着好几个州、经历不少人情世故的人，这样一个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的人会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吗？
明知故问。
“自然是来见陆大人。”宋婉凝抬起眼眸，无辜地看着陆涟。
“所以这是二姑娘从窗户进来的原因吗？”陆涟收回刚刚伸出去的手背到身后，自顾自地走到茶几旁坐了下来。
宋婉凝也不和他客气，径直走过去在他一旁坐了下来。不过由于刚刚过于冒进，宋婉凝不敢太靠近他，规规矩矩地在他一旁乖乖坐着。
“大人，事情都办完了，太师已知晓大人的心意。”
门外走进一个蓝衣男子。
那男子看见刚才被拒之门外的宋婉凝正坐在陆涟身边喝茶，很是惊讶，愣愣地站在原地。
宋婉凝记得，此人正是陆涟的贴身侍卫天寻。
上一世，天寻极其厌恶宋婉凝。他知道宋婉凝不是个善茬，她总是利用陆涟，目的达成后就丢弃他，等到需要他时又理所应当的来找他做事。
虽然身为下属，不应该管陆涟的事。可他实在不忍心看陆涟这样被欺骗利用，便常常提醒他远离宋婉凝。天寻常常劝解陆涟，既然宋家于他有恩，他就更不能因为宋婉凝这样一个败类，毁了宋家的名声。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不可能轻易地改变。明明已经和摄政王有了婚约，可却不得宠，而后又是常常挑逗陆涟，让陆涟臣服于她，为她做那些脏事。
可陆涟每每听了他的话下定了决心远离宋婉凝，可当宋婉凝再次楚楚可怜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又心软下来答应她。久而久之，天寻便对她恨之入骨。
直到后来陆涟因她而死，天寻一心想要报仇雪恨，便屡次闯入牢狱里想要为他报仇，想要亲手处决了宋婉凝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只是他没能如愿，还没见到宋婉凝，宋婉凝便死了。
“好，你下去吧。”陆涟淡淡地说道。
宋婉凝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天寻，发现天寻正冷冷地盯着她，锐利的目光让宋婉凝仿佛置身于寒冰之中。大概是心里有愧，宋婉凝瞬间只觉得心里发毛，生怕他突然拔出腰间的剑向她刺来。
以她的身手绝对打不过他，宋婉凝忍不住往陆涟身后挪了挪。
原来天寻一开始就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不过，他上一世确实看对人了。
看来日后若是想好好相处，得花费一番功夫不可。
“还有事吗？”陆涟似乎觉察到两人僵硬的气氛，抬起头看着天寻。
“无事，属下告退。”天寻转身离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见天寻离开，宋婉凝不禁松了口气。
“你怕他？”陆涟转过头来浅笑道。
那副样子似乎发现了她的弱点，在嘲笑她。
传闻太师之女向来嚣张跋扈，又是个野性子。听说即便是在脱缰的野马面前，也敢毫不犹豫地冲上去驯服它。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我，我，我没有。”宋婉凝心虚极了，被他这么一问更是吓得呛了一口。
“那你躲什么？”
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宋婉凝，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
看着倒映在陆涟眼中的身影，宋婉凝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语无伦次地说不出话来。
陆涟见她这副不知所措，似乎明白了些事，笑而不语，也不再逼她回答。
宋婉凝这个人，总是能给他带来出乎意料的体验，总能在意料之外的地点和意料之外的时间做着意料之外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陆大人在清风院住得可还习惯？”
话刚出口，宋婉凝瞬间懊悔不已。
这不是爹爹的口吻吗，她这么这样皱巴巴的说话，好像她在他面前装作年长似的。
陆涟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多谢二姑娘关心，陆某住得习惯。”
气氛变得奇怪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文绉绉的味道。
宋婉凝觉得浑身不适，那感觉就像爹爹押着她去参加满是礼节、令人拘束的宴会。
不过，陆涟似乎很喜欢礼节这种东西。
记忆里的陆涟，一直都是这样皱巴巴的说话。
她清晰地记得，上一世她曾送给他一匹好马，她以为他看到后会是欢欣雀跃，谁知他看了许久，只是用一大堆华文辞藻的夸赞词来恭维她，以至于让宋婉凝觉得他无趣，而后也不再送他什么了。
不过即使这样，每次她找陆涟时，陆涟仍然答应帮她做事，即便，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现在回想起来，她记得那匹马被他养得极好。
是她配不上他的真心。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让宋婉凝感到更加愧疚，她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陆涟。
现在看来，这张脸也是极好看的。剑眉星目，柔和的脸庞，红润的薄唇，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一丝锐利，却又被温润如玉的气质压了下去。
这张脸，是她被关在牢狱时日日夜夜所思念的，即便是在梦中也渴望见到的，如今却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真是如做梦一般。
陆涟见宋婉凝这般呆呆地盯着他看，清澈地眼眸里饱含着淡淡的忧伤，他握着茶杯的手微颤了一下，茶水洒到了茶几上。
“陆某脸上有什么吸引二姑娘的吗？”
“没有。”宋婉凝意识到自己有失分寸，赶忙移开目光，静静地抿着陆涟沏好的茶。
两人静静地坐着，各怀心事。
不过能见到宋婉凝这般安分地坐着，也是稀事。陆涟本想再说什么，可又不舍打破这短暂的、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安静祥和，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明月高挂，月色如银，散在寂静的庭院里。万物寂静，只有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许久，陆涟终于打破了沉默。
“时候不早了，二姑娘该回去了。”
也是，再不回去，竹音那小丫头又不知道会怎么胡思乱想了。
“那，祝大人一夜好梦。”宋婉凝缓缓起身，微微屈膝，便转身离去了。
只剩下陆涟一人望着宋婉凝的背影发呆。
她似乎变了不少。
“大人，时候不早了。”屋外的天寻见宋婉凝离开，走进屋来。
“知道了，你休息吧，我再坐一会。”
天寻见自己自讨没趣，只好悻悻离开。
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想要借助他之手替她处理脏事罢了。她一向最会拉拢人心。若是没有之前的事，他也许会上她的当，不过，这一次不会了。
他只要找到父亲被害的真相，保住宋家，便好了。至于她的幸福，那是她自己的事。
陆涟叹了口气，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努力地抑制着内心的悲伤。
从清风院出来后，宋婉凝总是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姑娘。”守在雅韵轩门口的竹音远远一看到宋婉凝，便迎了上来。
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竹音到嘴边唠叨的话又憋了回去，陪着宋婉凝走进屋内。她熟练地打来了水，为宋婉凝梳洗了一番，便服侍宋婉凝休息了。
真是命运弄人，再见时虽说陆涟仍然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她却能感受出他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的陆涟虽表面看上去对她不温不火，但她却能感受到他其实对她是不抗拒的，或者说还有点喜欢。
可如今，这种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她还有一种疏离的感觉。
是因为她上一世负了他太多，上天给她的惩罚吗？
辗转反侧了许久，宋婉凝还是累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