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姒越与华（二）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

    那日之后，贵妃娘娘逐渐对我收起防备。

    渐渐地我们也算相熟，可人性如此，越接近就会越贪婪，我不知道很多次我直白的眼神会不会吓到她，我不止一次的担心她会不会知道我的想法，厌恶我，恶心我。

    我试图藏起我所有卑劣的小心思。

    爱或许就是如此，靠近了却不敢触碰。

    我不敢想象他日娘娘若看穿了我，我如何才能与她解释。

    可爱意汹涌，总有一刻无所遁形。

    我从未想过有进一步发展，我更是不敢有丝毫逾矩，可或许是上天眷顾。

    念念不忘，有了回响。

    嘉佑十二年，花月初七，辰时末刻，贵妃娘娘身着她不常穿的青色宫服，目光灼灼。

    她问：“姒越，你是不是对我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我怔在那，还未等我点头，只记得她又道“可我好像发觉……我心悦你。”

    脑子嗡鸣，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我瞬间泪流满面。

    她着急的擦着我的眼泪“这是怎么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对不起姒越。”

    我紧紧抱住她也不管眼泪是不是花了我的妆，只想抱着她，然后告诉她，我有多喜欢她。“娘娘，姒越一直喜欢娘娘，第一眼就很喜欢。”

    她也愣了，我看见她手指微颤，轻轻拂上我的背。

    ……

    那时后宫已经全然安定，帝后伉俪情深，陛下踏入后宫也只去皇后娘娘的殿里。

    皇后娘娘温和娴雅，会关照到每一个嫔妃，大家都知晓早已经不必再争。

    我与贵妃娘娘形影相随，那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十年。

    我喜欢她唤我姒越，总觉得普通的两个字在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无比缱绻。

    烫的我心口发热。

    她和母亲一样，是将门之女，从小学的是舞刀弄枪，排兵布阵，我想，如若不是困在了繁华寂寥的宫廷，我的娘娘必定会在战场上金戈铁马，肆意一生。

    她未学过刺绣，给我绣的寝衣上，手指血迹如同梅花点点。

    我很没用，总是爱哭，明明知道我哭她会更心疼，可捧着她的手指，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娘娘，傻不傻呀。”我带着哭腔对她说。

    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以后我的寝衣都由她来做。

    本说为她分忧，可到头来我是被她照顾的那个。

    很早之前就听闻她马术超群，在秋猎时惊艳众人，便总想亲眼见一见。

    夕阳西下，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在马背上，好似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我看的痴迷，她似神明降临，可突然神明向我伸出了手。

    她说：“姒越，我带你骑马。”

    那一刻，灵魂震荡。

    我靠在她的怀里，马儿奔腾，心里只盼着时间慢些，再慢些……

    她病的突然，前一日还与我讲些听说的趣事，晚上就卧床不起。

    我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床边，我原不信佛，可太医一个两个都说娘娘要油尽灯枯，听梵香，闻香火，佛经抄了一卷又一卷，都说佛度众生，解百姓疾苦，姒越一遍遍向佛祈祷，只愿娘娘能够长安。

    可佛也没有救我的娘娘，她临走时，皇后娘娘为我们偷偷准备了红色的嫁衣，她垂着手，笑着躺在我的怀里。

    火红的嫁衣映的她脸色苍白，但我知晓，她很开心。

    她最后什么也未与我说，什么也不必与我说。

    她走了，我又怎么会独活。

    我紧紧抱着她，娘娘，来世姒越只愿你能永远明媚鲜活，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

    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