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三爷生我气了？
荀夫人这一举动过于突兀,令所有人惊愕不已。p> “夫人您怎么了？”仆从惊慌失措收拾地面。p> 滚烫的茶水顺着膝盖滑下衣摆，荀夫人疼而不自知，p> 云栖云栖。p> 她看着那张昳丽的俏脸,原先只觉得熟悉，如今细看来倒真与荀允和有几分像,难不成那小丫头没死,不可能啊，她亲眼看着她们母女在火势中咽气。p> 这时熙王妃见她脸色不对劲,白的有些吓人，探头一问，“荀夫人？”p> 熙王妃一声唤将荀夫人拉回神，她愕了愕,旋即眼底泪水簌簌而落,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我曾有一故人也唤做云栖,我们感情极好，她早些年去了,每每想来心痛如绞,方才听得三少夫人闺名，一时失态。”p> 她掩了掩泪，借以遮掩朝目瞪口呆的女儿瞧去。p> 荀云灵也吓得不轻,怔怔看着徐云栖，双臂都在颤抖。p> 她怎么会唤做云栖,她怎么能唤云栖？p> 收到母亲严厉的视线,荀云灵咬着牙低下头。p> 熙王妃想不出旁的缘故,只得颔首,“原来如此。”p> 旋即荀夫人收整心态，和蔼地问对面的徐云栖，“敢问郡王妃是哪里人士？”p> 徐云栖很坦然地告诉她，“我荆州来的。”声线无比清脆。p> 荀夫人心一梗，差点要窒息，p> 熙王妃这厢想起什么，神色微亮，“哟，她仿佛与你们荀家是同乡。”p> 荀夫人压下内心的慌乱，掐了掐手中绣帕，勉强笑着，“可不是，还真是有缘。”p> 这会儿心已乱撞，险些失去方寸，荀夫人怕露出端倪不敢久留，借着湿了衣裳便带着女儿往回走，临行时往徐云栖柔善地望了一眼，却见那姑娘俏生生站起来相送，面容罩着不谙世事的笑，荀夫人很想从那天真的笑容里看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p> 母女俩心事重重回了荀府。p> 刚一进门，荀夫人吩咐嬷嬷将角门掩好，望着自家熟悉的庭院，她膝盖一软，险些瘫下来。p> 还是身旁老嬷嬷和荀云灵一左一右扶住她。p> 老嬷嬷低声提醒，“夫人，沉住气！”p> 荀夫人慢慢回过神来，看向女儿，彼时荀云灵小脸煞白煞白的，整个人惊慌失措，不知何处。p> 荀夫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p> “灵儿，别慌，她不一定是。”p> 荀云灵立即便哭了，“娘，她怎么跟姐姐一个名字？会不会是巧合？”p> 荀夫人也希望是，她回眸望一眼心腹嬷嬷，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均是心头沉重。p> 一行人先回了正房，荀夫人坐在罗汉床上阖目平复心情。p> 老嬷嬷将下人都使出去，自个儿守在门口。p> 荀云灵急如热锅蚂蚁，在屋内踱来踱去。p> “云栖，荆州长姐死在瘟疫里吗？那她是谁？她跟父亲可是有些像的，难不成她还活着？”p> 荀夫人扭头目光带着寒霜，“灵儿，你试着想一想，倘若她真在世，且被你父亲晓p> 得，是什么后果？()()()”p> 荀云灵心口蓦地一紧，脚步忍不住踉跄，往后撞在博古架上，若是如此，那她们母女便无立足之地了。p> 老嬷嬷见母女俩惊慌失措，在珠帘处传来镇定的嗓音，p> “小姐，小小姐，你们都别急，其一，世间同名同姓者不知凡几，她不一定就是，其二，即便真是，老奴观那三少奶奶懵懂天真，恐已不记得，否则她岂敢当着夫人的面自报家门，再者，她若心知肚明，不该早早认了爹去，哪能在这里打马虎眼。()()”p> 荀夫人稍稍镇静，“说的是，只是万一她没见过老爷，并没认出来呢。()()”p> 老嬷嬷道，“所以，现在最紧要的，一是查清楚她的来龙去脉，二是决不能让她见到老爷。()()”p> 第一桩倒是容易，第二桩恐怕就难了，就如同在身边安了一道随时可能炸开的雷，荀夫人心头惴惴，被这份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p> 这一日中午，荀夫人吩咐老嬷嬷悄悄去打听徐云栖的底细，自个儿一口汤都喝不下，恹恹地躺在床上发抖，荀云灵也好不到哪儿里去，她虽不知当年是怎么回事，却清楚的知道，一旦徐云栖真是她长姐，她今后处境可想而知。p> 徐云栖这边陪着二嫂李萱妍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回了清晖园。p> 银杏今日跟了进去，将内里情形窥了个明白，回去便拉着徐云栖说长道短，p> “姑娘，那荀夫人明显心虚。”p> 徐云栖坐在南窗的炕上，目光望着外头白花花的太阳，眼底罕见布满森森寒意，p> “她当然心虚，因为她这个阁老夫人来得名不正言不顺。”p> 银杏一想起自家姑娘差点就成了阁老家大小姐，夫人也本该是人人尊敬的阁老夫人，便气得磨牙凿齿，“不行，咱们立即去寻荀阁老，将事情真相告诉他，让他晓得您和夫人还活得好好的。”
徐云栖一个眼风扫过去，p>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即便他无辜，同床共枕十几年，生了一双儿女，你以为他会替我主持公道？到头来，定是为了维护他的颜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她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p> 她的目的是认爹吗？不，她对那个男人没有兴趣，她要报仇。p> 银杏急了，迈了过来，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她们逍遥自在，”p> “您必须让她们身败名裂！”p> 身败名裂？p> 徐云栖轻轻掀了掀唇角，将窗棂边的卷帘卷高了些，午阳逼近，光芒跌入双目刺得她眯起眼。
娘亲不在，胖婶听得外头有哭声，从后院钻进荀家，先是把她从屋子里抱出来，塞去后院，旋即冲入前院的火海里救胖妞。p> 濒死的恐惧逼迫她本能往后山跑，可惜火势团团围住了荀家，火苗从后山的竹林里倒灌下来，她跌倒在水缸边，藏在旁边的地窖里，等着那场雨落下来，救了她的命。p> 她躲在窖里许久许久，都没听到胖婶和胖妞的动静p> 身败名裂怎么够？p> 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p> 银杏看p> 着徐云栖淡漠的面色，心头的火也渐渐歇了，冷静下来，p> “姑娘，当年的案子不好查。()()”p> “没错，()()”p> 徐云栖转过眸来，看着她，“那场瘟疫来的太及时，掩盖了她的罪证，又或者她本就知道县衙有封村放火的念头，遂顺水推舟杀人于无形，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想用旧案拿住她，根本不可能。()()”p> 银杏恨得牙呲目裂，叉着腰道，“您打算怎么办？()_[(．)]__()()”p> 徐云栖幽幽一笑，“你说现下她们晓得了我的存在，会怎么样？”p> “噩梦缠身，惶惶不可终日。”p> “所以，我便请君入瓮！”p> 裴沐珩连着三日没回府，徐云栖甚是聪明，猜到那夜恐惹到他了，可事实是，她什么都没做，他到底因何动怒？p> 人没回来，徐云栖也无计可施。p> 倒是荀夫人这边，银杏这几日悄悄打听荀府动静，得了消息后笑得心花怒放，p> “姑娘，荀夫人病下了，听说三日吃不下什么东西，悄悄请了大夫呢。今个儿四姑娘过去探望，说荀二姑娘也瘦了一圈，小脸本就巴掌大，瘦了后，那双眼跟个窟窿似的，看着渗人。”p> 徐云栖没什么表情。p> p> 自太子离京，朝中近来风平浪静。p> 只是平静一段时日后，以施卓为首的老臣上书皇帝请立皇太子，只因皇帝春秋已高，近些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万一一个不慎撒手人寰，怎么办。p> 皇帝心里自然是怒的，只是怒归怒，这位老谋深算的皇帝遣刘希文传口谕，p> “众臣觉得朕膝下哪位皇子堪为储贰？”p> 这话如石破天惊，掀起一阵风浪。p> 百官私下议论纷纷，各抒己见。p> 一时间，御书房的案台上折子堆积成山。p> 不消说，凑请立秦王为太子的折子最多。p> 其次便是中宫嫡子十二王，陈王和七王也有，更令裴沐珩意外的，这回不少军中将领也将熙王推了出来。p> 可见上回他们父子俩勇救杨康，有了显著效果。p> 皇帝特意让裴沐珩替他唱名，到最后，熙王府竟也有四份奏帖，p> 皇帝坐在御塌上，悠闲翻着册子，头也不抬问他，“珩儿，你怎么看？”p> 刘希文担忧地朝他瞥去一眼。p> 裴沐珩自顾自将所有奏请太子的帖子整理归类，往后退步，抬袖一揖，“储贰大事，乃陛下一人而决，不是臣该回的话，还请陛下收回。”p> 皇帝闻言抬眼看着他，手肘搭在盘起的膝盖上，笑道，“如果朕非要你说呢。”p> 裴沐珩目光低垂，“臣不议君之事，若陛下非要臣说，臣便说，自古以来要么立贤，要么立嫡，龙生九子，个个非凡，陛下有的挑有的选，是陛下之福，更是百姓之福。”p> 皇帝幽幽一笑，仰了仰身，往支持熙王的四张帖子指去，p> “珩儿要不要瞧一瞧，是哪些人支持熙王？”p> 刘希文都替裴沐珩捏出一把汗。p> 裴沐珩内心轻轻苦笑一声，皇帝这是在试探他p> ，他何尝不想试探皇帝，遂答，p> “臣不必看，写帖之人是陛下之臣，父王是陛下之子，十几位王爷人人皆有奏章，父王有几张也不意外，只是这几人必定是孤陋寡闻，不谙朝事，上有贤王二殿下，下有中宫嫡子十二王叔，我父王淡出朝堂，不问世事，岂敢当储君之议？()_[(．)]。。()()”p> 裴沐珩一来将那些将军们摘开，二来，巧妙地将话题引到秦王身上。p> 皇帝一听“贤王()()”p> 二字，脸色果然有了微妙的变化，将手中书册扔开，语气淡淡问，“你也觉得你二王叔是贤王？()()”p> 裴沐珩原要点头，抬眸对上皇帝深沉的脸色，连忙垂下眼，“臣不知。()()”p> 皇帝将他神色收入眼底，冷冷掀了掀唇角。p> “下去吧。”p> 裴沐珩退出御书房，脸上情绪收得干净，理了理衣袖，大步离开奉天殿。p> 皇帝显然不喜秦王，可是熙王府想从夺嫡中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容易。p> 裴沐珩思虑重重。p> 回到清晖园时，天色刚暗下来，裴沐珩一路忙到晚间亥时三刻，自从徐云栖告诉他，她夜里最迟不过亥时三刻睡下，他便从不会晚于这个时辰回后院，今日坐在案后，深深捏着眉心，罕见生了几分迟疑。p> 若说心里不介意那是假的，只是他事先承诺过，他不是出了事便与她分房置气的人，裴沐珩素来重诺，抬眸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缓慢起了身。p> 过去他总总以为夫妻俩相敬如宾，有商有量便很好，如今意识到，没有那么容易。p> 正值十六，明月高悬，清晖园的灯已熄了，月光洋洋洒洒将整座府邸照得透亮。p> 裴沐珩沿着长廊来到正院，一老婆子蹲在门口脚踏上打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连忙警醒，见是裴沐珩，一面慌忙施礼，一面去备水。
裴沐珩先往东次间去，里间突然燃起一团光亮，正是徐云栖点了一盏琉璃灯张望过来，楚楚动人的玉人儿立在珠帘下，她穿着件姜黄色的短衫，一条杏黄色的百褶裙，裙前匆忙系上百草结，显然是刚刚睡醒，胸前裹着一片式的红色抹胸，雪白肌肤若隐若现。p> 徐云栖极少穿得这样随性，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过来。p> 夫妻俩隔着台阶两两相望。p> 裴沐珩双目深邃，唇角几乎抿直，沉默看着她，徐云栖率先反应过来，将灯盏搁在高几上，下台阶来给他斟茶。p> 她穿着薄薄的绣花鞋，裙摆迆地，身形轻盈纤细。p> “三爷喝茶。”p> 转过来时，明眸皓齿，眼梢如染了春晖似的，柔软又漂亮。p> 这丫头是没心吗？p> 她不知他气了四日？p> 裴沐珩接过她的茶并没有喝，语气微沉，“我先更衣。”便去了浴室。p> 清晖园的浴室极大，先前熙王妃晓得儿子毛病，特意给他隔出一间大的浴室给他单独使用，上回裴沐珩在这里用了皂角，那股香气很好闻，今日却发现那盒子换了一个新的，裴沐珩拿着闻了闻，不是过去的味道，他沉洌的嗓音隔着屏风传过来，p> “原先用的p> 皂角没了？”p> 徐云栖这才想起今日银杏清扫浴室时()()，p> 见裴沐珩所用皂角所剩无几()()，p> 便给他换了块新的()。。()()，p> 她连忙绕过屏风进去()()，p> 男人修长挺拔立在浴桶旁，衣裳半开不开搭在宽肩，深邃目光辨不出喜怒。p> 裸露的胸膛线条流畅，隐隐能瞧见腹肌块垒分明。p> 虽是更亲热的事都做过，徐云栖也没有到堂而皇之窥测他的地步，遂别了别目光，解释道，p> “先前的皂角用完了，给您换了新的，这是我用何首乌，山苍子，艾叶等十几种药材配制而成的，洗头可护发，擦身可去油，您试试。”p> 裴沐珩闻言不免感慨妻子手艺是真好，不但会做药膳，还能做皂角，他拿着新皂角闻了闻，却还是摇头道，“味道没有原先的好闻。”p> 徐云栖愣了下，迎上他的视线，失笑，“原先的没了，只有我那边还剩了些，要不，明日再给您做，您今夜先试一试这个？”p> 裴沐珩不可能用她用过的皂角。p> 裴沐珩果然蹙了蹙眉，再次闻了闻新的皂角，那股味道太浓，他实在不喜欢，裴沐珩忽然在想，若是她心里装着旁人，总不会乐意他用她的东西，随后他看向徐云栖一动不动，一脸没有商量的模样。p> 徐云栖意会，面颊微热，走到自个儿那边，从台架上将皂盒拿过来，递到他眼前，p> “呐，都在这了。”p> 裴沐珩看了她一会儿，接在手里。p> 徐云栖觉得好笑，抿着唇转过身。p> 裴沐珩察觉妻子的笑意，心情顿松。p> 徐云栖回到塌上躺着，等着他回来，方才眯了一会儿，此刻精神还足。p> 裴沐珩这一趟洗得有些久，久到徐云栖昏昏入睡，直到那道身影上了塌，明显察觉床榻往下一陷，她方醒，睁眼看着丈夫的方向，瞧见他发梢犹有湿气，蹙眉道，p> “三爷等发梢干了再睡，如若不然，老了容易犯头风。”p> 正好他也睡不着，便从善如流坐起来，顺道将帘子掀起，夜风徐徐灌入，他身上一片冰凉，倒也舒爽自在。p> 徐云栖也跟着坐起，夫妻俩隔着一床被褥相对，p> “三爷
那晚是不是生我气了？”徐云栖主动问。p> 裴沐珩很高兴妻子主动释疑，他着实没有功夫跟妻子置气，便道，“那晚你有些走神。”p> 徐云栖微哽，那日见了荀允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波动，直到彻底沉浸在身子的欢愉里，情绪方得以释放纾解，只是她没料到裴沐珩敏锐到这个地步。p> 她猜到裴沐珩定是误会了。p> “我没有”她轻声反驳，“我只是那日见了一位故人，想起当年在荆州的情形，”p> 裴沐珩微愣，是这个缘故？还以为她心里想着别人。p> 他记起徐云栖曾被父母扔在乡下多年。p> 难怪性子这么文静内敛。p> “我错了，不该误会你。”他主动道歉。p> 徐云栖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其实裴沐珩已经做得很好了。p> 他们夫妻没有感情，他却能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给与她尊重与维护。p> 徐云栖很满足。p> “无妨的。”p> 还带着笑意。p> 她总是很大方。p> “小日子过去了吗？”裴沐珩再问，声色幽幽。p> 徐云栖只能认为他想了，她双手微微紧了紧，轻声回，“昨日刚过去。”p> 裴沐珩听了却有些失望。p> 既然来了小日子，便意味着没有怀上。p>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裴沐珩躺下，p> “睡吧。”p> 这一夜他特意往中间挪了挪，徐云栖躺下时，胳膊几乎碰到他胸膛。p> 热度攀升。p> 打小被爹娘扔在乡下，定是个缺爱的姑娘，p>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没有过不去的坎。p> 裴沐珩抬手将妻子往怀里一搂。p> 在徐云栖以为丈夫要做什么时，他搂着她睡着了。p> 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从未被人这样抱过，即便是在床上。p> 徐云栖在他怀里闭上了眼。p> 作者有话要说p> 一百个红包么么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