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爷爷那里回来后的几天，学院开学了，黎晓东去了学校，邵东阳撺掇着问黎晓东什么时候搬家，他要去帮他热闹热闹。“这叫暖房。”
“行，你约大家的时间就好。”黎晓东无可无不可，大家都到家里玩一玩，也热闹。
“那个，对了，师娘那天问了我件事儿。”邵东阳看着黎晓东笑了笑，“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黎晓东看着邵东阳，师娘很少背后打听自己的事情，以前都是直接来问他的。
“我说我也不清楚。”邵东阳靠着办公桌，“师娘不是还想着撮合你和方磊吧？我听说，方磊回来后没再出去了。”
“不会的。”黎晓东摇头，“你没跟师娘说什么吧？”
“我能说什么。”邵东阳横了他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黎晓东笑着哄他，“东哥最好了。谢谢东哥。”
“少来。我可不是许渊，不吃你那套。”邵东阳挥手让他滚，“你自己还是注意着点。先不说老师师娘那边，方磊可一直都打听你消息呢。”
“知道啦。”黎晓东笑着从邵东阳办公室出来，看了看楼上，去了许秋齐的办公室。他今天其实是过来找老师的。
门没关，老师在桌子面前写东西，茶几上的炉子上热着茶。
是之前他和许渊送去的那种。
“老师。”黎晓东敲了敲门，看着许秋齐。
应该是没想到黎晓东会来，许秋齐愣了愣，随即喊黎晓东坐，“我把这点写完。”
黎晓东应了一声，坐到沙发上。
“自己倒茶喝。”许秋齐没抬头，继续完成手里的工作。他的习惯，写东西的时候不愿意被打扰。这是艺术家的通病，灵感来的时候，就巴不得一下子全部都“输出完成”。
约莫是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许秋齐总算是忙完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不是开学了么？没课？”许秋齐坐在黎晓东对面，看着这个孩子。
“嗯，今天没有。”黎晓东看着许秋齐，“我挑了几首参赛的曲子，想来找老师看看。帮我参考一下。”
黎晓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不喜欢绕弯子，跟许秋齐就更不必。
“哦？选好了？”许秋齐喝了口茶，看着黎晓东，“过两天周末了，到家里来，都弹给我听听，让你师娘给你做糖醋鱼。上次，”许秋齐看着黎晓东，笑了笑，“上次老师不对，你师娘生了好长时间气了，好不容易才消了气，你过来坐坐，让她高兴高兴。”
“好。”黎晓东来就是为了这个，一听许秋齐这么说可太开心了。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那天晚上他回去给许渊说起这个事情，也是一脸的兴奋，“周六就可以回家了。”
许渊倒是没有黎晓东那么乐观，毕竟，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只有当初许渊放弃钢琴，被迫出柜的那件事，还有，他现在跟黎晓东的关系。
黎晓东很乐观，这两天也就在家里练琴，他要让老师喜欢上许渊这首曲子，再有就是，他也希望可以和许渊站在阳光下。
除了要去老师家里外，这两天他们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搬家。黎晓东从宿舍搬去了大平层。
他这间宿舍，留给了学校新来的小提琴老师。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很年轻的一个男孩子。
“这几件衣服都是从你那边带过来的。”黎晓东帮许渊收拾衣服，他从许渊家带了好几件许渊的衣服到这边，特别是每天要换洗的贴身衣物，“跟我的放在一起，还是我单独给你找个地方？”
“放一起。”许渊收拾干净客厅的卫生，黎晓东都还在挂衣服，衣服太多了，整个衣帽间都堆满了。
黎晓东听话的把许渊的衣服跟自己的都分类放在了一起，其实，他也不愿意把他俩的衣服分得太清楚，他喜欢穿许渊的衣服，他的一些偏大的衣服许渊也会拿出来穿，两个人气质都挺相近的，穿着并不违和。只有贴身的，许渊的要比他大两个码，黎晓东就特别不服气。可是，事实在那儿摆着呢，他也只有一边叠着四角裤，一边咂咂嘴。
“怎么？一脸嫌弃？”许渊笑着打趣他。
“哪有嫌弃。”黎晓东看了一眼许渊，“长这么大多费料啊。”
“费料是多花钱了吗？”许渊笑着，“大两个号它也是一样的定价，我又不吃亏。再说，最后还不是你欢喜吗？”
许渊笑着在黎晓东耳边哈气，“不爽吗？”
黎晓东耳朵一红，把许渊推开，“我叠衣服呢，你真烦人。”
“很晚了，明天再弄，先睡觉吧。”许渊从身后圈着黎晓东，“嗯？”
“你先睡。明天要去老师那儿，我一会儿再把谱子收拾收拾。”黎晓东心里头搁着事儿，没什么睡意。
许渊也不是真的想睡，只是，他看不得黎晓东这种居家干活的样子，就心里很软和，踏实。“老婆。”他叼着黎晓东的耳垂，这一刻，就想这么叫他。
黎晓东身子僵了僵，这是许渊第一次这么叫他，两个人最动情的时候，许渊最多也就叫他宝贝，这一声老婆，就像是一句承诺，让黎晓东愉悦不已。
于是，拿在手里的衣服被放下了，乱糟糟的衣帽间也被遗弃了，堆成山的衣服也只能默默的看着被拿捏得死死的主人的背影，在心里头默默的叹了口气，换了个地方，结局也是一样的啊。只要有那个身材好，颜值高的男人在，自己家的主人就还是那个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而且，哼哼唧唧的又是一宿都没个安宁。
不过，今晚，两个人倒是没有闹一宿，而且许渊很注意，衣服遮盖不到的地方，他都没给黎晓东留印子。
第二天，按着约定的时间，黎晓东去了老师家里。许渊说农场有事儿，先去了趟农场办事。两个人没有同时去，是因为觉得同时上门，没给两个长辈喘息的时间，怕他们接受不了。
第三天，
等黎晓东把许渊的谱子给老师看了，前因后果的说明白了，再让许渊上去。反正，许渊去农场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不影响黎晓东这边。
许渊一早就走了，他没送黎晓东，黎晓东是自己去的老师家。他还在老师家楼下给老师买了水果和牛奶。
这是黎晓东说的礼数，他从来没空手去过。
超市附近，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更应该是黎妈妈的熟人。他在奥地利见过的陶涛。
“这么巧？”黎晓东拎着东西，穿着卫衣牛仔裤，显得特别年轻有朝气。
陶涛笑着看着黎晓东，“没想到在国内还能遇见。真是缘分。”
“是啊。”黎晓东笑着，“回来探亲吗？”
陶涛嗯了一声，“您这看起来倒是要去探亲的样子。”
黎晓东笑得更开心了，陶涛其实很健谈，在奥地利的时候他们就聊了很多音乐上的事情。“我去看看老师。你呢？没见到你太太和孩子？小朋友还好吗？”黎晓东很喜欢陶涛的儿子，后来他还在跟妈妈说，以后约摸着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如果领养的话，他也希望那个孩子胖胖的，圆鼓鼓的，可可爱爱的。
“我一个人回来的。”陶涛笑了笑，“可以留一个您的电话吗？有时间可以一起坐坐。”
黎晓东答应了。他给了陶涛自己的联系方式，“有空联系。”
“好的。晓东，你会参加灿然杯，是吧？”陶涛存了黎晓东电话，问道。
“当然。”黎晓东点头，“你也会参加吗？”
“不会。”陶涛笑了笑，“我还不够资格。”
“哪有。你弹琴很好听。”黎晓东很暖心，他听过陶涛弹琴，技巧上虽然并不出众，但是中规中矩，也是个用心弹琴的人。
“谢谢。”陶涛看了看时间，“不耽误你了，有机会我们再聊。”
“好。”黎晓东跟陶涛道别，这才去了老师那里。
师娘已经等他好久，一进门就拉了他进屋去。“还以为你生气了，再也不来了呢。”
“怎么会？”黎晓东笑着抱抱师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舍不得师娘专程为我做的糖醋鱼。”
“乖孩子。”蓝莓拉着黎晓东的手说了半天话，才把人放进书房去找许秋齐。
黎晓东抱着手里头的琴谱，忐忐忑忑的进了书房。
许秋齐在写毛笔字，书房里点着檀香，两杯早就泡好的咖啡。
“来了？”许秋齐把笔放下，走过来，“今天是你喜欢的咖啡，试试看。”
“很香。”黎晓东坐下来，尝了一口。
“都选了哪几首歌？”许秋齐看着黎晓东，“拿来我看看。”
黎晓东把琴谱递过去，端端正正的坐着，心里很紧张，可是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这么正式？”许秋齐笑着看他一眼，低头看着手里的琴谱。
刚开始的两三页他表情还是挺正常，因为那就是黎晓东找来的世界著名钢琴曲，可是到了后面，许秋齐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
震惊，惊喜，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激动。双手微微的颤抖，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太敢相信。
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许秋齐才抬起微微泛红的双眼，“还有么？”
“有的。”黎晓东把身边带来的谱子都递了过去。“我按着年份都编了号。”
许秋齐翻了所有的手稿，他看着黎晓东，半晌没说话。
黎晓东看着老师，也红了眼，“我把参赛的那首，弹给您听听？”
许秋齐默许了。
黎晓东坐到钢琴面前，这首歌，他弹了很多次，为了今天来，在家里当着许渊背着许渊，练习了无数遍，他要让老师喜欢这首歌，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他不能弹琴了，可是他从未离开过钢琴，从未背弃过父亲和自己。
一曲终了时，黎晓东后背已是薄薄的一层热汗，他从未在弹琴的时候有过不自信和紧张。这是第一次。
“曲子……”许秋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曲子是好曲子。就是，弹琴的人，分了心。”
黎晓东回头看着老师，有些羞愧，“对不起，老师。”
“晓东，不论发生任何事情，坐到钢琴面前的时候，你的心里，应该只有钢琴和音乐。”许秋齐看着黎晓东，将手里的谱子轻轻的放到一边，“不过，很感谢你。”
“老师，原谅许渊了吗？”黎晓东看着许秋齐，许渊就在楼下，他随时准备着叫他上来。
“没有。”
许秋齐说没有，他确实没有原谅。他跟许渊，谈不上原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生气。可是，不是气许渊。自己的儿子，他有的只是心疼。
他气的是自己，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孩子的不一样，气自己没能在孩子遇到这样事情的时候给到他足够的帮助。气自己，没能在事后成为孩子的依仗。
这些，通通都发泄到了孩子身上。这一别多年，最终竟是说不清了。孩子与自己也有了嫌隙，甚至多年不曾回过家。
那个臭小子，何尝不是一样的倔呢。一身的臭脾气，也不知是随了谁。
黎晓东眼巴巴的看着许秋齐，听到没有的时候，心都冻成了冰，碎成了渣。
许秋齐看着黎晓东的样子，没好气的笑了，“哼！你这个和事佬啊……叫人上来吧。”
黎晓东恍惚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去给许渊打了电话，“上来吧。老师，让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