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很巧，徐言霄和牟筝是大学的同班同学。
当年徐言霄和许林粥谈恋爱的时候，大三都结束了，凡是家里有点本事，或者自身条件比较优秀的同学，基本上已经在学校里见不到人了。
牟筝大一暑假出演一部电视剧配角小火后，大二已经有了片约，很少回学校。
徐言霄交了个女朋友这事，起初是听同学说起。
后来毕业大戏排练时，才见到徐言霄这位传说中的女朋友。
小姑娘穿着简单的t恤短裙，长发束成马尾，脸上不确定有没有带妆。
一副平平无奇的打扮，坐在人群中白到仿佛自带柔光，轻而易举就成为焦点。
徐言霄不想聊这些事情，牟筝也不多说，回答他的问题：“很明显，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混到来参加恋综。”
“恋综挺好的。”
“恋综确实挺好，我到这个年纪名气不高也没有什么代表作，现在找我的角色不是妈妈就是反派，如果能遇见合适的人，嫁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外婆身体不好，我父母也一直希望我早点结婚生子，觉得这才是女孩子的归宿。”
“嗯。”
“你呢？虽说男人不着急结婚，不过你既然来了，肯定是有这方面想法的吧？”
牟筝也知道，两个人刚刚聊得关于许林粥的事情，一个字也播不了，不如聊点可以播的。
路口的红绿灯将节目组的几辆车都拦住。
此时，那辆贴着兔子贴纸的车就跟在他们车的后面。
徐言霄只要抬头，就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后车前排的景象。
苏格林手夸张的比划着什么，许林粥捂着嘴只是笑，场面看上去倒是很和谐。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徐言霄就这么看着。
直到牟筝提醒他前车动了，徐言霄才将目光收回。
兔子车里的气氛确实要更活跃。
苏格林正给许林粥说自己拍吻戏的事情。
“我之前真没想到，拍吻戏我不但要对着女演员亲，还要对着摄像机亲，当时导演说我的眼神不够深情，你说为难不为难？我对着摄影机怎么深情？我看一个摄影机眼神都拉丝，那我得饥渴成什么样啊？！”
“呵呵。”
许林粥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觉得苏格林不敬业。
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那些演技好的男演员，别说看摄影机眼神拉丝了，看一个鸡蛋都跟看自己死后刚投胎的白月光似的。
“我之前看过你拍的所有戏，亲密戏好像一场都没有，是不是家里不让你拍？还是你自己不愿意？比如想把初吻留给男朋友之类的？”
苏格林注意到前车开始移动，他目视前方，右脚慢慢点着油门。
许林粥别过脸看着车外。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怕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只是碰巧剧本里没有亲密戏。”
她读书时接的都到的角色都是少女。
等到可以拍正常恋爱的戏份时，已经得罪了纪正宏，拿不到什么好本子。
“那你……”
“苏格林。”
许林粥在苏格林这个好奇宝宝要问出新的问题前，打断他的话，先将身上别的麦关了才询问道：“你是拿了节目组给的剧本，对吧？”
“啊？”
“追我是节目组给你的剧本，对吧？”
苏格林也没想到许林粥问得这么直接，他尴尬得张了张口，在大脑里组织了一遍语言才开口道：“节目组确实给我安排了任务，但是追谁是我自己选的，当年你的第一部电影我是去电影院里看的，那时候我才刚上初中，对那部电影的印象很少，但我记得你，你在里面太漂亮了。”
车开得很慢。
车厢狭小且安静。
即便如此，苏格林后面越说越快，许林粥已经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我在那部电影里的角色叫什么？”
“什么？”
“你不是对我印象深刻？总该记得我在那部电影里的角色的名字吧？”
车厢内安静更甚。
比安静更多的是尴尬的气氛。
像是吹捧半天某位作家，却搞错了他的代表作。
之前所有的话，瞬间变成一堆虚假的阿谀奉承，让人反感又无措。
许林粥全然不介意，目视前方平淡道：“我从节目组那边拿到的剧本也是和你发展，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把这场戏演完。”
“你也有剧本？不可能吧？”
“我们在接下来的录制就按照对彼此有好感的剧本演下去，你一直坚定不移的选择我，直到录制结束，当然，也不会让你白演，我会付你演出费，比如……一块理查德米勒的手表，或者……”
苏格林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手表，手表就可以。”
许林粥在他看向自己时，投去一个坚定的目光，“成交吗？”
青年头如捣蒜，“成交！成交！”
娱乐圈不缺钱的人很多，尤其是中上层艺人，半个小时出场费都能高达百万。
苏格林不一样，他是从网红参加选秀成为偶像，现在又当演员，非科班出身，家里也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在娱乐圈打拼全靠自己。
一款近百万的手表对他来说绝对是致命诱惑。
节目组没有给许林粥安排剧本，只是她需要在这个恋综里找一个男嘉宾帮自己演戏。
别的东西给不起，最没负担的报酬就是钱。
正好，苏格林需要钱。
轿车抵达超市后，导演组在节目微信群里发出消息，嘉宾们自行准备晚餐，每组嘉宾至少要准备一个菜。
超市门口，许林粥和苏格林捧着手机面面相觑。
苏格林艰难开口：“你有什么拿手菜吗？”
许林粥扬起微笑，认真回答道：“如果你做饭的时候渴了，我可以帮你开瓶可乐。”
苏格林拍了拍胸脯，“我可以，放心，交给我。”
他拿起手机，本来想用键盘输入，看了一眼旁边跟拍的摄影师，又切换成语音输入，“我们组要准备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我们现在就去买鸡蛋和西红柿。”
着急说，不过是怕这道菜被人抢了。
消息发出去后，苏格林才去旁边推了个购物车。
超市并不算大，不过生活必需品，和一些市面上常见的零食和饮料都能买到。
两个不常进出厨房的人，在蔬菜区只买了两个西红柿和一盒鸡蛋，到了零食和饮料区才大展拳脚。
许林粥从小吃的喝的什么都不缺，对货架上形形色色的零食毫无兴趣，只往购物车里扔了一瓶酸奶。
苏格林则不同，薯片巧克力可乐全部往车里扔，装了满满一整车。
回去的路上苏格林本来还信心满满。
等进了厨房，打开浏览器里的菜谱，他表情有些失控，“怎么西红柿炒鸡蛋还要大蒜和葱，这……没买怎么办？！”
“其他人应该买了吧，去借点就好。”
许林粥讨厌吃葱，知道葱姜蒜算是道道菜都会用到的必需品。
徐言霄那组肯定会买。
她不想找徐言霄，只想找牟筝。
许林粥转身刚出厨房，看见徐言霄提着一个购物袋从餐桌边沿的通道走过来。
见她出来，问道：“忘记买什么了吗？”
像是早就猜到他们这边会出状况。
“忘记买葱和蒜了。”
“我这有。”
“好。”
两个人的距离过近，许林粥鼻息间闻到淡淡草香，是香根草混着薰衣草的味道。
她对这个味道很熟悉。
当年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把整整一个货架的洗衣液和留香珠都闻了一遍，最终选定这个味道。
坚持让他一直用。
初心是为了靠近时闻到自己喜欢的味道会开心。
餐厅小小的区域被单独分割出来。
安静而暧昧。
“徐老师。”
许林粥抬起头。
男人与她离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徐言霄微微侧目，神情温和，没有说话，却做出要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
她还没开口，一道女声从男人身后传来，喊得是一样的称呼，“徐老师。”
是牟筝。
她刚在超市看见他们组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不错。
许林粥将要说得话尽数吞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去忙吧，我回厨房了。”
厨房里，苏格林还在抱着手机研究自己的“大菜”，听见门声，抬头见是许林粥进来，拍着胸脯道：“我已经完全记住西红柿炒鸡蛋怎么做了，还掌握了让这道菜变得可口的技巧！”
“真的？那靠你了。”
许林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完全不信他。
她和苏格林虽说不太熟，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靠不住的气质。
厨房角落放的灭火器和灭火毯，此刻看起来格外有安全感。
苏格林见许林粥两手空空，“蒜和葱没人买吗？”
许林粥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徐老师买了，他现在有事，我一会去找他拿。”
“行。”
苏格林并不觉得葱和蒜是多重要的东西。
在他看来，西红柿炒鸡蛋，只要有西红柿和鸡蛋，还有盐就能做，其他那些材料可有可无。
他把两个西红柿拿出来，洗好放在菜板上，抬头问许林粥：“你叫徐言霄徐老师啊？你们的姓差不多，我不能喊你许老师吧？人多的时候别人都不知道我喊谁。”
许林粥道：“你就叫我许林粥吧。”
苏格林马上抗议，“这和许老师有什么区别？我们刚不是说好了吗？”
许林粥无语，“那也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什么循序渐进？”
两个人争论称呼时，徐言霄提着刚刚买的食材进来。
他询问的语气很随和，像是老朋友聊天。
苏格林反应快，马上接话：“当然是感情了！”
徐言霄偏头去看身侧的许林粥。
厨房里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时间临近傍晚，阳光依旧照得整个空间充满暖意。
女人被和煦的春光包裹，只有密长的睫毛下有些许阴影，看不出对这句话的情绪。
好像并不排斥。
徐言霄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一侧空着的流理台上，道：“你们需要葱和蒜对吧？”
苏格林接话：“对，你给许林粥就好，她来剥。”
不等许林粥说话，徐言霄先开口：“正好我等一下做菜要用葱姜蒜，我来处理就好，你需要多少，我拿给你。”
她讨厌味道重的蔬菜，不吃生葱，更不愿意用手去触碰生蒜。
这些习惯，他都记得。
并不是有意识的，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一年多在他的生命里太鲜活，太深刻。
许林粥也不拒绝，看了眼正对面的摄像机，道：“那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我们刚买了些葡萄，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们洗一下吗。”
徐言霄从袋子里拿出两袋用厚透明塑料袋包装的红色葡萄，上面贴着黑金色搭配的贴纸。
许林粥去接葡萄时，听见一旁的苏格林道：“这个葡萄，是那个什么什么皇后吧，几百块钱一串，不愧是百亿票房影帝，这种东西平时我们最多只是看看，你一下就买两串，节目组的经费就那么点，是自己付钱买的吧？”
这次去超市，节目组给每组嘉宾五百元额度来买一些录制所需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食材，零食，饮料，生活用品等。
正常采购的话，五百元绰绰有余。
超出部分，合理的节目组可以报销，但像这种天价水果，自然不属于合理范围。
许林粥这才注意到，手中这色泽红中透着微紫的葡萄品种是妮娜皇后，价格比一般葡萄要稍贵一些，口感不错，味道也很适口。
她的记忆里，徐言霄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吃穿用方面都不是很讲究。
七八年前，水果手机都出到第七代了，他还在用一款没有印品牌的智能机，功能仅仅能维持住微信和电话，唯一一款装机自带游戏水果忍者，玩起来还卡得不得了，水果都掉下去了，机器才能反应过来玩家刚刚“砍了一刀”。
还有衣服方面，根本没有一套衣服只出现一次的概念，如果没有品牌方赞助，花三万块定做的那套黑西装会反反复复穿很多次。
她将面前的葡萄拆开。
心想：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舒适的环境人人都爱，以前条件不好，自然要节省一点，现在赚钱了，对自己好一些也正常。
不是他变了。
是他本来就这样，只是以前穷，没有资本罢了。
之后，厨房里和预想的一样状况频出，还好有牟筝和徐言霄救场
晚餐一共八道菜，除了苏格林那道卖相不怎么好的西红柿炒鸡蛋，和温露笛花十分钟用空气炸锅做出来的蛋挞外，其他六道菜都是徐言霄和牟筝组做的。
卫坤买了啤酒，开餐前挨个询问，苏格林和温露笛愿意陪他喝酒。
等六个人坐下，卫坤先提了个酒感谢两位主厨。
牟筝忙不迭解释：“这些菜基本上都是徐老师做的，我就是帮忙准备了一下食材！”
卫坤看向徐言霄，笑道：“又能赚钱又会做饭，现在这种男的可不好找啊。”
苏格林第一个反对：“卫哥，你这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卫坤摆手道：“怎么会，我也有优势，他是演员工作忙，我每周至少三天可以回家吃饭，而且演员不但需要拍吻戏，还有拍戏的时候入戏的风险，相比之下，我还是有优势的。”
苏格林听着，表情有点绷不住了，尴尬道：“我这算不算把自己坑进去了？你们一个可以经常回家吃饭，一个会做饭会赚钱，完了完了，我什么都没有……”
牟筝安慰他：“你年轻。”
许林粥也跟了一句，“而且你也没徐老师那么忙。”
温露笛努力憋笑。
苏格林其实不生气，但还是怨念的看着许林粥，抱怨了一句：“女神，你这是杀人诛心啊？”
苏格林和许林粥是挨着坐的。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毫不忌讳道：“没事，我可能还没你忙呢。”
苏格林像是受到点拨，紧跟了一句，“那不录节目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约你出去玩？”
徐言霄坐在许林粥对面，不动声色喝了口水。
墨眸眈眈盯着女人，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不是苏格林，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