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咎者（1）
【新历589年-艾德佩尔-第一区中心圣殿】
“这种说法，有什么根据吗？”戴柏尔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一位沉稳智者般声音铿锵。他对这个说话不置可否，但语气里明显带有一丝不信任的腔调。
洛力特拉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转过头去抬起下巴眯眼看向戴柏尔，明显是想听听戴柏尔提出这种问题并用这种口气的原因。戴柏尔同样回敬一个冷漠眼神，整个人周身的气场突然冷冽下来。两位艾德佩尔政府的最高领导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暗中角力。
据戴柏尔所说，无咎者最早出现在八十多年前，大概就是在艾佩德尔兴建第一个民用机场的时候。在出现初期，他们打着“平均分配”的口号扰乱双政府公开的政治活动以及在各处制造小型冲突，吸引政府关注，但并未造成过巨大的损失与伤亡。
从五十多年前的【第一次神堕之乱】后，无咎者的活跃度明显下降，虽然在兰茵汀和欧莱努斯两个大陆都有发现他们的活动踪迹，但基本上都是一些民间关系维护动作，没有明显的“反政府行为”以及暴力活动出现。通过无咎者八名成员的行动轨迹分析，他们的真实目的应该是在寻找某种东西。近些年来兴起的反政府非武装组织【雏星】，通过潜入人员的线报得知和无咎者有一定的牵扯和渊源，却从没有在明面上有过接触与交际。所以就目前无咎者隐匿小心的活动方式来看，造成如此大范围影响的暗潮很难与他们产生挂钩。
“平均分配——”洛力特拉饶有兴致的重复这四个字。
戴柏尔见洛力特拉似乎并没有想回答之前问题的意思，追问道：“所以暗潮与无咎者有关的证据是什么？”
“我记得，无咎者的首领，自称为【骸鬼】是吧？”
“是的，无咎者的八名成员都以鬼自称。”戴柏尔肯定地回答。
洛力特拉语气轻浮：“明明认为自己没有罪过却自称是鬼啊。现在的人都喜欢给自己赋予一个颇有冲击力的称呼，然后将自己争斗抢夺的行为合理化，还堂而皇之的拉拢帮派，妄言信仰，回头看过来，那些值得歌颂称赞的事迹，哪些又不是强者的自我陶醉呢。”
在场的神官都听出话里明显的嘲讽意味，倒也不在意。毕竟成为神官，受到的敬仰崇拜有多少，就会受到相应程度的质疑冒犯。如今也确实有许多人，对这十二个自称为神的神醒者颇有不满，不然也不会有这些反政府的组织出现。可前往神官神殿膜拜的人仍然络绎不绝，信仰之力依然源源的不断地产生，神官政府就还是有存在的理由和必要。
“我们曾发现无咎者的【裂鬼】和【斩鬼】经常出没于暗潮交易场所，并且和暗潮交易的中间商有过频繁接触。这些资料将在会议结束后，传送到你们神官政府的系统和各位神官的终端里面。”洛力特拉有些得意，挑着眉继续打量在场的每一位神官。
“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
“你们为什么如此忌惮无咎者？”
被洛力特拉粗暴打断后，戴柏尔面露不悦，目光中的凶悍毫不掩饰地涌向这位狂妄的帝王。同为政府的最高领导者，面对公众或者神官的时候，戴柏尔一贯保持着谦逊和睦的态度，同样也命令神官政府内的任何人不允许欺压他人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从根本上来说，神官甚至是启瞳者，都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能力，生活在启瞳者庇佑下的普通人本应该心怀畏惧，保持尊敬。
民众政府的最高领导人似乎因为和神同坐一处，就忘记了本来的身份和弱势地位。弱者的平和，本质上是强者的不屑与恩赐。
心中念头闪过，戴柏尔收敛怒气，对洛力特拉解释缘由。经过对无咎者目前的成员长时间的间接接触和针对他们神息相关数据的统计，他们与目前的神醒者完全不同。因为他们和神堕者一样，拥有的是红色神息。而基于悠久历史里对神息的研究，不仅是现在，就连新历之前由【使徒】统治的雷恩旧历时代，也都认为红色神息会加强人心中隐藏的兽欲和杀戮渴望，从而令人丧失理智和智慧。无咎者的成员究竟如何摆脱了红色神息对精神的侵蚀还无从知晓。
并且通过对记载资料的查阅，发现无咎者的核心成员，即骸鬼与裁鬼，近百年时间都是同一人，并且没有衰老的迹象。这就说明无咎者的成员极有可能和如今的十二神官一样，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同时，最令神官政府震惊和不解的事情，就是每一名无咎者成员，都可能拥有独自战胜三位以上神官联手攻击的能力。目前判断无咎者每一名成员的神息性质都极为特殊，并且神息阶度都超过了神醒【位阶】最高的十五阶，达到了十六阶及以上的【超域】。
洛力特拉眉头一皱，问：“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这件事属于神官政府最高机密。目前拥有此项信息权限的，也只有我们十二神官和极少部分的数据记录员。”戴柏尔回答。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颠覆政府的政权？他们完全有理由和能力这么做。”洛力特拉虽然极力压抑自己情绪的变化，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能够通过他的语气知道他瞬间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和高傲。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所以如果可以，我们在无咎者没有过多动作的时候，并不希望与他们发生直接的冲突。”
洛力特拉右手也开始把弄起自己的金色长发，用牙齿不停的剐蹭自己左手食指的指节。沉吟片刻后，他一挥手，身后的侍从立马开始围着桌子转圈，给每一位神官都发了一份纸质的资料。
资料中记录的是民众政府安插入暗潮供应链中的间谍报告。间谍“银针”通过消息掮客，将自己想要大量购买暗潮的消息散布出去，成功接触到暗潮交易的最高中间商“夜蝠”。通过完成一笔价值5000万合仑的交易后，银针获得夜蝠信任，形成长效的合作关系。在关系稳定后，银针通过打通兰茵汀销售渠道的理由，跟随夜蝠接触上层供货商，在与上层供货商“阿洛斯”的交谈中得知，他的供货主，自称是无咎者的【裁鬼】。
从银针带回的信息以及交易单据，货品数量，时间地点都与民众政府之后获得的信息高度一致来看，阿洛斯的上层应该就是无咎者。
戴柏尔翻看着资料，眉头紧锁。
“这就是目前民众政府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洛力特拉说。
“确实，从资料来看，无咎者肯定会牵连在内。”戴柏尔语气沉重，“我们的调查分析部门基本已经确定，目前出现的神堕者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与暗潮有关。因为暗潮大面积流行的时间和地点都与神堕者大量出现的节点区域基本吻合。为了防止发生第三次神堕之乱，我本意也准备与民众政府联合调查此事，同时也命令异情监察部门开始了对异常神息阶度跃升的监察。所以接下来神官们在执行肃清维稳任务的时候，也要开始着手收集暗潮相关信息。方式不限，唯一要求就是遵守【神官准则】，不要逾越界限。”
洛力特拉双手一摊，露出释怀一样的笑容，留下几句期待神官的表现，事成后赠送美酒，赞美神官之类的话后就和搬着椅子的侍从离开了。随着他的离开，灯光和窗帘都慢慢开启，集会室中开始恢复往日的明亮。
待电梯的数字下降到20时，戴柏尔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汹涌的气浪，蓝色的神息在集会室的广阔空间中迅速蔓延，带着刺骨的寒意，席卷到每一个角落。摆在会议桌后一排印有【神官权章】的十二面旗帜被冻得坚硬，显示温度的仪器因为骤降到零度以下发出急促警报，就连被太阳晒到发烫的落地窗上都结出一层细密白霜。
草薙一刀呼出一口冷气，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再用神言吐槽了。
“你们看，神被人气的，把神都冻成冰棍了。”
所有神官都能感觉到戴柏尔的愤怒。卡维米起身，轻轻用手扶住戴柏尔的肩膀，看样子应该是在用神言说一些平息怒气的话。
“我说什么来着，这两肯定有一腿！”草薙一刀像发现明星八卦的大妈一样，用神言在赫劳德与山吹花的脑袋里叫嚷起来。
戴柏尔舒缓一口气，看向赫劳德说：“你昨天晚上刚接触过神堕者，听说是与暗潮有关，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事情？”
赫劳德站起身来，表情严肃的复述昨天躺在床上就已经整理好的事件报告。
接到异情监察部门的通知后，赫劳德迅速使用了【神传】。到达现场后，已经出现明显堕化态的神堕者艾伦向赫劳德发起了进攻，为了保护艾伦的父亲和在屋外围观的群众，赫劳德没有立刻使用【神赋】，而是先使用强化，将艾伦带到了聚集区外的空地上，期间通过艾伦的攻击赫劳德大概感觉到艾伦的神息性质应该是【调换】。因为刚神醒的神堕者虽然不会系统的使用神息性质，但是在感知到危险后会下意识的让神息性质产生作用。移动过程中，艾伦就数次将自己与不远处的物体进行了调换。所以在抵达空地后，为了防止艾伦熟悉神息性质的使用方法从而逃跑，赫劳德立刻使用了神赋【万劫】，将艾伦体内大部分的神息经纬和肌肉组织摧毁，在他失去反抗能力后，实施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