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私谈
安琪尔往后仰了一下身子，疑惑地问道：“是我中文退步了吗？你什么意思？”
允熙耸耸肩，“就字面意思。”
“啊？”
允熙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神秘兮兮地问她，“知道组织是干什么的吗？”
安琪尔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就是……杀人越货？”
允熙摆摆手，“错错错，这就是个副业，我问的是主要经济来源。”
安琪尔摇头，在进入组织之前她就是个养在家里的小姐，等到结婚的年纪到了就送出去联姻，实现她唯一的价值，因此对组织知之甚少。
“是医疗。”允熙告诉了她答案，“ambrosia公司知道吗？”
“知道啊，我经常吃他们家维生素。”
ambrosia，全名ambrosia生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是全球最大的医疗企业，子公司遍布全球，业务范围也很广，小到日常补充的维生素，大到医疗科技，他们都有所涉及。
安琪尔静默着，等允熙接着往下说。
“这才是组织的主业，杀人越货才赚几个钱？搞医疗才是闷声发大财，既合法又暴利。”允熙往后一躺，半靠在墙上，“记不记得我们在法国要杀的那个议员？就是因为他要搞什么医疗改革，要提高医疗公司税收才被组织盯上的。”
安琪尔错愕，“原来是这样，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算有点关系吧，ambrosia一直在搞基因工程，想突破人类寿命极限，达到所谓长生不老的境界。”允熙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我就是他们基因工程的实验品。”
“what（什么？）”安琪尔听完一时惊的都说出了母语，随即一脸地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允熙。
“怎么？不相信？”
允熙扬起下巴嫣然一笑，从头上拔下簪子，如瀑的青丝散下，她揉了揉头发，然后捏着簪子伸到安琪尔面前。
安琪尔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伸手接过允熙手上的簪子。
就在簪子从允熙手上脱离的那瞬间，允熙的眸子逐渐爬满莹莹的绿色，像是夜里觅食的猫。
安琪尔和她对视着，看到了她眼底压抑着的躁动。
“你在里昂时也是这样。”
允熙从安琪尔手里一把夺过簪子，低下头重新用簪子盘好头发，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褐色。
“我的体能比正常人强很多，愈合能力也是，所以伤口才好得那么快。”允熙耸耸肩地对安琪尔说道。
安琪尔缓缓点头，“怪不得你能从训练营活着出来。”
“呵，都这么说。”允熙冷笑着摇摇头，“我当时的训练量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对比下来，我和其他人承受的差不多，没占什么优势。”
安琪尔听完感觉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道什么歉啊，真是的，我这人最烦别人跟我说对不起。”允熙摆摆手，倚在墙上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可真难熬啊。”
“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嗯？”
“你是怎么在训练营那种环境里坚持下来的？”
允熙望着破旧的屋顶，“怎么坚持下来的……不知道啊……大概是恨吧。”
“你是……恨当时身处的环境吗？”
“噗哈哈哈，你说话还挺有知识分子的味道。”允熙笑了两声，然后呼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恨什么环境，我是恨把我扔下的那个人。”
安琪尔抱着膝盖静静听她说。
“每次撑不住的时候我就在想啊……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搞死她那个王八蛋。”允熙噘嘴狠狠骂着，语气却没有那么重。
“那你搞死他了吗？”
允熙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没有。”
“为什么啊？你都那么恨他了……”
“我舍不得。”允熙自嘲般地笑着，喃喃自语道：“其实我也挺奇怪的，明明那么恨她，恨得想一刀刀把她剁了……但一看见她那张脸，我就什么都忘了。”
允熙望向安琪尔，无奈地皱着眉说道：“她什么都没做，我却在心里为她找了一百万个理由原谅了她。”
“他……是你的什么人？”
允熙苦笑，“我也不知道她算我的什么人。”
“听你的描述，像是你的恋人啊。”
允熙一愣，“这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啊。”安琪尔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还喜欢他吧？”
允熙想了想回答道：“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生活，以前是，现在也是。”
“哇。”安琪尔小小地惊叹了一下，然后眼神柔和地说道：“你这话也太浪漫了吧。”
允熙疑惑，“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一起生活，这四个字听着很朴实无华，但其实意味着太多东西了。”安琪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允熙歪头，“你说话文绉绉的，四个字都能被你说出花来？一起生活不就是一起生活，你要非说喜欢，我也承认，是，我是挺喜欢她的，所以才想和她待在一起。”
安琪尔看她那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换了个问题说道：“你们在一起多久啊？”
“半年吧。”
“分开了多久？”
“十年吧。”
安琪尔惊叹，“十年？那岂不是你十几岁就遇见她了？那这十年来你们没见过面吗？”
“一次都没有。”允熙低着头，用脚去蹭地上的灰尘，“她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只在一起半年，你却记了她十年？”
“嗯。”
安琪尔看着允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他也还记得你吗？”
“记得。”允熙点点头，“我俩打了一架，现在和好了。”
“和好了？”安琪尔有些不可置信，“我还以为这十年他已经娶了别人呢。”
“娶？”允熙不解，“就算她结婚也是嫁人，哪来的娶啊？”
安琪尔被允熙一说立刻陷入自我怀疑，“哎？是我记错了吗？在你们国家，男人结婚不都是娶吗？女人结婚才是嫁啊！”
“她就是女的啊。”
“什么？”安琪尔惊讶，“你……喜欢的是女人？”
“不是。”允熙瘪瘪嘴，“我没想那么多，我喜欢的是她，她刚好是女的。”
“这样啊。”安琪尔收起惊讶，认真说道：“允熙，我感觉你真是个浪漫的人。”
“我感觉你真是个文绉绉的人。”允熙看着安琪尔，打趣地说道：“就知道浪漫，像个青春期的小女生。”
“我这是羡慕你啊。”安琪尔把脸贴在自己的膝盖上歪头看着允熙，“美好的爱情总是值得向往的。”
允熙看她那副天真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既然那么渴望爱情，干嘛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你的千金大小姐？要什么样的爱情没有？非要来过这种鬼日子。”
“哎，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安琪尔叹了口气，“我只是罗德家族旁系的一个私生女，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嫁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要么来这里替组织干活。”
“所以你就选了第二条路？”允熙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安琪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可以啊，有种，对我脾气。”
这下两人都笑了，互相拍了拍对方，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不多时，天彻底黑透了，两人为节省体力便停止了对话，靠在墙根补充体力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