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朕是你第几个男人?”
声音如意料之中那般无害,轻轻柔柔的,说出口的话却如同一把刀,瞬间在她心口剜了一刀,伤口鲜血淋漓。
时语冰瞳孔微睁,本能地想要落荒而逃,腰间的手臂却早已经将她牢牢禁锢。
“要去那儿?”皇帝漫不经心地问,活像个凌迟的刽子手。
是那本册子,一定是那本册子,皇帝看过那本册子了!她侧眸,绝望地看向梳妆台。
下一瞬那冰凉的指尖便转而控住了她的下颚。
“陛下。”
“看着朕”皇帝声音轻柔地命令道。
她除了听命,别无其他生路,可她好想哭。
漫长的秋夜
身下的绸面褥子格外顺滑,印着大多的鲜红牡丹,身躯被迫顺着绸面褥子一点一点往上。
时语冰咬着唇,将鲜红的唇咬得惨白,十指指甲几乎尽数嵌入那宽厚的脊背,在那无任何伤疤之地,生生地留下了十道血痕。
眼眸紧闭,如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着,沾染上了盘桓在眼角的泪水。
“臣妾不适,陛下”忍耐到了极致,她哽咽痛哭。
萧叙的全部温柔早已经隔绝在了内室的那道帘幕之后,他自始至终游刃有余,似察觉不到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淡淡地命令道,“别再将朕往外推。”
她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上,不由自主地往下陷了陷。
整整大半个时辰,像个牵线木偶任由他掌控,双眸哭得通红,哽咽到虚弱无力,却只能任人摆布。
皇帝的唇轻盈地吻在她额间,时不时地轻哄,而另外一面,却叫她在浪涛之中垂死挣扎,生死不能,几近窒息,任何的求饶尽数化作了呜咽。
待到时语冰再次睁开双眸,萧叙已经穿戴整齐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他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别说是沉迷,连半点儿愉悦都不曾有过,也未曾有过一次尽兴。
不像是欢、爱,说是刑罚也不为过。
萧叙起身,将锦袍的扣子扣到最上方脖间的位置,恢复了冷静自持不近女色的模样。
并未再对她说一句话,随手扯过塌边的幔帐,将塌上的光景尽数遮掩起来。没了刺眼的光线,时语冰侧躺着,任由自己继续陷在被褥之中,玉体横陈,乌黑的青丝散披在白得晃眼的玲珑娇躯上,堪堪遮住些许。
身下被褥上印染着的大朵牡丹花卉,多了一瓣鲜红的花瓣。
从前她所在的极乐坊与青楼有异,因为价格昂贵,往来的客人大多是富家子弟、达官贵人、风雅之士,教坊女子皆有技艺傍身,很多客人就只是来喝酒听曲的,真要彼此看对了眼才相好一场,过阵子淡了便好聚好散。若散不了,便出赎身的银子,教坊便痛快放人。若客人粗鲁惹人厌,教坊女子甚至可以将其拒之门外,反正极乐坊有的是贵人撑腰。
是以,她以为姐妹们都是快活的,相熟的姐妹在她面前也曾是这么说的。现在她全然不这么想了,什么快活?都是骗人的!那些个漫漫长夜,不知她们都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只经历这一遭便觉得已经在刀山火海走了一遭。
“陛下?”
萧叙从寝殿出来,远远守在长廊尽头的司律赶忙过来,递上备用的披风,“陛下,已经近子时,可还去紫宸殿?”
皇帝揽过披风,并未朝着紫宸殿去,只是站在廊下仰头而望,近中秋了,苍穹之上月明星稀,秋风瑟瑟,凉意浸骨。
萧叙神情淡漠,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不可能叫人看出才经历过一场极致欢、爱。司律立在皇帝身后,总觉得皇帝像在等酒醒,可是又未闻见酒气。
在廊下站了许久,才抬足转过身,“回未央宫。”
司律手中提着盏琉璃灯,躬身跟上。
是夜,韦如是在紫宸殿里未等到萧叙来。次日大宫女巧兮去打听,不出她所料,时语冰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萧叙缠在了琴瑟殿。
“娘娘,皇上并未在琴瑟殿过夜,坐了两个时辰才离开。只不过皇上还在病中,并不可能宠幸贤妃。”巧兮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韦如是。
韦如是神色淡然,亲手捏着精致银勺朝着香炉之中加香料,“本宫不在乎陛下来或是不来。”
“娘娘!”巧兮忿忿不平道,“娘娘越是大度,旁人便越肆无忌惮欺到我们头上来。”
韦如是盖上香炉的盖子,“只是,她不该趁着陛下病中,还引陛下去琴瑟殿,你亲自去,命她中秋之前抄十遍《女则》交给本宫。”
“娘娘仁慈,只是这也罚得太轻了。”
韦如是低眉不语,相较于时语冰玉骨冰肌的出尘容貌,她身上更多的是一份傲然之姿,高贵得叫人只敢驻足遥望。
“奴婢遵命。”巧兮恭敬应下。
次日用过午膳之后,时语冰懒懒地侧靠在美人塌上。
“娘娘,日头正好,可要去花园中散步?”夕儿将洗好的葡萄装在琉璃碗中捧到矮几上。
时语冰浑身没有力气,蔫蔫的,现在就算皇帝用龙辇请她去未央宫,她也死都不会去了。
“娘娘可是生病了?”夕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秋乏罢了,就是日头太好,你出去做自己的事吧。”时语冰身上盖着薄毯,精神头不大好。
“呀,娘娘身上是不是发疹子了!”夕儿发现时语冰脖间的红痕,急得去凑上前去。自己的主子突然跃上枝头做了贤妃,她也跟着鸡犬升天,贤妃若出了什么事,她的指望也全没了。
时语冰慌忙扯过衣襟,“自小到了秋日便这样,过几日就好了。”
夕儿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寝殿。
下午,巧兮气势汹汹地来了琴瑟殿,趾高气扬,“贵妃娘娘说了,十遍《女则》一个字都不能少,娘娘得亲手抄,而且这几日娘娘都要禁足琴瑟殿。”
韦如是的伎俩真叫时语冰哭笑不得,不过这正合了她的意,自己浑身哪而哪儿都酸,又想到那本册子,实在不愿再去老狐狸跟前找罪受。
于是真的闭门不出乖乖开始抄起了《女则》。
再次见萧叙是在半个月之后的中秋宴上。原以为那夜对他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可是当萧叙进了太极殿,悠然地坐在她和韦如是中间的御座上时,她几乎喘不过气。
行过礼后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萧叙并未主动问她什么话,而是同韦如是亲密交谈着。宴上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眼角余光似往她这儿横了一下。
韦如是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引得皇帝唇边浮现盈盈笑意,此时他才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老狐狸一贯的游刃有余,泰然自若,仿佛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她一人独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