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你这个吃货。”邵东阳和老陈他们都笑了起来。这些师兄弟里头,跟黎晓东相熟的都知道,他喜欢吃。但是特别爱的也就是那么几样,师娘做的糖醋鱼,还有草莓和葡萄。
许渊勾着唇,“还真有。不过还没到季节,你要是喜欢,可以自己认领回去,每周过来给他浇水施肥。自己种,挺有意思的。”
“他只会吃,你还指望他下地去种啊。”邵东阳又开始笑话黎晓东了,“渊儿,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师弟啊……”
“师哥,不带你这样的啊。”黎晓东耳尖都红了。这声师哥喊出了撒娇的味道。
“哟,多少年没听着晓东叫我们一声师哥了啊。”顾骞他们几个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黎晓东估计平日里也没少被这几个人揶揄欺负。
许渊笑着站了起来,“你们就欺负老实人吧。走,晓东,我带你去转转。别理他们。”
黎晓东在顾骞和岑北他们的起哄声中站了起来。要跟着许渊走。
陈南予看着他们,喝着茶,不参与。
邵东阳他们哪里肯放过他,“许老板要英雄救美啊?这可不行啊。晓东可是我们的小师弟。”
“那可不?”陈南予仗着自己跟许渊做过买卖的交情,笑了笑。“怎么也得带着我们都去才是。”
“对对对,一起一起。要不就把晓东给留下。”顾骞说。
一群大男人,一瞬间就跟一群孩子一样。
“许渊不是大师兄吗?我跟大师兄走。”黎晓东拽着许渊的胳膊就走,“快走快走,我最怕他们几个合起伙来说我了。待会儿有的烦。”
黎晓东只顾着拉着许渊走,没有注意到忽然停滞一瞬的空气,许渊回头看了邵东阳他们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黎晓东给拉着走了。
“这……晓东刚刚说什么了?”陈南予有些赧然的看着邵东阳。
“晓东什么时候觉得许渊是我们大师兄了?”顾骞也看着邵东阳。
“他不知道许渊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吗?”岑北挑眉看着邵东阳。
邵东阳头顶三条黑线,一脸无辜,“我知道个屁啊。这个张冠李戴的家伙。”
他料想应该是上次许渊给老师送玉米的时候,隐晦的提了自己算是老师的学生,才让黎晓东误会至此。这个家伙也是实诚,别人说啥他就信啥。
可是,这个关系,他怎么说呢?
若要论师兄弟的排位,许渊当然当之无愧是许老的第一个弟子。自己儿子嘛,当然是第一个承蒙师恩的。而且是在许渊都快五岁的时候他才开始收的学生。
黎晓东来的晚,承蒙师恩的时候,许渊都已经退圈了。
而许渊是许秋齐的独子这件事,在两人脱离父子关系之后,知道这个关系的人已经不多了。
特别自从许渊退圈后,许老就已经不再认他这个学生,甚至不再认这个儿子了。
连提都不让他们提。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只知道许老有一个常年不在身边的儿子。但并不知道是谁。
就只有邵东阳,顾骞他们几个年长的,知道许渊就是许老的儿子。
这些事情前因后果牵扯得就多了,怎么一两句话能说清楚呢。
就像,许渊的手,差不多就是个禁忌。
没法说。
黎晓东拉着许渊进了果林,上了山坡,满目望去,皆是一片郁郁葱葱。
“好美啊。”
黎晓东算是从小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少爷,郊游都很少,更别提来这种农耕田园了。他师承许秋齐不假,可是他并非从小就跟着许秋齐学琴,也就高中跟了三年,之后就去了国外,毕业后自己一个人回了国,也是东奔西走到处比赛演出,这一两年才在协会挂了名安定下来。
许渊淡笑着看他一副从未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么美。他天天看着这些,早就麻木了。但是他过去选这么一块地方,当然也是觉得这儿是好看的。
“喜欢的话,常来。”
黎晓东侧过头去,许渊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魅力,让人很容易跟他亲近起来。他整个人很柔软,有一种很淡很淡的恬静气味。跟那天吃饭时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样子,差别很大。
许渊不知道自己淡淡勾唇的样子是怎样的,他只是尽数在黎晓东面前收起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刺和尖锐。他潜意识里将黎晓东当成了一个易碎品,想呵护他。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来玩,他就希望他能玩得开心和尽兴。
“可以吗?”黎晓东是真的挺喜欢这儿。让他很放松。“我之前打算让学生们一起来,可以吗?”
“当然。”许渊耸了耸肩,任何人来他都不会拒绝,何况是他。
“谢谢。”黎晓东笑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运动服,衬得他皮肤雪白,阳光下更是连脸上的绒毛都能隐约看清。一身干干净净的,带着钢琴师艺术家特有的矜贵和高雅。他身上有微微的香味,像是麝香和香山雨藤的混合味,还有一股很淡很淡的乳香。
许渊眉眼间挂着笑,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未退奶气”四个字。
“那……可以放手了?”许渊低眉看了看黎晓东一直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纤细嫩白的白净指节,是钢琴家应有的样子。
黎晓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拉着许渊,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红,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松了手。
竟然一直都没觉着自己拉着他手腕。
许渊没说话,发丝在微风中飞舞,铺在脸上有些痒,遮掩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你说的那片认领地是在哪儿?”黎晓东搜寻了半天,并未看到许渊口中被划分为一格格土地的认领地。
“翻过这座小山,在后面的那块空地上。”许渊给他指了一条小路,“得从那户村民的房子绕过去。”
小山坡旁边有一户农家,是当地村民的家,一栋三层高的小高楼,小院子里堆着柴火,养着鸡鸭。
小路旁边再过去有一片池塘,距离有些远了,黎晓东看不到有多大。
“我想去看看。”黎晓东对那片认领地很感兴趣,特别是许渊说了,他种了草莓和葡萄。虽然现在并不是吃草莓的季节,可是有些品种的葡萄是有的。
他还没见过真正的葡萄藤呢。
“确定?”许渊看了看今天黎晓东的装扮,他这一身价格不菲,在这园子里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田耕道倒是不难走,但他今儿偏偏穿了一身白。
可是他一脸殷切盼望的眼神,许渊又有些于心不忍。
“走吧。”黎晓东倒是兴致勃勃,“那边儿是吧。”他越过许渊往那边走。倒像是个着急忙慌的采蘑菇——哦不——采葡萄的小王子。
恨不能再去拎个小篮子。
许渊笑了笑,跟了上去。
有童心的人,通常会比较容易快乐和满足。
他刚好有心,想满足他这种小乐趣。
两三步绕过黎晓东走到他前面,许渊一路帮他挡着旁边树木长出来的枝条,一边提醒他小心脚下。
乡下的田耕道,通常并不宽敞,能有两个人并行的那都是好一点的路了,许渊这里,大多都是只能容许一人通过的小路。
路面窄,又都是土路,黎晓东走不惯,深一脚浅一脚的,脚腕上的裤腿一圈的都是被旁边的野草刮的泥印子。
可即便是如此,他那张挂着浅笑的脸,也是难掩的兴奋。
只有在看到身前的男人,用那纤细的手指拨开额边的树杈时,他才会微微的皱眉。
黎晓东很难想象,许渊是如何做到完全不顾惜自己的双手的。
手,是钢琴家的生命啊。
黎晓东心里头叹息。
他无法想象。
有一天自己也弹不了琴了,他应该还是会下意识的爱惜自己的手指。
可是许渊不再弹琴……
黎晓东总是觉得可惜。
可是他没法说。总觉得对于一个天才型的钢琴家来说,不再弹琴,不论什么原因,他都认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好想知道原因……
可他已经在他伤口上撒了好几把盐了。
不能再那么做了。
所以,无视吧。
因为保不准可能哪次许渊心情不好,会给他一拳呢。
黎晓东谨记着让自己别再乱说话。
“前面就到了。”许渊淡淡的回头看了看他,前面有个高坡,他一脚登上去,又帮他撑着上坡路上的枝丫,伸手给他。
黎晓东就着许渊的手,被他拽了上去。他掌心有茧,并不柔软。
“哇!”一大片葡萄藤架映入眼帘,再望过去是几株涨势喜人的茶树,一小片菜地和才刚刚发芽的草莓苗。
“有几串应该可以吃了。我下去给你看看。”许渊从田埂上跳下去,往前走的时候顿了顿,回头看了看黎晓东。“想下来看看吗?”
“嗯。”黎晓东当然想去看看,被树叶挡住的藤架里头隐约能够看到长相饱满的葡萄串子。
黎晓东环顾四周,得走到这片地的最尾端,才有一个土泥小斜坡下去。
“来吧,我接着你。”许渊仰头看着他,向他伸出手。
黎晓东朝他扑了过去。
是的,一跃而起,扑到了他怀里。
差点把许渊扑倒。
“靠!你先牵着我手啊。”许渊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才止住。
黎晓东可不是小个子,一米八的个头,虽然不胖,可也是标准体型,精瘦有劲的。
“我……我不会。”黎晓东红了脸,整个人被许渊抱在怀里头,抬头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看着高他一个头的男人。
许渊看他委屈的样子,脸颊微红,闪躲的眼神里又带着惊吓后的羞涩。
嘿,脸皮还挺薄。
又不是没抱过。
可他自己也莫名有些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