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惊鸿（1）
【里德新历590年-兰茵汀大陆-共卫域-苏拉伯禄图圣殿】
“这是——”看着左游涣散瞳孔和他面前的女人，皮埃古里拉着赫劳德往角落的黑暗退了一步，“【智慧神】希尔芙。”
“你的意思是兰茵汀的智慧神是左氏家族的家族长随从？”赫劳德注意到希尔芙完全脱掉了用来遮挡身材和面貌的宽大外套，看她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臂和修长双腿，完全没有锻炼或训练之后的痕迹。也就是可以判断智慧神希尔芙基本上没有近身格斗的能力。
可因此也可以判断出希尔芙对自己的神息性质极其自信，不会让任何人接触到自己。
“啧——”皮埃古里歪着头皱眉沉思片刻，正要开口说什么又打断了自己否定一样摇摇头，小声说着不可能。
“早先是有一些流言蜚语的，希尔芙在成为神官之前确实是左游的恋人，他们的关系在希尔芙接受智慧神的神位后也维持了一段时间。但由于家族和神官在一定程度上是存在利益冲突的，两相结合又会让权力过于集中，所以迫于其他家族和政府内部的压力，他们的感情无疾而终。”
说话间，泪和阿撒兹勒的战场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两人赤手空拳的搏斗起来，奥格丁那边也在被刺后使用回溯性质将自己变成青壮年时的魁梧身材，可回溯完成后他才发现腹部的伤口依然存在，完全不受回溯性质的影响。
见欧吉德坎起到了这么大的成效，恺撒与谢巴顿立刻准备乘胜追击，但奥格丁毕竟拥有神官之力，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的恺撒被他单手抓住喉咙，直接整个人甩飞出去。谢巴顿腰间的长剑出鞘，顿时间冷冽寒光犹如晚夜凉风在整个空间内肆虐席卷，附着在刀刃上的森然杀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斩向奥格丁。
感知到恺撒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后短暂失去了意识，阿撒兹勒一掌推开泪，转头看向恺撒的大概方位，想要确定具体位置后对恺撒施加日晷，没想到睁开眼的瞬间，泪已经来到了面前。
泪在恺撒被奥格丁击飞的时候就猜测阿撒兹勒会用眼睛捕捉恺撒的具体位置来施加倒数，于是顺着阿撒兹勒的攻击佯装被推开，然后利用神息调转行动轨迹，抢在阿撒兹勒完全确定恺撒位置前来到了他面前。
阿撒兹勒立刻反应过来将双眼闭上，一拳送出，虽然是确实打中了一拳，但他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难道是再次中招了吗？阿撒兹勒自问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完全没有任何麻痹的感觉。那既然没有被麻痹，这股怪异的感觉又从何而来呢？
来不及细想，阿撒兹勒感觉到左边劲风袭来，泪的鞭腿以极快速度接近。阿撒兹勒自然想要向右侧躲闪，整个人却不受控制的往左侧贴近，结结实实地接下了泪的这一击强劲鞭腿。
由于被命中的是头部，强烈的脑震荡让阿撒兹勒在几秒内完全失神，好在泪的体术并不特别精湛，在收腿到再次出招的过程中，阿撒兹勒也勉强恢复了过来。感觉到攻击再次来临的阿撒兹勒又一次做出闪避动作，可和上一次一样，他再次往反方向运动，自己接住了泪的攻击。
“怎么回事——”阿撒兹勒回想起刚刚看到泪的场景，他看到的，是被称为混乱之眼的右眼。也就是自己目前处在无法自由操控身体的混乱状态之下，从前两次的反应来判断，混乱的根本就是左右上下的颠倒，即往左的动作指令会执行成往右，往上的动作指令最终会往下运动。
意识到这个情况的阿撒兹勒开始验证自己的想法，趁着泪调整攻击姿态的间隙，他通过活动左右手的手指确定了自己想的是正确的。与此同时，泪的攻击再次袭来，阿撒兹勒虽然下意识想要做出相应的闪避回击动作，但他这一次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将这种本能转变成了与之相反的动作指令。
果然这一次的攻击被阿撒兹勒挡了下来并完成了一次恰到好处的还击。虽然比正确的时机要晚了那么一两秒钟，但也终于算是摆脱了前两次被动挨打的情况。
对于阿撒兹勒的适应，泪并不感到奇怪。虽然众所周知兰茵汀神官近身格斗能力比较差，可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也远超一般的启瞳者，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适应混乱状态并不奇怪。
不过混乱状态的致命之处并非是「混乱」本身，而是混乱是否每一次都会奏效。
眼看阿撒兹勒的动作延迟越来越小，每一次做出的反应动作和攻击时机都越来越精准，泪心中暗喜，接下来的时间，将会是阿撒兹勒的地狱时间。
另一边奥格丁却似乎是陷入了苦战的境地。由于本身老年形态的限制，奥格丁格斗技术的训练量极少，对战训练更是没有，所以奥格丁就算转换到青壮年的形态近身格斗技术也仅仅只是普通执行官的水平。
虽然力量速度远高于恺撒谢巴顿两人，也只能刚好弥补战斗技术上的差距。
恺撒从出生就接受各种搏击技术的训练，刀术剑术盾术更是在进入军队后登峰造极，登上帝王之位后虽然训练量不如原来，却丝毫没有生疏，身体状态也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肌肉力量和身体强度都仍然属于人类巅峰。
谢巴顿更不必说，刀剑术已经超越普通人所能企及的最高境界，就连空海三重灵观看了黎明之殇事件的监控视频后也承认，现在的谢巴顿在刀剑术上的造诣是超过自己的。
在长刀拉扯出的冷银色刀光中，奥格丁只能勉强招架，他手中名为【王权】的权杖是他的神官专属武器，可在谢巴顿看不见轨迹的攻击中，完全没有时间凝练神息去催动王权在自己想要的位置设下回溯点。
恺撒手中的欧吉德坎短刀也不停寻找着奥格丁的破绽，大开大合的强武攻势之下，奥格丁感觉经过神息强化过的手臂都无法完全招架住恺撒的强击，幸好王权是由煅利玻白钢锻造而成，不然在这么霸道的攻势下，不出几个回合就会断裂掉。
局势开始处在上风之后，谢巴顿才有余力能够抓住攻击间隙来观察目前的状况。八大家族长已经只剩自己和恺撒还有皮埃古里，所有的随从里也就只剩赫劳德和泪还有刚刚出现的希尔芙。
希尔芙通过对左游的杀戮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可是她似乎完全没有参与到这场战斗中的意思。虽然她并不具备近身格斗的能力，但以她智慧神的能力参与进来的话，局势也会向奥格丁一边倾倒。
那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想到这里，谢巴顿突然想起来智慧神的神赋【黑白极反】，神息性质是【相反】。如果自己推论正确的话，希尔芙暂时还不算是敌人。
想到这里谢巴顿也意识到这场战斗本身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杀掉奥格丁和阿撒兹勒，而是尽可能保护赫劳德和恺撒，同时将奥格丁和阿撒兹勒叛变，屠杀家族长的事情传递出去。
“喂恺撒，不要逼得太紧了。”谢巴顿感觉奥格丁正有意识的把战场拉向赫劳德他们的方向，于是告诫恺撒让他放缓攻势，维持住现在的战线。
谁知恺撒被谢巴顿的低声提醒吸引了注意力，手上的攻势放缓的瞬间，奥格丁抓住机会，从他身边极速撤出，虽然左臂被短刀划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但他还是从恺撒的压迫区域内逃了出来，径直奔向赫劳德的方向。
在速度上恺撒和谢巴顿根本无法匹敌使用了神息强化肌肉的神官，只能眼睁睁看着奥格丁迫近赫劳德。
一旦赫劳德被杀或是被擒，能够对阿加雷斯造成实际威胁的人就落入虎口，晨烬会自然就会借此机会大举进攻艾德佩尔，占有圣所内的所有文件记录，将圣所计划彻底实行下去。
“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哦。”一直没有行动的希尔芙突然开口，她额间安多塔之瞳亮起，体内传出一声洪钟般的沉闷巨响。与此同时，奥格丁和阿撒兹勒的攻击也都纷纷出手，就算感觉到了希尔芙的神息波动，也无法中止。
黑白极反·【因果倒置】
攻击击中赫劳德的刹那，奥格丁整个人向后飞出，他胸口处都出现了因为自己攻击产生的伤口，赫劳德则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阿撒兹勒感觉到后方战场的异常，想要尽快结束和泪的缠斗，抓住泪左侧的防守空挡，脑海中做出了挥出右拳的指令。可左拳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给出攻击，而是右拳挥出，正好落入了泪双手形成的锁技之中。
来不及抽离，阿撒兹勒的整个右臂被反关节技术的强大力量直接扯碎，强忍着痛苦的阿撒兹勒心中明白是混乱的效果消失了，于是准备左腿扫击逼退泪，给自己争取一些恢复的时间。
可下一秒，右腿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再次落入到泪的擒拿锁技中，相同的方式，相同的力量，阿撒兹勒整个右小腿都在泪拧动的双手中碎裂，一时间整个右边躯体的强烈痛感让阿撒兹勒全身力气都卸掉，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下一次，你是准备用左手还是右手？”泪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看向阿撒兹勒，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屈辱，面前这个怪异双眼的女人视线似乎都没有完全聚焦到自己身上，而自己尊贵的身体此时竟然如同一堆烂泥一样摊在地上，任凭嘲笑讽刺却做不出一点反应。
“恺撒！”
谢巴顿见奥格丁和阿撒兹勒同时受伤，准备立刻结束这场战斗让赫劳德撤离。他大喝一声，让凯撒从自己的攻击路径上离开。
得到谢巴顿信号的凯撒立刻从奥格丁面前快步离开，动身前还不忘将欧吉德坎短刀朝着奥格丁掷出，短刀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精准命中了奥格丁支撑在地上的手掌，整个没入了地板之中，将奥格丁牢牢地钉在了地板上，一时间无法逃开。
谢巴顿收刀入鞘，整个人的气势骤然改变，就如同烈日炎炎的夏日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般，环绕在他身边的气流变得极端凛然，空气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极速气旋，卷起了地面上的浮尘和血迹。
长刀出鞘，银月坠落，谢巴顿整个人随意的站着，出刀的速度也不像其他攻势那样迅猛精湛，和空海三重灵的归涯听斩类似，都是没有招式，没有技巧的拙朴一刀。
剑气轰然而出，墙壁上的壁画和地面的地板以及高背椅全都被掀起，在被卷入剑气的一瞬就被无数肉眼看不到的微小斩击切成齑粉，就仿佛剑气所到之处，所有事物都被卷入了无法逃避的死亡一样。
“真斩，【惊鸿】。”
正是一刀斩杀神明的惊鸿，再次朝着拥有神之名的奥格丁斩去。
黑白极反·化零。
巨大凶猛的斩击让奥格丁切实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在斩杀一切的惊鸿即将杀死奥格丁的时候，希尔芙再次出手。
惊鸿忽然消失，只留下一阵微弱的细风轻轻拂过奥格丁的脸庞。奥格丁抬起双眼，情绪复杂的看了一眼希尔芙，胸口突然浮现出金色的神官权章。
经过几乎听不见声音的颂词吟唱后，奥格丁和阿撒兹勒的身下都出现了金色的神息阵，片刻后，两个人的身影从金光中彻底消失。
“用回溯逃走了。”谢巴顿轻叹一口气，收起长刀，转过头去看向希尔芙，只见希尔芙额间的安多塔之瞳再次闪过一阵蓝光，原本已经彻底死掉的左游慢慢恢复了生气，胸前的伤口也彻底复原。
“你最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恺撒对奥格丁逃走一事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和谢巴顿心里都清楚，虽然惊鸿具备相当大的威力，可要直接斩杀达到了超域位阶的奥格丁还是不现实的事情，只能造成重伤而已。
但希尔芙跳跃的立场不得不让在场的其他人产生怀疑，毕竟她的神息性质极其特殊，使用得当的话能给战场带来意想不到的战机。
“给自己留一个保险罢了。”希尔芙扶起左游，捡起落在地上的长衫，拍去了上面的灰尘。
“我和左游对你们的政治斗争没有什么兴趣，我帮了你们，但毕竟我还是神官政府的一员，所以也不会任由你们杀掉兰茵汀的神徒司。我当着他们的面杀掉左游也是不想让左游被阿撒兹勒杀掉经历一遍倒数的痛哭而已，今天的人情，就扯平了吧。”
说着希尔芙穿上长衫，搀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左游开始往大殿外走。
“杀掉左游，难道不是你的投名状吗？”皮埃古里问道。
希尔芙轻哼一声，转过头来回应道：“投名状？我可不会和那些想要让世界陷入战火之中的人同行。你们可以随便怎么揣测我的想法和立场，我唯一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我和左游对你们之间的斗争完全没有兴趣。”
“就算艾德佩尔和兰茵汀最后都会陷落你也准备不闻不问？”谢巴顿手撑着已经斑驳的石制圆桌，又恢复了那副市侩的模样。
“你真以为能够阻止奥格丁他们？”希尔芙头也不回。
“做好心理准备吧，你们已经是兰茵汀的叛徒了。”