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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桃源”生活正好 陈州瘟疫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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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晓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心虚,觉得幸福来得太不真切,这一切真的都属于自己吗?

    之前的那些年,她不断反复叩问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才沦落如此任人鱼肉的境地。

    但是这一年来,她又开始觉得,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今生能享这样的福分啊!先苦后甜的生活,那之前受过的苦也不觉得多苦了。

    她娇嗔着,带着点试探,带着点坦然:“其实,我之前都想问你……”

    后面的话似乎极为难以启齿,令她扬起头颅却要垂下眼皮,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瞧才好。

    “什么?”赵竑真的好奇,素晓接下来到底会说什么。

    “我想……”素晓深吸一口气,“你若是想和泞舒郡主重修旧好,不如就先迈出这一步,就算将她求娶进来我也不会介意,只要不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我愿意退让。”

    好一招以退为进,赵竑心里这么想着,握着素晓的腰却突然发力,素晓吃痛惊呼出来。

    赵竑佯怒道:“以后要是再说这些不着四六的话,看我不狠狠罚你!”

    “啊?”素晓似是刚刚被赵竑一把给捏迷糊了,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赵竑像一个疯狂的老中医,定心丸和迷魂汤一起给素晓喂下去,“不许再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也不许说什么退让的话,你会让我觉得,你没那么在乎我的?”

    素晓就算久经风月,却耐不住赵竑如此“引诱”,那些刚刚学来的端庄持重的想法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搂着他的脖子就大胆地吻了上去,赵竑的眉毛颤了颤,终究是没有拒绝。

    如这两人般过着神仙日子的自然还有漓月和完颜琮,只不过前者是假戏真做,后者是真情实感。

    完颜琮以“怕过了病气”为由一直没有进宫与完颜珣见面,而是带着漓月到郊外的一个庄子上静养。

    当春风春雨将万物滋润后,郊外的农庄撩起一层层漫漫绿色。

    漓月跟着完颜琮从桑园中走出来,嘴里一直念叨着:“藏药中桑枝、桑叶熬膏可疑治妇女病、下痢,在苗药中,根、叶、果可以止咳嗽、补肾气、跌打损伤,在傣药中它的树浆可以治疮疡溃烂,在哈尼药中……是什么来着?”

    完颜琮回头看着漓月默默数着手指头,努力地记着自己刚才讲过的那些桑树浑身是宝的药理作用,停下脚步拉过她的手,“回去看书,你在这哪能全都记得住。”

    “哎呀,你都打断我了!”漓月嘟起嘴来抗议完颜琮的做法,却也没有把手抽出来,随后喃喃道:“那些书那么多那么杂,看起来太无聊了,哪有你给我讲记得又快有准啊,遇到什么不懂的我还可以马上问你。”

    知道漓月为了自己开始学医,自己除了感动就是心疼,他知道重新去接触一个新的门类知识要有多大的勇气,尤其是这个东西自己原来根本不感兴趣,就只能硬逼着自己去学去记。

    尽管自己很爱漓月,当初也没有想过要提升武艺或者研习兵法去帮助她,终究是没有漓月的果敢。

    他也曾劝过漓月不要学了,自己都安然地回来了,可是漓月却对自己说:“以后我陪你四处义诊是常态,我总不能一直什么也不会,而且我现在我慢慢地感觉到一些意思了,你可不许打消我的积极性。”

    宝嘉也在一旁帮腔,“对,爷,漓月在这方面的悟性可比厨艺强多了……”

    然后,完颜琮就坐着看这两个人日常掐架,漓月追着去捂宝嘉的嘴,然后宝嘉再去搔她的痒。

    正回想着,就见漓月停住脚步,捡起地上一枚像黄绿色铜钱一样的东西,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时间过得真快呀,榆树钱儿都开始散落了。”

    完颜琮还以为漓月又要感慨些什么,就听她说道:“这个我可记得,它有清热化痰、止咳安喘的作用,还可以熬粥、炒肉、做馅,有健脾、安神的妙用。”

    完颜琮见这人一副求表扬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捏了捏漓月的鼻头,“你可真是叫人没办法。”

    “没办法叫你不喜爱?”漓月歪着头笑着问他。

    完颜琮不知道是不是午日的暖阳太过灼热,他觉得漓月周身都在散着光,尤其是眼中,永远亮晶晶的,就一直这样该多好。

    漓月看完颜琮看自己都有些发愣,也不再逗他,向宝嘉喊着,“我们一会用榆树钱儿熬粥怎么样?还可以用它炒肉。”

    “那你来做吧!”远处飘来宝嘉的声音。

    “嘿,你跟我顶嘴!”

    两人又闹了起来。

    自从大病初愈后完颜琮有时的神情就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一开始漓月还在想是不是什么后遗症,等某天正在查医书时她恍然明白,也许她的方向错了,其实他只是一直都有心事,就算是来了庄子上,说是避世不争,他也没有真正放下。

    漓月有时还有些庆幸自己现在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会不会和完颜琮一样艰难,唉,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已经够让人忧心的了,所以她决定还是先把完颜琮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考虑自己的事吧。

    她没有试着去问完颜琮到底在担心什么,也知道自己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比起那些,她认为自己更擅长解决问题,她现在要做的是提升自己的能力,然后等待一个时机。

    平日里嘛,尽量转移一下阿琮的注意力呗,例如将他当作师父一样去问医书上的东西,例如和宝嘉吵吵闹闹,例如……必要时出卖一下色相。

    鸟鸣花香、渠水潺潺,炊烟在庄子的上空袅袅升起,宛如披着白纱的少女在起舞。

    完颜琮看着桌上的几个小菜,宝嘉终究没有听漓月的熬那个什么粥,但是漓月也固执地自己做了一道榆树钱儿炒肉。

    漓月眨着眼睛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完颜琮在她希冀的目光中夹了一口,细细咀嚼,然后点点头,“不错,很好吃。”

    漓月开心得要命,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向宝嘉,“怎么样,我就说嘛,刚出锅的时候我就闻着香极了!你还小瞧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宝嘉一副你休想骗我的神情,抵死不从,按照自己的经验来讲,一口都不要尝试的好,撇嘴道:“还三日?我们俩连三刻都没别过。”

    漓月心情好,不与她计较,夹起一筷子自己做的菜放入口中。一开始兴奋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犹疑,然后略感失望,宝嘉看在眼里,本以为爷会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情忍着没吐出来非常可怜,但看漓月竟然也没有第一口就吐出来,心里对这道菜还有点好奇了。

    宝嘉眼睁睁看着漓月将菜咽了下去,然后无视自己直勾勾的眼神,反而对完颜琮发难:“根本不好吃,一点味道都没有,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会啊,我真的觉得不错,很香,至于咸淡嘛,我这次病好了之后本来口味就变淡了一些,吃这个就觉得正好。”

    完颜琮说的一本正经,宝嘉暗中竖起大拇指,她家王爷忽悠人越来越溜了,俨然有炉火纯青的架势。

    漓月又夹了一口,吃完就开始自言自语,“我明明放了很多盐的,怎么回事?”然后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将筷子重重一放,“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个盐不够咸!”

    宝嘉刚喝的一口汤一滴没浪费,全都呛到了鼻子里,她是不敢喷出来的,只能一边呛咳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完颜琮也放下筷子,单手握拳放在唇边,似是在细细思索着,“对,我也发现了,这批盐就是这样,一块咸一块淡的,特别不好掌握!”

    漓月怎么会看不到他尽力掩饰却又一闪而过的笑意,她也终于憋不住,放肆地笑出声来,“你太过分了,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许逗我笑。”

    完颜琮也终于将手拿开,嘴角溢满的笑意这时才完全展示在两人眼前,“多做就好了!你看上次做的太咸,这回就不咸了,改正得效果很好,淡了总比咸了好。”

    漓月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但她真的笑得很开心,明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她的阿琮不仅没有拆穿她,还把台阶一层一层地给她搭好,又在一旁看透自己的小心思还强忍笑意。

    她的阿琮也太可爱了!

    吃过饭,漓月摸着自己稍微有些鼓的肚子,来到庄子上这些日子真的圆润了不少。自己花更多的时间在看医书上,大大缩短了日常操练的时间。

    “阿琮,你觉不觉得我最近的衣服变瘦了啊……”漓月吃饱了更觉得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抚着自己的腹不知在想什么。

    宝嘉收拾着碗筷想着,你要是起来帮我收拾一下就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了,可是碍于她家王爷在这,这样的叫嚣只敢在心底喊喊,根本不敢说出声来。

    完颜琮看着漓月逐渐圆润丰满的身材,想起晚上搂着睡觉时软乎乎的手感,心中十分满意,这不比在军营的时候好多了,他开口道:“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呢,这样很好,说明你健康。”

    漓月撅着嘴剜了完颜琮一眼,她知道阿琮不会嫌弃自己身材上的任何变化,但是他这也太惯着自己了,这样下去自己只会更加安然地享受生活。

    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漓月一下子挺直了腰杆,然后将右手搭在左手手腕处。

    完颜琮看着漓月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想笑,这些天她没少拿自己和宝嘉做实验,把脉这种事,还不是她这个看了几天医书的入门者能钻研得透的,但是看她这么有兴趣,自己忍住没有打击她。

    “不是短而有力,不是跳得特别快,只是流利圆滑……”漓月一边思索一边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脸上的表情也从愁眉紧锁变得笑意盈人。

    完颜琮对上了漓月目光灼灼的眼,他怎么会听不出漓月所说的是什么脉象,只是他并不觉得事情像漓月想的那样,反而十分淡定。

    漓月也一下子就瞧出了完颜琮眼中的含义,她轻哼一声将胳膊放到完颜琮的面前,下巴一抬,示意完颜琮亲自把脉瞧瞧。

    其实医者是可以自己给自己把脉的,但是因为很少有人能摒除掉对自己主观的判断,因此会出现不准的现象。完颜琮将将手轻轻往漓月的脉上一搭,漓月就开始观察他表情的变化。

    片刻,他终于吱声,“还真是滑脉。”

    砰!

    漓月猛地回头,瞧见宝嘉被门口的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还好她及时扶住了门框,但是脚崴了,膝盖也磕到了,就是这样弄出的声响。

    宝嘉没时间管自己到底疼不疼,拖着跛脚蹦到桌旁,“您说真的?是滑脉?”

    漓月看宝嘉这么激动,自己也洋洋得意起来,表情中写满了“你看,我摸得没错吧。”

    然后她就突然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庞,竟然真的是滑脉,这次没有错!对呀,自己好像这个月的癸水也没来……

    但是看着完颜琮并没有十分欣喜,自己又有些不开心,难道他要做爹了不开心吗?

    完颜琮看着这两个人如此高兴的模样,还真不忍心浇下这一盆凉水,但看着漓月明显误会了的眼神,只好说道:“热盛、水蓄、血结、气壅、痰饮皆可致滑脉。”

    “我知道,可是这些症状我都没有啊!”

    “你这个月的癸水没来,不是因为有孕,可能和你换了环境和饮食有关,这段时间你总是各种药材都想尝试,还有你的生活习惯也有所改变,都有原因。还有你的滑脉,是因为气血不通。你本来受伤就亏血,最近又没有坚持温补,自然倒退了回去。”

    随着完颜琮的解释一点点细致起来,漓月的表情从最初的得意变成倔强,最后变为认命,这对她来说是双重打击啊。

    自己一个姑娘家,天天盼着有孕,结果只是气血不通;更令人气愤的是,自己给自己把脉,只学了个皮毛还出来得瑟,不仅自己空欢喜一场,害的宝嘉也白跟着兴奋了。

    不过这次宝嘉倒是没有揶揄她,而是拍拍肩膀道:“不着急,你还年轻,再说现在也不是时候。”

    漓月点头,虽然自己的失望是真的,但是她也不是会沉溺其中走不出来的人,“确实,阿琮你都瘦了,你看你的衣服都开始晃荡了。”

    对于漓月这种转移话题的好本事,完颜琮只能苦笑,“祸水东引啊你。”

    宝嘉现在终于有时间关心一下自己的脚了,好痛,好酸……

    然后,她们三个人就听见远处传来的达达马蹄声。完颜琮的神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宝嘉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漓月最先进入了战斗状态,进屋提了把剑就出门了。

    完颜琮和宝嘉紧随其后,结果见到来者,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完颜琮之前防着扎阿那对漓月不利,防着术虎高琪利用漓月,现在还要防着自己的皇兄,而且还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

    但是来人是完颜瑰,完颜琮还是十分放心的。

    “你怎么来了?”

    完颜瑰的神色有一点点欣喜,大概是见到她们的缘故,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忧。

    “进去说。”漓月倒是很有个做嫂子的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要将风尘仆仆的小叔迎进来喝口茶嘛。

    从宝嘉手里接过茶杯后,完颜瑰说的话让大家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陈州又发生瘟疫了,比上次亳州的情况还严重,皇兄已经派了钦差和医官过去。”

    漓月下意识看向完颜琮,他不是说……

    完颜琮的脸色很难看,本就苍白的脸现在竟然没有一丝血色。

    “我要进宫。”只是这一句话,漓月就听出来,他动怒了。

    完颜瑰紧紧皱着眉,他很担心自己胞兄的状态,但是这是他终究要和王兄面对的事情,自己管不了。

    傍晚时分,大金皇宫。

    “之前你说大病初愈,其实我倒是很想去你府上看你,要不是近臣们拦着,又实在是事务繁忙……”完颜珣还是一如以往的笑容,但是完颜琮看了并没有感到亲切。

    “皇兄为国事操劳,臣弟怎么敢用这点小事劳烦您。”完颜琮也一如往昔般恭谨且客气,看着完颜珣又想说什么客套的话,他突然变了脸色,严肃道:“皇兄,臣弟已经回来了,为什么陈州还会有瘟疫?”

    完颜珣的表情明显一滞,不知是因为没想到完颜琮会知道,还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发问。

    “这话是何意?”完颜珣眉头一皱,然后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又舒展开来,说道:“我听说在鹿邑的时候,你为了让百姓能够快速地聚集到郊外的庄子上,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因此许多人生出了郓王带来瘟症的流言,但这是你自己一手放任的,陈州的事又怎么会与你有关!”

    完颜琮见自己的皇兄并没有把话挑明的意思,便低下头开口,“皇兄,让他们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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