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从今以后,我不会放手了
其实,任旭曾听人说起过邺城的事情。
他是个读书人,比常人更聪明,很快便明白萧九成去邺城,怕是有很多迫不得已。
姜子鱼和萧九成在桃花村的日子里,旁人虽然觉得他们来往密切,可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姚老先生喜欢吃酒,而萧九成去拿酒,所以次数频繁了些。
但是任旭却知道,萧九成是个不喜多言、露出笑容的人,他和姐姐说话的时候,有时候姐姐明明是无理取闹,可他却纵容的很。
姐姐在闹,而萧九成在一侧暗暗失笑。
或许他们两个都没察觉这点情愫,可任旭知道。
于任旭而言,姜子鱼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姐,是他的亲人,他和大舅舅一样,都不太喜欢萧九成。
因为他们觉得萧九成有朝一日肯定会把姜子鱼拐走——
但是比起姜子鱼被拐走,任旭更不想看着自己的姐姐难过。
“姐姐你放心的去,我会好好读书的,来日保护你!”任旭又一次说,“我还会给姐姐攒嫁妆的!”
这下,姜子鱼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嫁妆了?”
“我不小了!”任旭回答,“我都快十四了!”
“虚岁!”姜子鱼无奈,“你真想自己一个人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嗯!”任旭点了点头,“我肯定是要往前走的,姐姐也不能陪我一辈子,虽然我很想姐姐一直在我身边!”
“但是我总得自己学习应付这些事情!”
姜子鱼想了想,才回答,“姐姐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任旭走的是一条最难走的科举路,来日若是在官场为官,怕是也要接触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如今让任旭去试着和他们来往,也是一件好事情。
姜子鱼想,孩子要长大了,该学会慢慢的放手。
而且,姜子鱼昨儿刚收到了萧九成的信函——
这人刚到邺城就给她写信了,说邺城一切都好,让她好好在容州陪任旭。
萧九成的性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姜子鱼盘问了下邺城过来的厨子才知道,这邺城并不似萧九成说的那么好。
府衙破烂,差役懒散又不作为,最重要的是地痞流氓比比皆是,而百姓过的苦不堪言。
西域的商人即使路过这里,也绝对不会在这里停下。
大部分的商人都选择在这里补充点水,然后立即就离开,怕被抢走物资。
所以邺城又被人称作土匪窝。
虽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强龙也难压地头蛇。
想要让邺城这个地方彻底的富裕,虽然萧九成也有办法,可姜子鱼却认为,自己比他更擅长做这些。
谁让她的手里有无数的种子呢?
等决定好了,姜子鱼便让曾飞和自己同行,而萧九成留在容州的暗卫,继续保护着任旭等人和姚老先生。
从容州到邺城最快的路,其实就是走水路,可偏偏的,姜子鱼十分的晕船——
她上了船之后便一直吐,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即使吃了晕车药,却也觉得迷迷糊糊的。
等下了船的时候,几乎是靠着曾飞搀扶着。
因为没有贴身丫鬟,所以她这一路走的极其狼狈,期间曾飞提议让她在酒楼好好的休息几日再出发,可姜子鱼却摇头拒绝了曾飞的提议。
她想早点到邺城——
因为姜子鱼实在没了力气换衣衫,等到了邺城的时候,看着破烂的城墙,她觉得满天的泥土里她身上的味道,更是难闻了。
“掌柜的,不如找个酒楼休息下?”曾飞瞧见一脸疲惫的姜子鱼,有些心疼的说,“你累坏了!”
“先去衙门瞧瞧吧!”姜子鱼也怕这身味道熏到萧九成,却又不放心想去看看。
曾飞说不过姜子鱼,只能点了点头。
和邺城的人说的一样,邺城的百姓是真的很苦,这里的好屋子极少,瓦房更是屈指可数,入眼可见的大多都是泥土房和茅草房。
连城内都这样,可见城外的百姓穷成什么样子了。
衙门一半用了砖瓦,一半有茅草和泥土。
听人说,如今萧九成住的屋子,是用茅草盖成的。
萧九成这些年即使在桃花村都没如此的辛苦过,姜子鱼听着就很是难受。
“萧大人是个好官,他一来就放了粮,让我们填饱了肚子!”
“是啊!萧大人还教我们分别草药呢,说是学会了能省点银钱。瞧,这甘草我也是如今才认识的!”
“我以为世家贵族的公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可没想到萧大人却是平易近人!”
……
附近不少的人都在夸赞萧九成,姜子鱼喝了一口热茶,准备离开府衙,找个地方住下。
她这一路走的辛苦,不仅瘦了太多,而且脸色也很差,若是她不开口,大概快和叫花子一样狼狈了。
尤其是身上的味道,姜子鱼觉得自己都受不了。
“走吧!”姜子鱼刚开口,便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子鱼?”少年的声既熟悉又沙哑,他看着远处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女,试着问,“是你吗?”
姜子鱼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一个熟悉的人搂入怀里。
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更是低沉,“你真是胡闹!”
“我——”姜子鱼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半响后才说,“你骗我!”
“你明明说,这里很好!”
“我没有骗你!”萧九成抬起手,宽阔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后脑勺,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一样,用足了力气。
“胡闹!真是胡闹!”萧九成的声音嘶哑到了极致,他看着眼前的人出现的时候,仿佛干涸的心上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他习惯了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他一个人能处理好一切,也不需要谁来陪伴自己。
可如今,他就犹如在地狱最深处的恶鬼,看到了一丝阳光,而这个阳光照耀着他。
见过了阳光,他就不想放手了。
“子鱼……小鱼……”他的声音很低,却又说的无比固执,“谢谢你愿意来!”
“我很想你,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不——你一定要明白!”
“从今以后,我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