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医生
“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啊？”
允熙躺在组织内部的病房里，对旁边的安琪尔发出疑问。
安琪尔是来看望允熙的，本以为允熙这回伤得重要多修养几日，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恢复精神了。
“哪个女的？”
“把我打成这样的那个女的。”
“她是克林纳斯乐队的主唱，叫商鹤。”安琪尔回答。
“哪个商？哪个鹤？”
“商量的商，仙鹤的鹤。”
允熙不屑地冷嗤道：“切，名字起得倒是斯斯文文，打起架来跟鬼一样。”
说起打架，允熙回想起和商鹤打斗时的零零碎碎的记忆。
“那女的不一般。”允熙喃喃自语，“我可是拔了簪子跟她打的，她怎么可能会打得过我？会不会是……”
“你是怀疑她也接受过基因改造？”安琪尔替允熙补充道。
允熙眨眨眼表示认同。
“没有。”一直坐在旁边看书的薇尔莉蒂语气平淡地否定了她们都猜测。
允熙疑惑，“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两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和她交过手。”薇尔莉蒂合上书淡淡说道：“那个时候我也怀疑过她不是普通人，于是在打斗中收集了她的一根头发回去化验，结果显示她真的只是普通人，只是比较厉害而已。”
“什么？！哎呦呦呦……疼死我了！”允熙一吃惊牵扯到了胸口的伤，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和她交过手？我怎么不知道？”
薇尔莉蒂忽视掉允熙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商鹤是中俄混血，克/格/勃出身，她的手下也都来自于各个国家的情/报/机/关。”
“克/格/勃？那都多早之前的事情了，前/苏/联/都已经解……”允熙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伸出手指头来回掰了好几遍，“我去，无常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
“那这不对啊！”允熙挠了挠头发，“苏/联/解/体是1991年底，我就算她1991年才入的克/格/勃，那她至少也得满16岁吧，今年可是2010年，那她现在也已经……35岁了！这还这是最年轻的算法。”
“嗯。”薇尔莉蒂不轻不淡地回了一句。
允熙有些吃惊地说道：“可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安琪尔嘟着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可能是保养得好吧。”
“屁！”允熙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又不是没看见我被她打成什么样了，那能是正常人的水平吗？”
安琪尔看允熙情绪那么激动就哄了她两句，然后向薇尔莉蒂问道：“既然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会去做赏金猎人？当个雇佣兵或者私人保镖不好吗？赚得多还有保障。”
薇尔莉蒂放下书，轻声慢语地说道：“他们不喜欢和其他机构或者组织扯上关系，赏金猎人也只是他们的副业，主业就是做乐队，据说就是因为乐队花费太大非常缺钱才从事了赏金猎人这个职业。”
“妈/的……一群神经病。”允熙愤愤地骂道。
相比于允熙的愤怒，薇尔莉蒂更多的是担忧。
因为她知道，商鹤已经对自己和允熙产生了兴趣，一定会不留余力地追捕。
只怕下一次遇见，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喂，我想吃水果。”
正当薇尔莉蒂思考的时候，允熙突然对她说道。
允熙受伤这两天，一直都是薇尔莉蒂在照顾，她都习惯了允熙的各种要求了。
薇尔莉蒂面无表情地开门出去，不一会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回来递给允熙。
允熙没有接，撒娇道：“这带着皮我怎么吃啊？”
得亏是薇尔莉蒂脾气好，一声没吭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坐旁边当场给她削皮。
允熙靠在床头看着那红色的苹果皮一圈圈从薇尔莉蒂手里脱出，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嘴角不自觉上扬。
“我感觉我能坐在这看你削一天的苹果皮。”
薇尔莉蒂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等会会有人来给你做心理状态评估，记得好好配合。”
允熙咬了一口苹果，甜甜的，她低头看着苹果，嘴中咀嚼着问道：“你也觉得我有病？”
“你有没有病，医生说了算，我说了不算。”说完，薇尔莉蒂便起身离开了。
安琪尔也站起来说有事和薇尔莉蒂一起离开了。
她们刚走没一会，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被旗袍女人带了进来。
这医生是个中年的亚裔女性，打扮的很是素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
旗袍女人把医生送进来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允熙和医生两个人。
“你就是欧若拉吧，幸会，我姓王。”
允熙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不是以前的医生？”
王医生走到床边的凳子旁坐下，“可能他们认为来自同一国家的人能更好地交流吧。”
允熙脸上不阴不晴，一般人肯定会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但是王医生明显有很高的心里素质，依旧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允熙。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你之前的医生充分沟通过了，现在我很了解你的情况。”
允熙有些不屑，“了解？你确定你了解我？”
王医生不慌不忙地翻开手里的文件夹，看了看资料上的文字念道：“根据你前任医生提供的治疗记录来看，他认为你主要患有严重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偏执型人格障碍，情绪失调症以及其他病症，临床表现为具有高度攻击性，缺乏同理心，冲动易怒等。”
“所以呢？”允熙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你是打算给我开药，还是打算给我打针啊？”
王医生笑笑，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打开后轻轻放在桌面上，“根据要求，接下来的治疗过程都会被录音。”
允熙翻了翻白眼，干巴巴地吧嗒了两下嘴，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
“你最近的心情怎么样？”
“还行，就那样吧。”
王医生在纸上记录着，然后抬头看着允熙问道：“那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允熙挑衅似的扬着下巴，“特别？什么叫特别？杀/人算吗？”
王医生波澜不惊，“你觉得对你来说，算吗？”
允熙盯着王医生平静的眼睛看了几秒，随后不屑道：“切，你不是说你很了解我吗？那你还问那么多干嘛？”
“我不能只拘泥于那些文字，一个人的性格是很复杂的，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允熙轻蔑地哼了一声，扭了扭脖子，然后放松地瘫在床上，“你想问什么你就问，直接点，别跟我绕弯子。”
王医生坐正了些，问道：“既然你提到杀人，我想知道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紧张？害怕？还是兴奋？”
允熙把头转过来看了王医生一眼，淡淡说道：“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也就是说，你并不喜欢杀人，对吗？”王医生继续在纸上记录，但并不忘记和允熙进行眼神交流。
允熙没回答，往前倾了倾身子，反问道：“你喜欢当心理医生吗？”
王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很确定地回答道：“当然，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允熙耸耸肩瘪瘪嘴，“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的。”紧接着她又对王医生问道：“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王医生沉默了一下，然后放下笔，温柔地对她说道：“你不用把审讯的那套技巧用在我身上，我是你的医生，你要学会信任我。”
自己的问题还没问出几个，就开始被允熙反问。
很明显，允熙想在不经意中将自己的角色切换为这场谈话的主导者。
这是一种惯用的审讯技巧，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结果，能在谈话中不自觉地反客为主，不经意间向对方抛出一些简单的问题，使对方放松警惕，然后慢慢深入套话。
这也侧面说明了，允熙的心理防御机制很强。
对于这种戒备心很强的人，往往不容易得到他们的真实心理反馈，不过王医生并不担心，她为组织服务多年，已经接手过很多类似病例，非常擅长处理此类问题。
允熙摆摆手，“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回答就算了。”
“从我博士毕业后，从事这一行已经有十五年了。”王医生继续说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是希望建立信任基础，请你也能够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允熙故意耷拉着脑袋做鬼脸，不置可否。
“你平常有什么爱好吗？”
允熙挑眉，“这和我的工作有关系吗？”
王医生对允熙的反问表示不解。
允熙晃着脑袋悠悠道：“你们给我做什么心理治疗，不就是不想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心理原因出差错嘛？问我爱好干嘛？”
“确实，我的工作就是确保你在工作时能够处于一种稳定的心理状态。”王医生推了推眼镜，“但除此之外，作为医生我也希望彻底医好你。”
允熙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稍微坐直了一些，“那行吧，你刚刚问爱好是吧？我想想。”
允熙回想了一下，从训练营出来之后，她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执行任务或者赶往执行任务的路上，其余时间她都会窝在自己的安全屋里，于是回答道：“无聊的时候我会看电影。”
“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恐怖片。”
“除此之外呢？”
“没了。”允熙果断地回答。
王医生动了动笔，抬头说道：“好吧，也许你该试试看其他类型的影片。”
王医生又问了几个其他的普通问题，然后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你最近有和某人保持亲密关系吗？”
允熙想了想，目光恰好落在旁边吃完的苹果核上，“有。”
“是哪种亲密关系？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爱情。”
王医生根据她的回答继续在纸上记录，“你爱那个人吗？”
“那不肯定嘛。”允熙几乎脱口而出。
王医生继续问道：“那他爱你吗？”
允熙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你这不废话吗？”
王医生点点头。
“她当然爱我，只是她这人吧……啧……怎么说呢……性格比较冷淡，所以表达的不太明显，但她肯定是爱我的。”
王医生注意到她语气的不自然。
在答复后，依然继续进一步解释说明加以肯定，生怕别人不相信一样。
本质上就是对答案的不自信，所以才用过度解释来不断强化自己想法的正确性。
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如果，他不爱你呢？”王医生试探地问道。
允熙有些不高兴，干脆地说道：“不可能。”
王医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面色平静地问道：“你如何理解爱这种感情？”
允熙扎耳挠腮地想了想，“爱嘛……爱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呗，为了她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王医生嘴边浮起淡淡的微笑，“其实爱不外乎三点，包容、理解、尊重。”
“就这么简单？”
王医生点点头，“这三个词看似简单普通，但是真正能同时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允熙对她的说法有些怀疑，“是吗？我感觉我都做到了。”
“真的吗？那如果当对方想要离开你时，你会怎么办？”
允熙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想办法留住她呗，还能怎么办？”
“如果对方执意要走呢？”王医生紧跟着问道，其实这和刚才的爱与不爱是同一个问题，只是换了种提问方式。
“那我绑也得把她绑回来啊。”
“不，不对。”王医生扶了扶眼镜，柔声说道：“当对方执意离开时，你应该体面地和他告别。”
允熙听了感觉心里蹭蹭冒火，“你搞笑呢吧？告别？这不放屁吗？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放对方离开？”
“你混淆了喜欢和爱。”王医生耐心开导着她，“紧紧握在手里的那叫喜欢，心痛但仍舍得放手的那才叫爱。”
“我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去死都行，这还不是爱？有几个人愿意为别人去死啊？”允熙皱着眉头声音提高了一截。
王医生依旧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你并不是愿意为了她而死，你是为了你所追求的爱情而死，本质上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意愿。”
允熙越听越疑惑，“什么意思？”
“你只是想和一个人建立这种关系，来满足你对至死不渝爱情的追求，至于这个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允熙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对这番话表示不屑。
“你如此想要和人建立一段稳定的关系，本质上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这与你的童年经历和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允熙突然眼露凶光，“希娜还真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啊？”
王医生并没有被她吓到，而是淡淡安抚道：“你冷静点，我是来为你解决问题的，并不是想伤害你。”
她的安抚似乎起到了作用，允熙收回了要吃人的表情，然后坐在床上一脸冷漠。
“你想谈谈你的家庭吗？”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