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2章 漫长的四十八小时
在王大伟的职业生涯中,与吴公子较量的这四十八小时,可以说是最漫长的了,漫长到每一分钟都让他记忆犹新。
他曾经遇到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或狡猾、或凶残、有的智商极高,有的极其强悍,但无论多么难剃的脑袋,到了他这里,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无一例外。
然而,例外总是有的。
这一次,尽管事先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但当较量真正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力不从心
事实上,他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尚不足以把案子办成铁案,大公子的特殊身份只是其中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整个证据链存在漏洞,无法形成闭环。而这才是最令他头疼的。
这个漏洞,就是孙国选。
无论是程辉留下的那些视频音频,还是财务总监胡女士的提供的诸多账目,包括周海丰和孙国选儿媳所交代的犯罪事实,都只能作为第三方证据。
只有孙国选的供词,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而王大伟心里最清楚,孙国选永远无法作证了。
这个无法弥补的缺失,让整个证据链存在崩溃的风险,即便检察院认同并做出了批捕的决定,但到了法庭上,照样会被律师抓住漏洞,并做出致命一击。
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拿到大公子的口供。
可想撬开大公子的嘴,也同样是非常困难的。
这位公子哥虽然没有滚刀肉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但高贵的身份形成的保护壳,极大的限制了王大伟的审讯手段,除了采用这种最“温和”的方式之外,几乎别无他法。
现在是午后三点。
吴大公子被羁押已经将近20个小时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大伟的平静和自信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烦躁。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瞪着两只熬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监视器屏幕,观察着大公子的表现,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两次交锋,他手上的牌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能取得突破,那只能按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提请检察院正式批捕。说实话,他不敢冒这个险。
吴大公子的状态已经很差了,距离彻底崩溃,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但他却在奋力支撑着,死活也不肯迈出这一步。
学过法律的他,深知时间的重要性,只要熬过这48小时,一切必将出现转机。
可以说,双方已经都使出了全力,现在就看谁能挺到最后了。
“王局,你歇一会吧,我们盯着,有情况的话,我们马上通知你。”助手轻声说道。
王大伟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头问道:“刘小川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也没什么进展,刘的嘴严的很,不过”
“怎么?”
“宋国忠倒是交代了很多问题。”助手说道:“可惜他只是个打手,接触到的核心东西不多,大张他们分析过了,很难对大公子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王大伟沉思片刻,说道:“把审讯记录给我看一下。”
助手答应一声,转身出了监控室,片刻之后,把一份厚厚的审讯记录拿了过来。
王大伟伸手接过,认真的看了起来。
确实如助手所说,宋国忠接触到的核心东西不多,所供述的绝大部分,都是参与殴打他人的刑事犯罪行为,并且还极力为自己开脱。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打算将审讯记录放下,却突然被其中的一段文字所吸引了。
据宋国忠交代,吴公子和孙国选之间的很多非法交易,都是由王冲负责的,尤其是近去年,孙国选被常力盯得很紧,自己很少出面,绝大多数业务甚至根本就没通过他,而是直接由王冲承办。
在孙国选出事之前,王冲曾经两次秘密找过刘小川,谋划逃往东南亚,宋国忠还亲自陪同王冲出国考察过,在此期间,两人聊的还不错,很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当看到这段供述时,王大伟如同触电般的跳了起来,他知道,证据链的关键一环,可以补上了。
孙国选死了,可王冲还活着,只要这个人肯张嘴,那大公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过不了这一关。
至于如何让王冲站出来指证嘛,王大伟自然是有办法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必须马上和王冲取得联系!
他和王冲之间,是有过特定联络方式的,不过,在孙国选被杀之后,按照约定,两个人便彻底销毁了手机卡,但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还有一个人,跟王冲之间是有秘密联系的,这个人,就是二肥。
他立刻命令抓捕工作对二肥进行定位,很快,二肥的手机信号便被锁定了,最终确定,就在市区内的壹号公馆。
“现在抓嘛?”抓捕小组的负责人问道。
王大伟看了看时间,笑着说道:“不,这个人不能抓,得我亲自去请。”
出了疗养院大门,王大伟所乘坐的警车便打开了警报器,一路飞驰,平时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仅有不到四十分钟就赶到了。
他没让警车驶入壹号公馆,而是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但凡是夜总会,白天都是很冷清的。
壹号公馆富丽堂皇的大堂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两个保洁在收拾卫生。
王大伟径直走到前台,对值班人员出示了证件,表示要见他们的负责人,
值班人员不敢怠慢,赶紧给二肥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二肥穿着件浴袍,趿拉着鞋,大摇大摆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好,赵总,有日子没见了,你可又胖了。”王大伟微笑着打着招呼。
对于王大伟,二肥的心中只有四个字:恨之入骨。
看着这个让他吃了无数苦头的丑男人,他恨不能冲上去,抡圆了给几个大嘴巴子。
“你怎么来了?”二肥冷冷的问。
“没事,想你了呗,怎么样,生意不错吧?”
“托你的福,一天下来也就进账个七八十万吧。”二肥说道:“咋的,你眼红了呀?眼红也没用,我这绝对守法经营。”
王大伟笑了笑:“你要真是守法经营,一天就不可能收入那么多了,别跟我叫嚣,要真查的话,傻眼的就是你了。”
“我操,你吹牛逼吧,我查下试试!都不用我张嘴,马上就有人收拾你!”二肥撇着嘴道。
王大伟此番来是有正事的,自然不想跟二肥斗嘴,于是往前走了两步,想表示下亲热,伸手去搂二肥的肩膀,不料他的手臂却被粗暴的挡了回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有事说事,别搂胳膊抱腰的,我看着你就恶心。”
现在的二肥,底气十足,已经完全不把王大伟放在眼里了。
王大伟也不恼,只是讪笑了下,说道:“好吧,我就直说了,想跟你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给个面子呗?”王大伟很轻松的说道。
二肥冷笑一声:“你有面子嘛?再说,你都调到经侦局了,不负责我的案子了呀!那还谈个屁!”
“我也没说要谈案子呀。”王大伟道。
二肥眼珠转了转:“这么说,你今天来,不是跟案子有关的呗?”
“当然不是,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王大伟尽量和颜悦色,以期降低二肥的敌意。
二肥哦了声。冷冷的道:“不谈案子,那就更没什么可聊的,再说,谁跟你是朋友啊,赶紧滚蛋吧,我没工夫搭理你。”说完,转身边走。
“等一下。”王大伟喊道。
“干啥?有屁快放!”二肥停下脚步,说道。
王大伟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赵亮,我给足你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啊,麻溜跟我走,否则,你会后悔的。”
二肥斜着膀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懒洋洋的说道:“姓王的,老子不稀罕你的面子,想让我跟你走,可以,把传唤证拿出来。”
我靠!这小子还真有进步,居然还知道传唤证了。王大伟想。
他淡淡一笑:“我今天是口头传唤。”
“什么口头传唤,你刚刚不是还说,是以朋友身份来找我的嘛,怎么的,你这当警察的,说话也没个准谱呗,让我信你哪句啊?”二肥理直气壮的道:“我可告诉你啊,这大堂里360度无死角监控,你放的所有屁,都给录下来了,想不承认都不成。”
王大伟内心焦急,本来是强忍着的,被二肥怼了几句,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把手铐往前台一拍,厉声说道:“赵亮,我最后说一句,马上跟我走,再废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操!无缘无故的,你敢铐我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这身皮给扒了!”二肥也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