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内疚
“以前的事情翻篇吧，无常。”允熙唤着自己给她的专属称谓。
“以后我们还像之前一样，我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允熙满怀期待地望向薇尔莉蒂，眼睛里满是希冀。
薇尔莉蒂别过脸，不忍心看她脸上的表情，“你可以暂时待在这里。”
这话本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可在允熙听来却像是主动邀请一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会心的笑容。
允熙抱了好一会，一直到洛楚回来了才撒手。
洛楚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刘天空早就发信息告诉了她这里发生的一切。她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想解决问题，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允熙坐在地上抱着老板娘，看起来两个人似乎已经和好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薇尔莉蒂起身，对洛楚说了一句：“给她准备点吃的。”就上楼了。
洛楚把允熙扶起来，寒暄了几句抱了抱她，然后带着她去处理一下身上的血迹和乱糟糟的头发。
允熙像只饿了许久的狼，大口往嘴里塞洛楚递过来的面包和牛肉干，任凭洛楚拿着湿毛巾在她身上用力擦来擦去。
“你看看你啊，哎，一回来就把家里糟蹋成这样，刘天空又得好一收拾。”
“嘿嘿，姐，都是我的错，就别让哥收拾了，我自己收拾干净。”
“哟？现在变得那么懂事了？变成乖娃娃了？哎你把你鼻血好好擦擦，怎么流那么多血啊？都弄到下巴上了……哎呀衣服上也全是！来我看看！”
“我一直都挺懂事的啊！姐你别看了，我不疼，也没伤口。”
“没伤口就好，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让你糟蹋的，好家伙这还是名牌的，这么不爱惜东西？”
“姐你喜欢吗？我现在有钱了我回头给你买！”
“你就别浪费钱了，你姐买得起，女孩子给自己留点钱傍身比什么都强。”
极强的听力使薇尔莉蒂即使隔几层楼也能把握到对话里的每一丝欢乐的情绪，她皱眉，不愿再听，下了楼推开了吧台前的玻璃木门，来到前院的空地上盯着这一大片寂静的墓地出神。
墓地两旁高高的树此刻已经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色树干立在那里，像是年近古稀的干瘦老头。
偶尔有几只黑色的鸟飞过，细小的鸟腿站在残破的石碑上，一股萧瑟凄凉的感觉蔓延了出来。
薇尔莉蒂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年，她刻意避开允熙的消息，每次希娜提及，她总是立刻岔开话题。
薇尔莉蒂大概能猜到允熙也许过得不好，但没想到希娜会这么折磨她。她很清楚实验室的那些操作对于一个拥有痛觉神经的人来说是怎样一种折磨，同样，她也知道训练营里面是怎样弱肉强食的恶劣环境。
允熙说出那句“可你明明做不到，却白白给人希望”时，她其实很想为自己反驳，她很想说：我以为我做得到。
她是真真切切地为允熙铺过未来的路，也是真真切切地想让允熙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与事实相比，这反驳未免太过苍白无力，倒不如不说。
半晌，她掏出手机给希娜打了个电话。
“喂？”希娜甜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希娜，是我。”
“右司长？真是稀奇，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希娜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薇尔莉蒂握紧手机，“是你让她回来的？”
希娜笑着说道：“孩子大了，总要回去看看的。”
“你就不怕她跑了？”
“怕什么？”希娜不屑地哼笑，“她就是条狗，右司长你就是拴着她的那根绳子，绳子在我手里，她能跑哪去？”
薇尔莉蒂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脸色很不好看，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当初答应过我不会动她的。”
希娜不会听不出来薇尔莉蒂的声音有些生气，但还是装作听不懂一样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她这不是没死嘛。你也知道组织不可能白养那么一个大活人，肯定是要废物利用的嘛。”
听希娜那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薇尔莉蒂声音明显变得低沉，“她就那么几年，你非要这样吗？”
希娜倒也不慌，“右司长，你确定你有跟我讲条件的筹码吗？”
薇尔莉蒂不说话。
“你安心做好你的事情。”希娜抽了一口玉烟管，吐出缭绕的烟雾，“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的，你放心。”
薇尔莉蒂有些厌恶希娜这种大局在握的语气，直接挂了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薇尔莉蒂没等说完就直接挂电话，以往再怎么样她都会礼貌地坚持到谈话结束再挂。
希娜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手里被挂断的电话，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支着玉烟管喃喃自语道：“终于，有点像人了。”
紧接着希娜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嘟嘟两声后那头立刻被人接通。
“thisisthirteen（我是十三。）”
“hi,mysweetheart,howareyoudoing（你好啊甜心，最近怎么样？）”希娜用着亲热的口吻和甜到腻死人的语调问候着电话另一头的安琪尔。
“un…well…i"ern，missleft（呃……我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左司长。）”安琪尔正在旅店收拾东西，对于希娜的来电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didyoumissme（你想我了吗？）”希娜撒娇般地问道，话筒那边只有呼吸的声音和一些杂音，希娜不得不再次问了一遍，“didyoumissme（你想我了吗？）”
安琪尔有些不知所措，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几次欲言又止，直到希娜再问第二遍时，她才故作镇定地回答：“yeah,i…idid（是的，我……我想你了。）”
“howmuch（多想？）”
安琪尔没听明白，“excuseme（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howmuchdidyoumissme（你有多想我？）”希娜此刻正躺在一个同样金发碧眼旗袍女人的怀里，一边用手指卷着女人的一缕头发，一边用暧昧的语气询问安琪尔。
安琪尔深呼吸了一下，认真回答道：“verymuch,miss,verymuch（非常，非常想。）”
希娜似乎很满意安琪尔的回答，缓缓起身，把腿搭在女人的腿上示意她帮自己捶腿，“sohow"sthemissiongoing（所以，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安琪尔本想将允熙去找前女友的消息告诉希娜，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idon"tknowexactlywhereauroraisrightnow,andshedoesn"tseemtowantmefollowingher（我并不知道欧若拉现在的具体位置，而且她似乎并不想让我跟着她。）”
希娜早就料到安琪尔会隐瞒允熙的动向，假意安慰她道：“it"sokay,sweetyoujustneedtobepatient（没关系的宝贝，你只需要有点耐心。）”
安琪尔现在有些矛盾，一边她不想出卖允熙，一边她又不想违抗希娜的命令。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希娜当初会选择自己来监视允熙，明明自己的综合能力并不出色，也不具备卧底的潜质。
安琪尔心情复杂地舔了舔嘴唇，又不停地捋额前的头发，“miss,ithinkauroramightalreadyknowthatiworkforyouso…（司长，我想欧若拉已经知道我是您派来的卧底了。所以……）”
“hey,baby,relax,ok（嘿，宝贝，放松点，别那么紧张好吗？）”希娜听出了安琪尔的推脱，但她要的就是安琪尔的这种纠结。如果安琪尔真的一心归顺自己，她也不可能获取到允熙的信任，“rememberwhatitoldyoufollowyourheart,andyou"llwinhertrust,evenifsheknowsyouworkforme（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吗？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你会赢得她的信任的，即便她知道你是我的人。）”
安琪尔只好垂着头无奈地回复道：“okay,miss,i"lldomybest（好的，司长，我会尽我所能。）”
挂了电话，希娜把手往旁边随意一放，就立刻有人伸出双手把她手里的手机接过去收好。
“左司长，十三并不完全听您的，我怕……”给希娜捶腿的旗袍女人欲言又止。
“怕什么？”希娜撑着头笑问。
“我怕她在关键时候反水。”
希娜听了这话笑吟吟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脸，“七，你放心吧，十三不会背叛我的，或许，她比你们十二个人更忠诚。”
代号为“七”的女人不解地看向希娜，她在希娜身边已经很多年了，可从没见过希娜对新人有那么高的评价。
希娜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但是并不打算为她解释，而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继续享受别人的服侍。
沉溺在享乐之中的希娜偶然抬眼，余光扫过那根玉烟管，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