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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父子师徒两相认 兄弟姐妹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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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日只是约我出来看画?”翩翩将宗祯约到文惠轩赏画

    “你觉得呢?”宗祯其实很是烦恼,最近缘子的事弄得自己焦头烂额,子陶也总与他讲血净的事,还好有荆彬帮忙,才稳住人心

    “你这几日也多去将军府走动,那日在悬崖边……你应该也见到他了吧……”

    宗祯皱了皱眉,不想说话。但还是没有离开。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坏了郭先生的事……你也不好意思先出面与他相认,怕他不认你……又是空欢喜一场……”翩翩微笑道

    宗祯只是仔细的听着,没有搭话。翩翩知道宗祯是有所动心的,不过拉不下面子而已,又道“其实郭先生也是很想和你相认的,不过他怕你怪他,误解他当初的事情,怨恨他这么多年不回家,还有没能见到你娘最后一面……”

    “你未免太爱揣测人心了吧……”宗祯冷语道

    翩翩逼近他,“那你觉得我揣测错了吗?难道你不渴望和他相认吗?”

    “多管闲事!”宗祯有些恼羞成怒

    翩翩也生气了,“你知不知道郭先生在府里有多忧心!他每天担忧着你,想与你相认却又惧怕,当我告诉他你很想念他,很崇敬他时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欢喜,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一向稳重的郭先生竟然兴奋激动的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

    宗祯沉默了,翩翩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自己……

    “你尚未为人父母,自然不能体会这个中滋味……郭先生可能不久就要回九村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等到多年以后才后悔,到时你想见他……也见不到了……”

    宗祯继续沉默,他确实动摇了,能看透他心思的确实只有翩翩,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容易被他人看穿……

    翩翩拿过一幅画,“你多次请我吃饭,还赠画给我,我没什么好回报的,这幅《百孝图》送你吧。”

    宗祯接过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敢应承什么……

    “我明日和郭先生会去翠微亭游览,来不来由你……”翩翩转身就要走,想着若你不来,我也算看错了你,这画挂在你房中,日日讽刺着你!

    宗祯听着翩翩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后又故作怒态、以画相逼,不禁看着翩翩的背影,追下楼质问道“你到底有几面?”

    “什么?”行至门口的翩翩没有想到宗祯突然问了这么句话

    “私下里和别人……也是如此吗?”

    翩翩笑了,问道“你吃醋了?”

    这回换成宗祯转身分道扬镳,面色不悦,翩翩见状也只得在说“我只在你面前才会这样……就像有些话,只能对某个人说。有些闲事,我只管某人的!”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倒是宗祯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翩翩好似偷偷抹泪,他想过去抱住她,却还是停住了脚步……自己还是不能上前。

    ·

    翠微亭

    “翩翩,他会来吗?”翩翩从未见过这么激动的郭先生

    “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我……不配做他的父亲……”郭先生垂眸

    “好啦,我相信他。”翩翩安慰道,“您坐下歇会”

    郭承义坐下了一会,又站起来踱步,翩翩知道他此刻心中有些忐忑,所以也没在多说什么,她虽然和郭先生言之凿凿,心中也是充满了不确定。正是踌躇之际,翩翩看到远处是宗祯的身影,看样子像是在那伫立了很久,若不是翩翩眼尖,确实不易察觉,叹了口气,“还真是父子!”

    “郭先生,我去那边走走……”翩翩回头看了一眼宗祯,便默默离去,也许此时最该他们父子二人好好聊聊

    宗祯知道翩翩看到他了,他也知道翩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父子二人创造机会,心中不仅仅是感激,还有一些说不明的情愫……看着眼前的父亲苍老的面容,和自己儿时回忆中的那个骁勇善战的爹相差太远,他看得出他经历的沧桑,看得出他此时的心焦,他慢慢走近翠微亭,怔怔的看着郭先生的背影,郭先生自然也感觉到了背后有人,缓缓回过身……

    郭先生的嘴唇颤动着,不知说些什么。

    宗祯也是如此,但想着既然来了,还是先开口:“爹……”

    这一声,宗祯已经十几年没有叫过了。郭承义心里虽然激动,但表面还算理智,笑着道“哎。”

    翩翩远远见到二人总算开口聊天,便也不多做停留,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将军和夫人,便匆匆回府,府里人竟然都很严肃,门口还有卫兵把守,翩翩无暇细想,匆匆赶到前厅,府里的人都没有见过翩翩姑娘这么高兴,在他们眼中她一直是优雅的得体的,不会如此,还未等雨歌提醒她,她便在厅外喊道“将军,夫人,他们相认了!”

    待她入内,才发现气氛如此肃穆,中间那个消瘦的男人面色严肃,直直地看着她,她愣住了,见将军和夫人对那男子十分敬重,想着是自己是闯祸了吧,求助似的看着曾钟娥,“翩翩不知府上有贵客,冒失了……”

    “翩翩,快拜见官家!”曾钟娥提点道

    “官家!”翩翩惊了一下,从前都是从缘子和宗祯口中听说,没想到今日竟见到了真身,想到自己的失态,忙跪下道“民女见过官家,不知官家在此,惊扰圣驾,请官家责罚。”

    皇帝一开始看到翩翩闯进来很吃惊,他自然知道若是刺客不会放进来,只不过这女子在将军府大丧之时竟还如此欢笑,很是诧异,还有她说的话,沉默半刻还是道:“起来吧。”

    “她是缘子带回来的朋友,将军府向来规矩不严,没有教好礼数……”杨将军还没有说完,便被皇上打断了,“和朕不用说这些虚的。”又看着翩翩,“你刚才说什么相认了?”

    “没什么,官家,是她一起的朋友……”曾钟娥先发制人

    翩翩看曾钟娥如此急切的掩饰,知道是有意隐瞒郭先生的身份,没想到皇上很是严肃:“你要骗朕?”

    曾钟娥张着口,竟说不出什么。皇上又道:“那日宗祯和朕描述当日发生情境,朕就在怀疑是什么人能有如此能力帮助缘子抓住那个金国的奸细,又是谁能直接揭发柳倩儿!”他顿了顿,“宗祯这些日子看起来心神不宁,朕一开始觉得和缘子的事有关,慢慢发现不尽然,今日又突然向朕告假,当真这么巧?”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更加凝重。

    ·

    “子陶。”宗祯来了血净

    “你来了,这位是?”子陶看到宗祯带着那日在悬崖边上看到的人,一直怀疑着他的身份。

    “血净前身的负责人,如今已退隐多年,是这次缘子请出山的,今天想看一下血净的状况,我想着是一种心结吧,便应承了,你会不会……”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来吧。”子陶并不在意

    “确实胜于从前……”郭先生不禁感慨道,又看向子陶,“荆彬在这里还帮得上忙吗?”

    子陶知道荆彬与郭承义娴熟,但却并未可以夸奖,“他确实很适合血净,他虽然上次迈出了第一步,但想要更好的适应这,还是要更加狠厉才是啊。”

    郭先生点点头,不置可否,三人这样走着确见到荆彬恰好在与索潼商量着什么,荆彬察觉有人前来,回头一瞧,心中疑惑,这郭先生怎么会和宗祯一起过来。

    索潼见子陶带着人过来了,再一看……天呐!

    荆彬未察觉索潼的惊诧,过来与郭先生问好,“您怎么过来了?”

    “看看你们的心血……”郭先生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

    三人惊呆了,子陶刚想说,这么多人索潼你这是做什么,却发现他跪的竟是郭先生……

    “你是?”郭先生实在想不到这个小伙子是谁,九村的孩子都叫他先生,而这个……

    “师父,我是索潼啊!您不记得我了吗?我还以为今生没有机会再见到师父了呢,没想到今日师父在这出现了……”

    “索潼?”郭先生想起了什么,“老家是潼关的那个索潼?”

    “师父,您记起徒儿了!”索潼跪在地上开心道

    “快起来,没想到你竟长这么大了……”

    “呵呵……”索潼傻笑着

    子陶惊诧,原来这索潼幼时拜的那个师父竟然是郭先生,那他的功夫底子也就不足为奇了,听着几人讲述都是如何走到今日,他也不甚唏嘘,回想起了自己幼时孤身一人的经历。

    ·

    “爹,您今日真的不回府吗?”宗祯有些失落

    “不了,我如今不能再回去了……不管是为了我生死的保密,还是你的安全……”

    宗祯行至将军府,不知是不是该进去,知道若是进去杨将军和杨夫人肯定要一番问询或是调侃,自己定然招架不住。可不知怎的,觉得想见翩翩一面,可能自己只是想跟她道谢吧。

    两人就这样进了将军府,发现府中气氛不太对,就算是缘子的大丧,将军府也应该是宁静祥和的,不知为何一进来却有种肃杀的气氛,宗祯和郭先生相视一眼,都觉得不妙,变得异常谨慎。

    宗祯见到暗处望着他们的翩翩,不知怎的,竟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见她无奈离去,心里更加紧张,翩翩就算有时与他不太正经,但一直是个稳重的,这时如此神情,怕是府里真的出了什么事。

    “你们回来啦?”曾钟娥在门口迎接他们二人

    “嗯。”二人不约而同点头。

    “饭已经准备好啦。”

    “夫人,这是怎么了?”宗祯还是问了出来

    “进来说吧……”

    二人进去之后发现只有杨将军夫妇二人,郭先生进去刚想入座,发现这二人并未落座,郭先生刚觉得纳闷,屏风后出现了一人,“郭卿,经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官家!”父子二人都十分惊诧,都慌忙跪拜。

    “算了……朕知道你们有意瞒朕,不想让朕知晓,朕更是明白你们各自的担忧,所以今日朕都让他们回去了,就是想以一个老友的身份和你们聊一聊,今天也只有祖春夫妇二人,你们还要和我如此见外吗?”

    郭先生和宗祯自然都注意到了皇上最后的用词,又想了一下,果然门口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官家真的不怪老臣吗?“郭先生听到皇上的肺腑之言,声泪俱下

    ”来来来,你们快起来,你们父子二人将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朝廷,你们不怪我破坏了你们的美满家庭,我就已经……”皇上一边扶着他起来,一边也是哽咽了

    “快,都坐下吃饭吧……”曾钟娥连忙将宗祯也扶了起来。

    五个人生平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没有君臣,只有知己。

    ·

    经过几日的种种,郭先生决定要回去了,皇上自己也见过了,宗祯娘亲的坟也祭奠过了,如果再拖下去,怕是只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麻烦。

    “真的要走吗?”

    “嗯。此次回临安本就是缘子要我帮忙,如今事情已经了结,我确实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郭先生又叹了口气,“虽然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缘子的离开,但我相信她或许和我当初一样,不知漂泊到了何方……但我始终对此,有些歉疚,没能保护好她……”

    “大哥,你别这样,当时我们也在场……”杨祖春顿了顿,“那是她的使命……”

    “钟娥,你别怪祖春……”郭先生主要还是怕曾钟娥伤心

    “不会的,自从决定嫁给她那天,我便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嫂夫人也是如此,不是吗?”

    郭先生听后又是一声叹息。

    “郭先生……”习文和珍儿走过来。“我们……也想跟您回九村……”

    “你们……不喜欢临安?”

    “郭先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觉得这不是我和珍儿能应付的来的。况且她现在有了身孕,我们想回九村养胎……”

    “是啊,郭先生,我爹年龄也大了,彬儿已经决定留在临安了,我们想回去孝敬他老人家,分担他身上的担子。”

    郭先生想着珍儿和习文两个孩子说的确实有道理,九村的事务总要有人来领导,习文确实是不二人选,既然两人都无意这入世生活,便点点头应允了。回过头看到小武、洛雁和翩翩三人也已经在身后了。便问道“那你们呢?有何打算?”

    洛雁有些不好意思道:“爹,女儿本应该回去孝敬您的。但……又看了眼小武……”

    郭先生笑了,“我都明白。你们出来那日,我便想到了结果,看着你们能在临安出人头地,我心里比谁都开心!”

    “郭先生……”小武说道

    “该改口了。”郭先生笑道

    “爹……”小武脸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继续道,“杨将军为我在京兆府谋了一份差,过两日我便会过去当差了,待我赚了奉银,便自立宅院,会为雁儿好好安置一个家!好好报答杨将军!等我们空了,便会回去看您!”

    郭先生看了一眼杨祖春,知道他为这些孩子们也是费心了,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将雁儿交给小武自己也是放心的。又回头看了眼独自一人的翩翩,原来不是没有想过撮合她和荆彬,后来也是二人无意,现在觉得这两个人可能心里都分别装着了别人……

    翩翩看到郭先生望向她,知道是在询问她的去留,本来缘子现在生死不明,他们一众人留在将军府很是“师出无名”,这临安城繁华与否自己都不在意,可是这城中偏偏有着自己在意的人……一时很难抉择,无法开口。

    曾钟娥见状,自是先开口“翩翩这孩子我很喜欢,若是想待在临安,便留在我身边吧。缘子如今……咳,静纯也要经常在宋府照料,身边缺个说话的人呢……”

    郭先生也只知道这是曾钟娥为翩翩打圆场,便点点头,象征性的问翩翩“这样的话,你写封书信,我转交给你父母。”

    翩翩顺从的点了点头。

    郭先生又去了血净,嘱咐了荆彬和索潼一些事情,在将军府吃过午饭,宗祯便在门口等着了,众人送着三人来到门口,又是一番惜别。

    “路途遥远,习文你要好好照顾着珍儿的肚子,这前几个月最为当心了!”曾钟娥一脸慈爱

    “哎!”习文笑着点点头。几人便上了马车。

    宗祯送到城外,郭先生便下了马车。

    “宫里还有要紧事吧,你就回去吧。”

    “嗯,你们路上当心!回到九村,传信给我。”

    郭先生摇摇头,“还是不要了……谨慎些吧。”

    宗祯有些落寞,刚和自己的父亲相认便要分离,虽说是男儿,但也很是难受。

    郭先生知道宗祯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但他知道他的儿子也肩负了很多,有更重的事情去做。想着一些事情又道‘雁儿是我的干女儿,在九村一直照料着我,你要是得闲,多照顾她和小武!’

    “那是自然。”

    “荆彬他们在血净我还是放心的,只是还有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郭先生自然察觉了翩翩和宗祯的一些眼神,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有事情

    宗祯也知道他肯定想说的是翩翩,自己本来有些干涩的喉咙又紧了紧。

    “这些年自己一直未娶,都因觉得当年亏欠你娘,没有好好珍惜,让她抱憾而去,如果你真的遇到了有情人,万不可辜负她人,也不能辜负自己!”

    宗祯听到郭先生如此说,心里十分震撼,当年为了朝廷奋不顾身的父亲,这是……在悔恨?

    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能那么做,若是自己也像父亲一样,那不又辜负了……可是,若真的连试都不试,若有一天她要嫁与了别人,自己又怎么能……确实会抱憾终身……

    郭先生重重拍了拍宗祯的肩膀,这其中的含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郭先生回过头,不再看他,“此次只是为了了却上一辈的恩怨,没想到让缘子遭此劫难,我决定终身不出九村,一心教导后辈,不问尘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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