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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簪花会静纯被跟踪 放纸鸢宝嘉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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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笑意盈人的还有远在临安的静纯,她罕见地出门没有带宋追,因为这是一年一度的簪花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她本也不想来的,奈何姨娘非要让自己出来走走,翩翩也说,不带孩子的机会太难得,让她珍惜,洛雁也抱怨大家许久没有一起好好出来玩了。

    静纯考虑再三,这才赴约。好在今日是真的不虚此行,尽管累了一天,她却半分不觉疲惫,仍是分外开心和放松。

    最近还有一件“喜事”,那就是安北侯的小公子终于不再纠缠她了。听说他又有了新的倾慕对象,甚至已经快速定亲,连娘娘想拦都拦不住。

    别人都叹泞舒郡主不懂得珍惜,命也是真的不好,煮熟的鸭子都非飞了,就连姨娘都说,若不论静纯心意,这确实还算门不错的亲事,安北侯的夫人人品好,和已娶进门的几个儿媳相处都不错,静纯也不会因此受到苛待。

    可是静纯觉得,为什么要不论自己的心意呢,她活在这世上十几年,值得在意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若不按自己心意,过得也太苦闷了些。

    晚霞的阳光并不热烈,恰到好处地将静纯的轮廓揉碎在金灿的色彩中,显得恬静又美好。

    她告别姨娘等人,寻思着要买点好吃的糕点给弟弟带回去,却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回头。

    灵芝在一旁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晃神,“怎么了姑娘?”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静纯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又回过头。

    灵芝听了这话回头回脑地瞧,静纯拍了她一下,“别看了,如果有人跟着,我刚刚就打草惊蛇了,我们买完东西快点回府就好。”

    这样的一幕被楼上的赵竑尽收眼底,这丫头的感觉还是那么敏感,他确实都盯了她一整天了。

    防止被别人发现,也怕静纯发现,赵竑已经换了几拨人来跟着静纯,就是让她的注意力被更容易发现的跟踪者吸引,自己好能在暗处更加“光明正大”地窥视。

    见到静纯今天总是带着明媚的笑容,眸光也总是亮亮的,赵竑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静纯就该如此,如此鲜明而鲜活。

    对于安北侯的小公子,他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他找人接近小公子的书童,仔细琢磨他的喜好,然后按照他的性格在临安寻找合适的姑娘,再精心安排了一场与佳人的邂逅。

    一切水到渠成。尽管最后定下来的这位姑娘家世门第不如泞舒郡主,但也是书香门第、家风清流,有了静纯那些无理要求在前,安北侯觉得这门亲事好得不得了,急着上门纳吉定亲。

    果然,解决自己的这个“心腹大患”后,赵竑发现,静纯也高兴得很,但又装作十分可惜的样子,这个小精灵鬼儿,她的心思自己似乎还是能明白,却又不敢沉沦。

    “公爷,上次素晓说的那些消息已经查探完了,全都得到了印证。”赤羽这次很有眼色,一直到静纯在赵竑的视线中消失,自己才上前回禀。

    赵竑脸上本来带着的浅浅笑意渐渐凝固,忽然又冷笑起来,“看来还真被你说中了。”

    赤羽都有些挂不住脸了,叫他说什么,难道说不是,是公爷您自己太有魅力了,连史弥远安插在您身边的人都向您倒戈,您才是天命所归啊!

    这种话不仅不会让公爷开心,反而会让他觉得恶心。

    赵竑没有在意赤羽的沉默,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和孙先生他们说一下,后日的大朝会,我总要拿出些章程出来,”

    “是!”

    热闹的吆喝声横贯街巷楼宇,宝嘉带着漓月骑马奔过鼎沸市井,将它们统统落在身后。

    河岸边的柳树枝条随风扬起,草地上一簇簇鲜花膨胀着花蕾,以最绚烂的颜色回馈着刚刚到访的春天。

    “这里真美。”漓月发现自己现在有些词穷,面对美景最后只能吐出这四个字。

    “我没骗你吧,之前天天被王爷的事情困扰,现在才能真正地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宝嘉将马匹拴在树上,然后向好不容易被自己说动出来看看的漓月走去。

    “他一日不回来,我一日不能真正放松。”漓月的目光沉静幽深,和周遭的风景格格不入。

    “别这么扫兴,王爷说让我照顾好你,可不仅是吃和穿上面,去年一直在草原,你可还没欣赏过汴梁的春色呢,若是他回来发现我都没有带你出来赏过春景,不会放过我的。”

    “好,那我们今天就赏一赏汴梁的春日美景。”漓月单手浅浅的在额前遮住一点,然后向远眺去。

    晴空上飘摇的纸鸢,循着风越飞越高,线的那一段似乎在小山坡的另一侧,不知握在谁的手中。

    “这个纸鸢还挺精致的。”宝嘉刚说完,就见纸鸢突然好似断了线,随着风飞走了。

    “怎么好像……”漓月还没有道一句可惜,就发现这个疯风向好像变了,“朝咱们这边来了。”

    果不其然,纸鸢轻轻地落在宝嘉和漓月所在草地旁的一棵树上。

    “我们给它的主人送回去吧。”宝嘉来了兴致,“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漂亮的纸鸢掉了,可别哭鼻子。”

    漓月勾唇笑笑,宝嘉虽然嘴上好似觉得放纸鸢的姑娘矫情,但是她还是很羡慕人家的矫情,也非常愿意帮助她们,“你去吧,小心点。”

    那棵树的高度并不低,但是对于宝嘉来说,攀上去是轻而易举,漓月并不担心。

    果然,宝嘉很快就拿着断了线的纸鸢回来,“你看,漂亮吧,我都想送给你私藏起来了。”

    漓月的唇角瞬间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宝嘉有些慌了,“你怎么了?”

    几个画面在漓月的脑海里不断变换,差不多的草地和小溪,有几个人一起捉鱼的场景,还有和别人牵着马走过的场景,还有在院子里几个女孩说笑的场景,也是有个和宝嘉差不多身量的女孩拿着一个纸鸢在说笑……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许多人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留下更深的印记,而她也想不起来她们是谁,叫什么……

    这种感觉让人又紧张又期待,就仿佛谜底就在那里,但是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揭开一点点。

    看着漓月不说话,反而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脸庞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宝嘉哪还在意什么精致的纸鸢,丢在一旁就拉起漓月的手,开始给她把脉。

    漓月睁开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将手从宝嘉手中抽出,“没事,突然小肚子有点疼,可能是癸水要来了吧。”

    “吓死我了!”宝嘉用手顺着心口,王爷现在没在汴梁,自己要是没把漓月照顾好,可怎么跟他交待。

    “走吧,我们去还纸鸢。”漓月虽然心跳得如同小鹿,但是还是尽量抑制自己不去想那些。

    未知全貌的事,自己瞎想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与其一直惦记,还不如等阿琮回来,忙完在这边的事再南下寻根,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能想起来更多。

    “你真的没事吧,要不然我们回去。”

    漓月用手帕将汗珠拭去,再看她便和刚出门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仿如刚才那个快要虚脱的她是宝嘉的幻觉。

    “你放心吧,我不会逞强,要是不舒服肯定就和你说了。你自己去那边我也不放心,一起去吧,就当游览风光了。”

    一路上青草茂盛,被山风吹得摇头晃脑,正走到一半,远远就瞧见一行人从山坡的坡顶往下走。

    漓月虽然看不清来者的面容,身形却觉得十分熟悉,该不会是……

    宝嘉也隐隐觉得冤家路窄,算了,自己和他也不算冤家,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旁边跟着一群人呢,这里面该不会还有她夫人吧。

    “福晋!”

    漓月被这声音喊得浑身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男人从山坡上跑下来,气喘吁吁到漓月和宝嘉的面前,“真巧啊福晋,您也来这边踏青吗?宝嘉姑娘,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二月不见的颜盏将军,他似乎又晒得黑了些。

    “听说你这次回来升职了,还没有道上一句恭喜呢!”漓月像在战场时拍了拍颜盏将军的臂膀,然后问道:“这回还顺利吗?瀛望和我说的就是个结果,我知道你们应该赢得没有那么容易。”

    颜盏将军点点头,觉得还是福晋了解他们啊,朝堂上那些文臣真是不要脸,不仅对他们一点关心都没有,甚至一句话抹杀他们的功劳,他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福晋说,却被身后婉转如莺啼般的声音打断了。

    “夫君,你还没有给我介绍呢?这是哪家的姑娘,之前从未见过。”

    宝嘉看着对面亭亭玉立的女子,新妇的装扮,长得清丽可人,但是还真算不上漂亮,声音却实在好听。

    她想起自己手中拿着的纸鸢,上前道:“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吧,这是你们的纸鸢吗?”

    “是啊,没想到被你们拾到了,真是太巧了,谢谢姑娘。”女子浅施一礼,身后的丫鬟就将纸鸢从宝嘉手中接了过去。

    “表妹,这位是郓王福晋,年前和郓王同我们一起在军中共事,这位是郓王府的宝嘉姑娘。”

    颜盏将军介绍完,她所谓的表妹就再次郑重和漓月宝嘉见礼。

    “夫君总是这样,闺中叫表妹就算了,出来怎么还能和别人说人家是表妹呢。”

    宝嘉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颜盏将军这个表妹,哦不,这位夫人,娇滴滴的声音配上含羞带臊的表情,怎么自己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真的不是自己对她有偏见,而是……场合不对啊,这太不对了!

    漓月也笑得很僵硬,她虽然对南方和北方的女子有固定的印象,但是在汴梁,她还真没见过这么柔弱如水的女子。

    颜盏将军的脸突然发红,只是黑得看不太出来,他不是被表妹的温言软语闹得大红脸,而是觉得没面子,按说他表妹说的也没什么错,但是……他这种心理是哪里来的呢?

    他不禁偷偷地看了眼宝嘉,对方好像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对,她在嫌弃,是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被嫌弃了。

    “宝嘉姑娘大病初愈可还好?刚才你去哪捡的纸鸢,会不会……”颜盏将军想到宝嘉就将心理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说到一半发现这三个女子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

    颜盏的这位夫人心里最不是滋味,她说完这句话就等着自己的夫君正名呢,结果他默默无语不说,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那位宝嘉姑娘。

    漓月也品出了些不对味,颜盏怎么当着他新婚夫人的面就对宝嘉这么关心,严重的热烈赤裸裸地不加掩饰。

    她移步站在了宝嘉面前,隔绝了颜盏的视线。

    “颜盏将军,上次便和你说过了,宝嘉已经无碍,真是劳你惦记了。”

    宝嘉知道漓月这是在保护自己,怕别人对自己说闲话,怕颜盏将军的夫人记恨自己。她也不是傻子,之前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可是这段时间的茶楼可不是白听的,从说书人的故事到贵人的闲谈,她逐渐把一些爱情和婚姻的本质看透。

    其实从刚刚一见到颜盏将军的时候她就发觉了,他这次看他的眼神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了躲闪,也不是愧疚,其中含的似乎就是人们口中的脉脉柔情。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宝嘉却也不觉得心动,反而觉得可笑,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的时候,他反而后知后觉了?

    她在漓月身后笑着开口,“福晋不要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颜盏将军看两眼还能少块肉不成。”

    这回换另外三个人懵了,宝嘉这话说的有些不领情啊,而且,她意欲何为?

    漓月回过头给宝嘉使眼色,宝嘉就像没看见一般,她直直地看向颜盏将军,“将军是因为我曾经在军中为大家伙儿熬汤药而心存感激,知道我病了才如此心急,福晋你不要因为上次有人要给我说亲就看谁都像要打我主意的样子,这样会让大家都很尴尬的。”

    漓月讪笑两声,好你个宝嘉,把我卖得一干二净,我还得替你数钱是吧。“好好好,是我太紧张了。将军、夫人,不要太在意。”

    颜盏的夫人眼睛似乎冒起了亮光,“宝嘉姑娘今年芳龄?已经说了亲事吗?”

    颜盏的心一提,刚刚宝嘉的话着实让自己震了一下,若是她已经和别人说了亲事可怎么办?这次他回来,可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表白心迹的,若是王爷和福晋能同意,自己定要将她纳为贵妾,若是觉得自己亏待她,也可效法老祖宗,娶为平妻,那样的话,自己就要做好母亲和表妹的工作。

    可是,自己的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宝嘉竟然已经被别人抢走了吗?

    “多谢夫人关心,宝嘉前段时间跟随王爷去疫区义诊,遇见了一位悬壶济世的女道长,我们二人颇为投缘,已经决心入道门,待王爷回来照顾福晋,我就同道长一道云游天下,钻研道法,凡俗与我无干,自然是不会嫁人的。”

    漓月看着宝嘉的表演真想给她拍手叫好,说书先生的本事她是学去了大半啊,眼前的宝嘉哪还是喜怒形于色的女侍从,俨然就是超脱物外的谪仙嘛!

    “入道门?”颜盏和她的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颜盏没有继续说话,他的夫人倒是十分健谈:“宝嘉姑娘已经想好了吗?我听说修道之路异常艰难,而且那位道长还要云游四方,姑娘家真的能受的了吗?再说,红尘中难道没有姑娘留恋之人吗,还是说,是受了什么创伤才……”

    颜盏一开始也顺着他夫人的思路去想宝嘉要受的苦,后面两句却不由得心酸,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她才要这样的吧。

    他想赶紧阻止这样事!

    漓月越听越不对,前面是可以说是关心,后面那还是话吗?像是要急切地证明什么,又像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冷冷道:“夫人交浅言深了。”

    这句话的语气很重,让颜盏夫人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位福晋,说实话,漓月今日打扮的艳若桃李,与颜盏将军说话又十分亲切,看起来没什么架子,颜盏夫人自觉轻松很多,不像与其他贵妇人打交道要字斟句酌。

    可惜,颜盏将军从不与她说战场上的事和政务,在她心里,郓王是个清闲王爷,没有实权,说起来还不如她的夫君有前途,那郓王福晋也就是听起来名头唬人罢了。

    信息的闭塞使她低估了漓月,此时再这么一看,这个女人的神情好凶,眼神怎么比表哥还犀利。

    “夫人,修道之事可能对你们来说很艰苦,但对宝嘉来说并不算什么,至于留恋之人,我在这世上唯二留恋的就是王爷和福晋,他们有彼此照拂,我便能放心。受什么创伤之类的,怕是您想多了,与宝嘉一个侍女说说也就罢了,如果到哪里都对别人的决定妄加揣测,不仅会给将军丢人,搞不好甚至会惹来祸端。”

    宝嘉的不卑不亢让漓月很是满意,但是对于颜盏夫人来说,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疼,仿如宝嘉用了无形的巴掌扇自己。

    抬眼看向表哥,真是个呆子!自己的夫人都被别人这么教训了,他竟然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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