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四使徒（1）
【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第五区-绝望深渊外围】
“你还能感觉到神之低语的波动吗？”斯托利亚看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空海三重灵问。
随着绝望深渊那个洞口中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等候在绝望深渊外围的无咎者几人都感觉到神之低语碎片波动的消失。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终于可以随意进入长久以来一直彷如心魔的圣所之中。
这在斯托利亚几人看来，也代表赫劳德应该成功了。
“有些奇怪，按照道理来说，赫劳德应该还没有能够阻止神之低语苏醒的力量。”但丁较为冷静，他迅速判断局势，认为目前的情况更有可能是赫劳德的到达逼迫戴柏尔几人转移了神之低语碎片。
“可不可能是神之低语碎片又进入了下一个苏醒阶段？”山吹花感觉不到他们所说的神之低语的波动，只能做出合理的推测。
斯托利亚不置可否，她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希望有一个好消息，有些丧失了基本的冷静和判断力。
“我们之间就不能有一点信任吗？就不能给我们的新任骸鬼一点相信吗？”空海三重灵靠在山吹花的身上，把手拢成喇叭状朝但丁大声地喊着。
这几天接触下来，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赫劳德的朋友，空海三重灵对山吹花的各方面都很满意。这个漂亮的女人一点没有其他女人的娇嗔和不成熟，她展现出来的勇敢和三观都存在斯托利亚的影子。
“不如就直接去看看吧，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草薙一刀神情焦急，他此时急切地想要冲进圣所中确认赫劳德的情况。
众人正商讨着究竟要不要进入圣所的时候，突然听到从绝望深渊几乎已经被移平的山体中传来一阵强烈的石头迸裂声，随之出现的是一股磅礴而且凌厉的神息波动。
绝望深渊的一处岩壁轰然被冲击出一个大洞，里面的身影在确认了自己的位置之后，就朝着无咎者众人疾驰而来。
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这个身影异常的奇怪，仿佛尚未发育完全的某种魔兽，用于站立的下肢和圆润的头颅明显比庞大的身躯要细小很多。
“赫劳德！”
空海三重灵最先认出那个奇怪的身影。赫劳德左右夹着诺诺与刹那两人，双腿上缠绕着紫蓝两色的神息，一跃就跨越几十米的距离，仿佛是正从什么巨兽的追捕下逃生。
看出情况不对劲的空海三重灵吐掉叼在嘴里的草节，几乎同时和斯托利亚还有但丁动身，上前接应赫劳德。
“阿加雷斯。”
刚放下诺诺与刹那两人，赫劳德就双眼戒备地转头看向绝望深渊方向。
“什么意思？神之低语碎片波动消失的原因和阿加雷斯有关吗？”但丁问。
“盖棺人并非只有两百个，圣所里，还存在着第两百零一个盖棺人。”赫劳德转过头看着斯托利亚的眼睛，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如临大敌的不安与焦躁。
“不可能。”空海三重灵罕见的有些激动，“霍德里尔和赦托迩司的情报不可能出错，以阿加雷斯的能力，他只能创造出两百个盖棺人。”
“是的，”赫劳德转头看向空海三重灵，“但制作这个盖棺人的，并非阿加雷斯。并且这个盖棺人，就是用阿加雷斯神陨后留下的肉体制作的。所以戴柏尔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那两百个盖棺人，是阿加雷斯和戴柏尔设置好的陷阱。”
“那神之低语波动消失的原因是什么？”但丁再次问道。
“不清楚，但是我想——阿加雷斯的复活，应该就是将神之低语碎片植入盖棺人体内。总之，阿加雷斯已经完全复活了。”
“汝之神息，颇为熟悉。让吾想到一些东西。”阿加雷斯的声音炸雷般在距离四人不远的位置响起来，一阵缥缈的黑烟掠过，黑衣银发的身影从其中慢慢显露出来。
赫劳德四人触电般下意识转过头，同时往后跃起，落在了离阿加雷斯十米左右的地方，警戒地盯着已经复活的，传说中的使徒。
其余三人与赫劳德初见时感觉相同，面前的阿加雷斯与如今流传的画像和雕塑大相径庭，只有铠甲的造型几乎一样。五官与如今各方资料记载完全不一样。
“嗯——吾——我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脸，按照你们现在的语言来说的话，应该是这样。”阿加雷斯站在原地摆出一个随意的姿势，他用手在自己的面前画了个圆，似乎正在努力适应现在的说话方式。
“你费尽心思想要复活，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但丁整个人都紧绷着，浑身发力戒备着阿加雷斯的一举一动。
“不用这么紧张啊孩子，”阿加雷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右手夹在左手的腋下，左肘架在右手上，翻动着手腕似乎是想让但丁放松下来，“如果能够看看百年之后世界的变迁，感受生命的蓬勃和发展，那不是一件很美妙，并值得为其奉献一生的事情吗？”
空海三重灵丝毫感觉不到从阿加雷斯的体内有任何的杀气或神息波动的存在。若是放在平时，她只会觉得阿加雷斯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普通人罢了，但传闻中能够御使魂龙王，睥睨天下俯瞰众生的大陆统治者使徒竟然能将气息和杀气内敛到这样的地步，就连她都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斯托利亚没有想到阿加雷斯竟然会是这样的性格，本以为草菅人命，通过神之低语将人转化成神堕者，又想祭献整个世界为自己的梦想陪葬的虚空使徒会是威严不可侵犯或是暴戾乖张。
如今一看，这性格中的几分懒散和随和倒是与霍德里尔有些相像。
但在这种看似随意和轻松的互动中，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从阿加雷斯平静的呼吸中正散溢出深渊般的恐怖。
这并不是被捕食者盯上的那种求生意志作祟的惧怕，而是凝视某个横亘在陆地上深不见底的庞大巨洞时，被深邃之黑涂抹到全身的战栗和无力。
不知何时会被深渊吞噬，但清楚若是黑暗呼啸而来，那死亡会比命运还难以逃脱。
空海三重灵与斯托利亚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手缓缓搭在腰间的双刀之上。阿加雷斯也注意到空海三重灵的动作，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空海三重灵将会作何攻击。
沉睡四百多年，阿加雷斯也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强者已经到了哪个程度。就刚刚短暂交手过的赫劳德来看，还不足挂齿。
“不——”赫劳德也察觉到空海三重灵的企图，只是话音刚出口，空海三重灵的体内就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仿佛能够淹没天地的力量洪流，整个空间都随之震颤扭曲，就连空间产生的涟漪波动都在空海三重灵体内无意识散播出来的神息性质下，变得清晰可见。
这是空海三重灵第一次在赫劳德与但丁面前使出全力。
在她身形跃出去的瞬间，额间的安多塔之瞳与使徒化后的堕眼同时亮起，三只长角宛如一顶女王的冠冕，在红光的映衬之下流泻着暗红色光芒。通过森罗万象具象化出现的第四把长刀空响之白也同时悬浮在她面前，配合着不知何时咬在嘴中的青鸟与双手的灵渊龙骨一同划破空气，呼啸着沉重却又清脆的龙吟朝着阿加雷斯而去。
赫劳德被空海三重灵蹬地后释放出的冲击波推动着后退了几步，在这眨眼的瞬间，他仅仅能凭肉眼追到空海三重灵的一个背影，在已经完全发动效果的森罗万象影响之下，时间都被实体化，像是无数发光的丝线一般，自远方穿过她的身体，向后无限延伸。
“第四使徒么——”阿加雷斯表情明显惊讶了一下，可依然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站在原地，高傲且悠哉地往右边挪动了一小步。在他的眼中，空海三重灵已经突破音速的速度和动作都与正常人的速度无异，就是简单地冲刺过来，简单的发动了斩击。
“只是纯度稍微欠缺了一些。”
接近阿加雷斯的瞬间，空海三重灵的脑后，双腕以及左侧大腿出现了数个紫色的神息环，阵中的古老符文与纹路迅速回转着，每经过一圈，便会释放出一阵紫色薄雾。
在神离的神息环出现后，她背后同样出现了象征着掌握了秩序之力的金色轮盘——秩序杻矩，身体周围的时间实体化更加明显，照耀着她整个人都放出刺眼的金光。
感受到空海三重灵力量暴增，意识到严重性的阿加雷斯左眼亮起红光，正伸出手想要对抗已经贴身，犹如紫色鬼魅的空海三重灵，就被斩破天地以及时空间的归涯听八斩将左半身几乎砍成齑粉。
天地间产生的巨大裂隙露出了空间之后的深邃黑暗，随即闭合。但被彻底斩断后又重新缝合的时间已经无法完全复原，整个世界因为空海三重灵的全力一斩，完全丧失了一点二秒的时间。
得手后的三重灵不给任何缠斗的机会，在使出归涯听八斩后的突进过程中猛然折返，一跃而起，回到了斯托利亚与赫劳德的身边。待她轻盈落地，赫劳德几人的时间才开始重新流逝，所以在他们的记忆中，完全不存在斩击发生后的一点二秒。
“把【击中敌人】这一概念进行了具象吗？为了瞒过我在攻击发动前的瞬间才进入神离状态，并催动了秩序杻矩，让这一具象确保成功。”
“不错，真是不错，没想到这个时代也有如此不错的性质和纯度。不错！你的姿态，你的刀法，你的谋略，若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可能就是由你来统治大陆了。”阿加雷斯说话间，被粉碎的左半身已经恢复如初。没有人注意到是哪一个时间点他的血肉长出来，重新连接在一起。
就好像被毁掉左半身这个事实对阿加雷斯来说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可没有轻敌到面对传说中的使徒时还不用尽全力的。你说的第四使徒，是指我的神息性质吗？”空海三重灵收刀入鞘，空响之白消失飘散。
此时在场的四人都明白，强如空海三重灵的全力一击也没能确保击杀阿加雷斯，再要纠缠或是战斗，就会耗费极大的代价。所以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确保自己和后方的山吹花几人安全撤离。
“正是，你的「具象」，就是能够成为使徒的象征。没想到，规则轮转后，使徒之力会再度出现在大陆上。不过，我仍然要对你致以敬意，因为你也对我致以了最高的敬意。”阿加雷斯朝着空海三重灵施礼。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左手摊开成掌，右手紧握成拳，低腰颔首。
这是雷恩时代的最高礼仪。
“不过我的神息经纬并不完整，说实话刚刚也只是靠着神之低语提供的神息勉强恢复了身体。若是再自大一些，复活没多久的我就要命丧当场了。待我取回完整的神息经纬，再酣战也不迟。”阿加雷斯感觉到从圣所的方向传来几股微弱的神息波动。
那是戴柏尔几人。
阿加雷斯暗自在心中思忖，根据从契的记忆中提取到的信息来看，面前四人中虽然只有使用四刀的女人具有使徒之力，可沉默不语的裁鬼也具备相当高的神息阶度和战斗能力，名为裂鬼的但丁倒是不用太在意，可与自己在圣所内交手过的赫劳德也尤为棘手。
不仅是因为自己的无限因为某种原因没能突破他的无效，并且自己还能从他的体内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异样。至于究竟为何有这种感觉，只能在取回完整的神息经纬并完全融合自己留在其中的一部分神识垢象后，才能清楚个中缘由。
此时正往这里赶来的戴柏尔几人说不定会引起面前几人的战意，真要开战起来，凭自己目前受限的状态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戴柏尔几人绝对会被击杀在此地，相当不利于后面的事情开展。
“所以诸位，择日再会，希望下一次化干戈为玉帛，我们能够坐在桌前品茗长谈，那就后会——呜——应该说——那就再见。”阿加雷斯转身准备离开，银发在这个动作之下张开成一个完美的银色半圆，如同这片荒野之中盛开的银白色花朵。
察觉到阿加雷斯意图的赫劳德想要阻止他离开，尽可能将他击杀在此，刚动身发力跃向空中，下一秒整个人就回到了斯托利亚的身边。
“那个叫赫劳德的孩子，你虽然能突破我的无限但我的无限仍然作用在你移动的空间之上。并且，你还不够强。所以我暂且留你一命。接下来，你就不断的变强吧，强到能给我一点愉悦。”
阿加雷斯转过身，朝着赫劳德露出一个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